“逃?”
云莺听到卫琳的话神色不由得闪过些许诧异,她看到卫琳因为激动而变得涨红的面容,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当时带着帷帽,小侯爷并未看清我的长相,琳姐姐,你今天一定是受到惊吓,所以才……”
“我说的是真的!你快些逃吧,不要留在望京了!”
卫琳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低声道:“小侯爷的母亲,也就是陛下的胞妹长公主殿下,她向来心狠跋扈,平生最恨别人和她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从前明郡王入京时佩戴了和长公主相似的青鸟玉佩,长公主便斥责他不敬皇室,命明郡王跪下受罚,陛下昔日的宠妃郑美人无意间戴过和长公主一模一样的簪子,长公主便命人当众把她绞去头发打入冷宫。”
卫琳顿了顿,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若只是东西相似也便罢了,二皇子的生母钟贵妃一向与长公主不和,她之前曾经搜罗了不少和长公主容貌相似的婢女养在宫中,可最后大多毁容惨死……”
云莺闻言不由得一怔,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我和长公主容貌上有些相似,对吗?”
“从前我听人无意说起过,卫婉姑母当年远嫁楚山,就是因为有人无意提起她和长公主眉眼间有些肖似。”
卫琳细细端详着云莺的面容,神色复杂道:“而你已经不止是眉眼相似,几乎就像是和长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实在是不能怪她过于紧张,只是从前的先例太多,她保不准云莺就会成为长公主下一个盯上的眼中钉。
云莺终于明白卫琳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带着面纱出门,也明白了为什么司徒鸢会一听到她的名字就知道她的母亲是卫婉,其中竟还有这样的缘由。
照卫琳的意思,她确实不应该在京中久留,免得那天无意之间惹祸上身。
云莺垂眸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思索,面上适时露出惊慌害怕的表情,怯怯开口道:“可是……我要是离开京中,就无处可去了。”
卫琳闻言也陡然陷入了沉默。
云莺会来到卫府借住本就是因为双亲过世,她的未婚夫也不幸惨死,若非是门庭寥落,她也不会大老远从楚山赶来投奔卫府。
“那妹妹家里可还有族亲长辈?”
“族中的长辈……”
云莺闻言咬了咬唇,容色变得越发凄楚,有些难以启齿道:“族中的长辈现在大多已经下狱,只怕不日便要处斩。”
“什么?”
卫琳闻言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讶道:“我听闻云氏一族在楚山扎根百年,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自从我爹娘过世之后,族中乱成一团,族中长辈更是忙着争夺家主之位,后来有官兵入府,说是……”
云莺抿了抿唇,声音越来越小,“说几位族老和金乌台的反贼有所勾结,当处谋逆之罪。”
“当时我六神无主,幸好舅舅接我来了卫府,不然恐怕连我也难逃一劫。”
望京待不下去,但楚山她也回不去了,如今进退两难,她也无能为力。
卫琳听到卫国公的名讳终于冷静了下来,或者更准确来说,她从恐惧之中抽身之后,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既然父亲已经把云莺接了过来,那他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也成为长公主手中的亡魂。
而且就算是父亲不愿意帮忙,那也还有……
卫琳垂下的眼眸,她心绪恢复了平和,甚至转而开始安慰起了云莺。
“莺儿妹妹,你别怕,小侯爷又没看清你的脸,大不了我们以后少出门便是,父亲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会没事的。”
“说的也是。”
云莺的脸上虽然还带着些许的忧思,不过闻言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努力挤出了笑容,岔开话题道:“不过我今天第一次见小侯爷,他看起来像是生了重病……”
卫琳闻言却见怪不怪,随口道:“小侯爷的身子骨一直都是这样,基本都是在用药吊着命。”
她的态度实在太过淡定,云莺见状都有些诧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卫琳当时在晓声楼的时候还说什么对司徒鸢心存幻想,甚至特地挑了一把上好的琵琶准备送给对方当做生辰礼,怎么转头又是这番态度。
“怎么了?”
卫琳似乎察觉到云莺的不对劲,云莺犹豫了片刻,小声道:“我还以为你是喜欢那位小侯爷……”
“喜欢谈不上吧,最多只是不讨厌。”
卫琳闻言轻嗤了一声,解释道:“我只是想嫁给他而已。”
“小侯爷的母亲是长公主,现在又已经承袭了爵位,在陛下面前那也是一等一的红人,若是能嫁给他,那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卫琳垂眸盯着自己修建整齐的指甲,淡淡道:“更何况小侯爷身子一向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到时候我更是落个轻松。”
她对婚事嫁娶有自己的打算,人人都艳羡她是卫国公府的大小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处境有多为难。
林氏唯有这一双儿女,可卫琅实在不成器,他没有承袭爵位的资格,也没有连中三元的脑子,就算是靠着卫家的荫蔽往后吃穿不愁,基本上也没什么为官做宰的指望。
卫琳只希望自己能爬得更高,这样才能护得住母亲和弟弟,她的婚事就是她最大的跳板。
云莺闻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等在外面的雪堇却突然敲了敲门。
“小姐,刚刚乐珠姐姐过来传了话,济世堂的文大夫过来给您请脉。”
“妹妹先回去吧。”
卫琳闻言连忙开口,她扫了一眼云莺脖子上的伤口,愧疚道:“今日之事多谢你救我,万一留了疤痕……”
“琳姐姐好好休息吧,别多想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云莺友善与卫琳道别,临走时甚至颇为关切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卫琳又是感动得眼泪汪汪,差点没有抱着她再哭一场。
雪堇见云莺出来连忙迎了上来,低声道:“小姐,今天来的人是文南星。”
“怎么是他。”
云莺听到这个名字倒是一怔,随口问道:“文姜儿呢?”
“据说是小侯爷久病未愈,长公主请她去府上看诊。”
云莺了然地点了点头,倒是并没有继续深究。
若只是普通的风寒,文南星自然不会冒险前来卫府,但今天他听说了晓声楼刺客之事,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会打着请脉的名号过来走上一遭。
“见过表小姐。”
文南星一看到云莺回来立马挂上了笑意,可是视线在触及云莺脖子上伤口之际却不由得一顿,急切道:“……表小姐怎么受伤了,可是今日刺客所为?”
“只是一点皮外伤。”
文南星过分热切的态度让云莺皱了皱眉,雪堇立马非常有眼色地借着问路的名头把乐珠引开。
如今室内四下无人,文南星也终于卸下了伪装,他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些许怨毒,低声道:“那刺客就这么死了真的是便宜他了。”
云莺并不答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淡淡道:“不是说是来请脉的吗?”
“……是。”
文南星闻言抿了抿唇,自己跪在旁边在云莺的手腕上盖上一层白纱,看起来柔顺又乖巧,低头时一节白皙修长的脖颈若隐若现。
他不动声色抬眸看着云莺,轻声道:“……您近来瘦了不少。”
“你若是只有这种水平,那下次还是让文姜儿来。”
云莺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于文南星嘴里的废话一句都不想接。
文南星脸上不由得闪过些许失落,他默默闭上了嘴,老老实实为云莺诊脉。
看病,诊脉,开方,他在云莺的眼里和卫府的府医没什么区别。
文南星心里觉得委屈,可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只能老老实实做完自己的分内之事,直到临走都没来得及和云莺多说上一句话。
“这是文家的秘药,麻烦睡前给表小姐抹在伤口之上,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知道了,今日有劳文大夫。”
雪堇收下了文南星递过来的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道:“今日之事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干的。”
“是,我会仔细去查。”
文南星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暗色,神色很快恢复自然,带着药童准备离开。
可是还未等他走出不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闵松却突然出现拦住了他。
“您是济世堂的文大夫吧。”
闵松上下打量了文南星一眼,神色莫测道:“我们公子有请。”
喝蜂蜜柚子茶的客人说:“楚山的秦执月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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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