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两百米跑陈微岚和她闺蜜就回来了,娄森屿还带着耳机在写题——今天的作业。陈微岚这位同桌又打算四下转悠去了,陈微岚实在是不想继续去晒太阳了,便也没跟着,由她自己去。
陈微岚一回来,三班场地上,除了围在一起玩狼人杀,斗地主的人,刚好就还有五个无所事事的。
不知谁先冒出来一句:“好无聊——诶,来,上号。”
林景问:“行啊,对了陈微岚会玩游戏吧。”
「所以……她会玩游戏算是只有我知道?」
娄森屿听着听着重点就跑偏了。
把娄森屿的重点拉回来的还是把他的重点带跑的间接原因——陈微岚。
陈微岚说:“会。”
两分钟后,五个人一起开了游戏。
十来分钟后,对面下路实在忍不了了,发了条消息出来:[不是我说,对面这对小情侣能不能净薅我下路的羊毛啊!]
这边,三班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啊?情侣?谁?
陈微岚看到这条质问,哼笑一声。不待她说话,就有另一个人说:“什么?你……娄森屿和陈微岚?”
“啊?”
“不就就他俩一直逮着人家下路和打野薅?”
“哈哈哈情侣。”
“别说,还真挺像啊,笑死我算了。”
陈微岚和娄森屿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娄森屿总算开口了:“停停停,不信谣啊。”
陈微岚看了他一眼,既然他已经说过了,那她便不打算说话了,点出键盘打字:[没办法,我玩得不好,也就只能看谁发育得不好,然后依靠打野拿人头了呗。还有,就我和他这点默契是正常情侣的水平?]
“哈哈哈哈哈……”
“陈微岚这神级嘲讽,救命。”
“潜台词是我都玩的不行了你还玩不过,真是不如我撒把米让鸡啄吗?”
“同时还澄清了不是情侣,顺带又是一波嘲讽——我俩配合都这么差了你俩还打不过,真是个菜逼。”
陈微岚发完消息后就没再发了,也没有说一句话。
娄森屿盯着那几排字,笑了笑,又看看没什么表情的陈微岚。
「还真是……不断刷新我认知。」
「文静,心思细腻,温柔,基本不见她生过气,一般寡言少语的。身体不是很好,成绩很好,玩游戏,偶尔怼怼人,关键就算怼人的声音也温温柔柔。——虽然……但这些特点在她身上又并未显得矛盾过。」
突然,林景很刻意地咳了几声,突然坐直了身子,煞有介事地看着娄森屿的练习册。其他四个人一看到他这样,立刻四下一看,立刻像林景一样,都随便翻开本书“看”,娄森屿背对着草坪上玩狼人杀和斗地主的人,往后面看了一眼,说:赶紧收一下,值周老师!”
那群人一听,都拿个什么东西把牌遮盖住,然后各玩各的,要么闲聊要命讨论题。林景嘀嘀咕咕:“值周老师怎么是他……”
陈微岚有点不明所以,毕竟平时不关心这些问题,所以问:“谁?怎么了。”
娄森屿没有给林景回答的机会,说:“哎就九班班主任,管的特别死,据说不让带手机,各种清规戒律。昨天下午开幕式他们班在玩纸牌,被他撕了牌,晚自习又把玩纸牌的人骂了一顿来着。”
“哦……”
看见那老师走开,林景呼出口气,说:“终于……”然后又靠上了椅背,手拿着手机搭在抽屉空里操作。
第二天,娄森屿的一千五百米跑了个小组第三。
在他去检录时,陈微岚刚扶着她闺蜜回来——她闺蜜也报了一千五——因为没别人报了,所以班主任随便指定的。
看到娄森屿要去检录,陈微岚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打算说两句:“你那组有两个都是体育生,别跟他们的速度,按你的节奏来,量力而行就好。祝你好运。”说完,陈微岚从兜里拿出一颗软糖,递给娄森屿。
娄森屿接过糖,说:“谢谢,知道了。”
娄森屿攥着糖,走向检录的地方,思索了许久,还是把糖撕开,撕得很工整。然后他把包装纸放进了校裤的兜里,含着糖,心情似乎很好地哼着略有些跑调的歌,步伐都显得轻快了不少。
娄森屿跑完,是林景去扶的他,带着杯淡盐水——陈微岚兑的。至于陈微岚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看,那就是因为她闺蜜跑得特别难受,现在还没缓过来,她也只好一直陪着。
林景打算把外套给娄森屿披上,娄森屿抬手拦下,说:“不穿,热。”
林景面无表情:“陈微岚让我拿过来的,还有盐水。”
娄森屿突然有了些精神,说:“其实……跑完步最好还是穿个外套,喝点盐水,是吧?”
林景不想回答,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白眼。
果然,不出所料,周六成绩就出来了。
第一还是六班那位。不过第二第三换了位置而已。
陈微岚和娄森屿的关系,似乎好了很多。
上课时他们偶尔会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课间他们会不时隔着走廊说话。
教室里再次轮了座位,因为二、三组的桌子是挨在一起的,所以现在娄森屿和陈微岚变相地也成了同桌。
某天上课,娄森屿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撑着头有事没事就瞥一眼陈微岚,最后还是耐不住困意,渐渐闭上了眼。突然,陈微岚停下了晃着笔的手,转头看了一眼娄森屿,眼神在语文老师和娄森屿不断横跳,最后之间咳了一声。
看娄森屿没有反应,陈微岚只好盯着语文老师,暂且装作听课很认真的样子,思维却在不停地跳跃,最后想出来个损招——
她一手借着桌子的掩护,慢慢向娄森屿那边伸过去,然后很快地推了一下娄森屿的手肘。
娄森屿睡意正好,毫无防备,立刻就手滑下桌子边沿,清醒了过来。
不等他问是谁,陈微岚就憋着笑,说:“哎,别睡了,叫你回答问题。选A。”
正好这时候语文老师没有讲话,班上也挺安静,娄森屿便也信了。他愣了愣,站起来。语文老师看到,盯着他,娄森屿正要信了陈微岚,说出一句“选A”,语文老师就问他:“看来你是思考好了?那你来说说。”
“额……选……”没等他说完,语文老师就说:“选择题早就讲完了,睡着了啊?站着听剩下的课。”
娄森屿满脑门黑线,反应过来情况,瞪了一眼陈微岚,磨了磨后槽牙。但看到陈微岚一直在憋笑,一脸有恃无恐地看着他,突然又生不起气来了。
接着,语文老师说:“来,半期考试语文成绩最好的,起来告诉他,在讲哪?如果想出来答该答点什么了那就一起说。”
三秒之内,没有任何人站起来,娄森屿看见陈微岚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后眼神里开始夹杂些后悔,最后又转为了疑惑。
语文老师又说:“陈微岚,就是你啊,怀疑什么,来,说说。”
“我…我还没想好。”陈微岚顿了顿,瞥了娄森屿一眼,然后垂眸看了看自己闺蜜,闺蜜抿了抿唇,在自己卷子上指着一道题,陈微岚会意,说,“然后……题的话,18题。”
语文老师没多注意陈微岚的迟疑,摆了摆手示意陈微岚坐下,就又问谁想好了。
陈微岚长舒一口气,赶紧坐下。娄森屿站着也不安分,很自觉地拿过陈微岚的便利贴,陈微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娄森屿提笔在上面写字:[哼,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上课睡觉。]
陈微岚接过便利贴,勾了勾嘴角,写字:[不然呢?你还要睚眦必报啊。]
娄森屿看着这句话以及后面一个很可爱的手绘表情,闭了闭眼试想了一下那情景,可能……自己非但不会报复回来,反而还会帮她放风,在她被抽起来回答问题时一定会给她提示答案。
他提笔写:[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呗。]
下午的阳光,斜射入窗,经过了玻璃和陈微岚水杯的折射,正好打下一抹耀眼的光在桌上那张便利贴上,落在了娄森屿的那排字上面,似乎在提醒人去仔细看,那是重点内容。
陈微岚看到这排字,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加快。她把便利贴翻了过来,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然后低下头拿起笔,没再闲聊。
那时,是周五最后一节课。很快就下课了。
按照往常,陈微岚一般会礼貌性给娄森屿道个别。但这天,她一句话都没说。
晚上,陈微岚照例搭着毯子缩在沙发上,陈微岚父母都是医生,今天又都在加夜班,所以现在家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正在看着《红楼梦》。
正听到一句“呦呦鹿鸣,荷叶浮萍”,还没来得及怀疑是不是自己背错了,就看见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屏。本来以为是父母抽空来叮嘱她什么的,拿起来却见是娄森屿,是一条语音。
她点开语音,还是那很熟悉的嗓音,温和,语调比较平缓,属于那种在遇到事情时很容易让人放下些心来的音色。
那个声音说:“嗯……下午那句话,你要是不爱听呢就别在意,当没看见吧。但……我还是想再说一下,对,我喜欢你,算是一见钟情吧。但越相处就越发现你其实跟我初见时想的不那么一样,温柔,又不乏有跳脱,很可爱的女孩子。如果,如果呢,你不喜欢我,那也没关系,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我不会放弃的,但我也不会对你的正常生活有什么影响,你要是嫌烦,那我也可以跟你保持距离。至于会到什么时候为止,我不敢保证。”
“我……没喜欢过什么人,更没对别人说过喜欢,所以……可能,不那么会说吧。嗯……说去说来,算是第一句话是最重要的吧,我……我喜欢你。”
“最后吧,还是这句话,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也不强求。嗯……就这样吧。早点休息。”
陈微岚听完语音,久久没有反应。
倒不是真的很介意,她只是在想——
陈微岚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很活泼的性子,过往所有老师、同学对他的评价都是“但沉默寡言,过于文静,温柔吧但显得好不近人情”之类,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成了娄森屿眼中“略微跳脱,很可爱”的样子。
是因为这个人一向也很活泼不着调,自己天天耳濡目染也沾上了些呢,抑或是自己只是因为遇到了他才不知不觉放松了心理防线,展现出了自己从来不愿意表现出来的一面呢?
这……算什么呢?算喜欢吗?
——她不是很能确实,毕竟……她从未知道过,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
那天晚上,娄森屿躺在床上,关了灯,有些忐忑。正要睡觉,他收到了陈微岚的消息。
[陈微岚:我……你的问题……暂时我给不了答案,所以,让我再想想吧。]
[陈微岚:别多想了,先好好睡觉吧。]
娄森屿反应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会儿,放下手机。
第二天,下午返校。
陈微岚还是来的比较晚——卡着上课铃到。她到教室后就看见自己桌子上有一个信封。
封面是很工整的瘦金体,写了四个字——“陈微岚收”。陈微岚都无需打开,一看这字体便知道是娄森屿。
陈微岚坐下,拿起信封,下面还有张便利贴——跟娄森屿桌上的一模一样。
上面还是很规整的瘦金体:[很早前就写了,一直没敢给你,但我想着,昨天还是太仓促了。追人嘛,总是要有一个完整的、正式的情书或者表白的。]
娄森屿其实不那么喜欢用瘦金体,因为费时间。他一般写作业什么的字那叫一个难看。但每次跟陈微岚有关的,从写情书,到传纸条,他都宁愿多费点时间,工工整整地写瘦金体——和他最开始学瘦金体的原因一样——因为好看。
陈微岚拆开那个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信封信纸都很常规,谈不上有什么特殊之处。
非说什么比较特别吧,那可能就是信纸上的字了——先不提内容,一眼看去,真的很赏心悦目。
这天晚自习一般都是没老师守的,所以陈微岚便直接看了起来。
“陈微岚:
你应该对我不熟吧,先自我介绍一下,娄森屿。
初遇你,是去体育课的路上,你迎面走来,秋风撩起你的鬓发。银杏飘飞中,你朝我看了一眼。
再识你,是晚自习,清风微凉,你递给我创可贴和消毒纸巾。
接着,是你月考时临危不乱,静下心来分辨听力;是你考了第三,似乎也并不意外,很是淡定;是那天晚上,你耐心地讨论解题方法,和你更加简洁的思路。
这么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一见钟情这种事,或许是因为各种激素的综合作用吧,这是一种我不能控制的情况。
换句话说,喜欢上你,是在本能里就决定了的,我违背不了本能,那便只有遵循它,也就是——fall in love with you.
如果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毕竟我们现在不熟悉。你也不用感到尴尬之类,如果你受不了,那就告诉我,我会保持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
娄森屿
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