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上去吧。”吴子成催促着她上车。张信对上车这件事有点不情愿,她宁愿再外面被冻死也不要和车上的那个姓牟的坐一起。倒不是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种,单纯是讨厌他。
影卫有五对搭档,大哥和王朝宁,陈宛秋和小八,赵略明和小九,吴子成和戏疯子,还有牟远跟张信。其他几对都挺和谐的,只有最后那俩,平时见了面就吵,偶然师父们不在的时候直接打。只不过这两个人一个在每月的比武紧跟在大哥后面,另一个是个吊车尾,差距比较大。每次的结局都是牟远把张信摁在地上,张信用刀抵着牟远。吕晨槿每次给她上药的时候都会把牟远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张信就靠在床榻上,看着她说:“六姐,你一个女子,说话那么粗?”吕晨槿会揪着她的耳朵说:“你不会骂,我帮你,你还嫌lz说话粗?”张信会任由她说。最后回一句:“是我技不如人,还要跟他干,他按着我打也是应该的。”“唉,你呀,以前那么好,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其实吕晨槿不知道,影卫的选拔测试,就是十岁的那次,本来说胜者要给其他九个人留一条命,废了对方的手脚就行了。其他十九个人全部照做,只有张信,把她同组的九个人全部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她浑身血淋淋的从地下爬上来,给当时站着旁边的几个考官都吓到了。那时的她犹如地狱的恶鬼,身染鲜血,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像是失去了魂魄,她丢掉剑,抹去脸上的血,跪下向死去的人磕头。后来她跪在影卫的议事堂内,说了一番话:“他们本就是习武之人,若屈居人下,他们该是如何的痛苦,我只不过让他们少受些苦罢了。”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觉得这个姑娘他们收不了,日后会出大事的。准备直接灭口,让当时被影卫培养成暗桩的吴子成替她的位子,最后还是张凝雨保下了她。弘治十二年八月初四,这个张信怎么也望不到的日子。五十板子下去,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走。那天晚上,她趴在雨幕中的青石砖上,被逼着一字一句的念出:“我以性命起誓,未来将不露锋芒,誓死为影卫效力。”那五十板子搓掉了她所有的锐气。后来的影卫只知道她是个开朗的姑娘,可每当她用剑的时候,腰上的伤都会隐隐作痛,后来她再没有用过剑,而是用着她最不擅长的刀。而牟远却知道所有的一切,他总是用这件事取笑她,张信刀法不好,打不过他,只能退一步。
坐回车上,张信没有看牟远。“我知道你们两个的事,呵,连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废物。”张信没有回答他,眼泪又在一滴一滴的流,一开口就会暴露,她选择不说话。“我要是你,我才不管那五十板子,直接跑,早些结束这一切。懦弱无能。”张信还是没有说话,“那五十板子就像一道枷锁,捆绑了她四年,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戴罪之身。这直接导致张信不能反驳别人的话。乱葬岗在京郊,离城里还是有些个距离的,牟远觉得没意思,就没再往下说了。回到小巷内,张信和牟远下了车,他们要去巡回了。吴子成向他们挥了挥手。张信看到牟远反常的向吴子成挥了挥手。‘不知道这厮又发什么病’她想到,便转身离去。一晚上巡回没什么意思,张信在青楼那一带转悠着,这边最容易出事,还有可能抓到朝廷官员来这里寻欢作乐。她会记下对方的性命。且这两天临近年三十儿了,晚上也没有宵禁,所以少男少女出来玩的也有不少。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的每月一次的测试。这次没有吕晨槿了,她准备放手一搏。以往师父们会用吕晨槿来要挟她,现在她不在了,张信也希望能放手。
街上有很多人,张信就在阴暗的巷子里穿行,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她有些羡慕,如果三岁的时候没和师父走,是不是现在也能在街上,与自己中意的人携手同行。她也幻想过和吕晨槿在街上随着人流走,两个姑娘家牵手还不会惹人怀疑,谁知道她们是一对鱼水夫妻,对吧。不过影卫,她还是得做一辈子的。长街万象,灯火通明,师父们又要走了。别地暗桩多,要师父们去看着。明天影卫的十个人可以一起吃年夜饭,让暗卫出去巡回,不过真正在年三十儿晚上吃的又只能是剩菜了。京城的治安有锦衣卫所以管理的很好,这边没人闹事,张信也就是随便看一看。到了两三点,街上基本没什么人了,都回去睡觉了,摊贩也收摊走了。独留张信一个人坐在青楼顶俯瞰整座城。她举头望月,想到的不是故乡(张信没有)是吕晨槿与她的点点往昔,一开始是吕晨槿对张信产生好感的。后来张信知道了这件事,起先没同意,但后来她渐渐发现自己好像对异性没有什么感觉,她开始觉得吕晨槿长得不错,两人就这样走到一起的。自己那把很少碰的佩剑,叫槿月。一时兴起同吕晨槿一块取了个名字,那时的张信觉得好听,现在想来也不过那样,是啊,好久没碰过了。大概将近卯时,张信和牟远在小巷门口遇见,相顾无言的走进了宅子。他们虽不是那些被深宅大院囚禁的,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两人各自去睡觉,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张凝雨把她拽起来,单独跟她聊了一会。“暮月,你,可以不用再藏着了。”“师父所言当真?”“四年,够了。”“若我不肯,会怎样?”“你几个师父说了,你这次若是再吊着车尾,便不要再留在影卫了。”“那便不留了。”“你……我知吕晨槿去了你心疼,但她希望你活下去。”“我随她去了岂不是更好?”“她走之前托我转交于你。”说着张凝雨拿出了一串玉环,白玉同心环相扣,环上刻木槿,明月,栀子。张信看到它一瞬间没绷住,眼泪又掉了。“暮月,活下去,好吗?”“师父,我若不这么说你肯给吗?”张信接过小心的将它护在手中。“你这丫头。”张凝雨骂了她一句。
老张不会一直这样的哦。往下看,其实老张也是被逼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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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