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带到了那栋u型建筑下面,冷风萧瑟,余谨把斗篷拢了拢,尽管这样裹紧了自己,凄清的寒意还是透过层层的衣服刺穿他的身体。
“在三楼最里面那间房。”希尔面色无常,“里面有人看守,好自为之。”
交代完,他就片刻也不想留在这似的离开了。
余谨望着大门里侧,望了会儿,没有出现假人。
“进去吧。”他对维罗妮卡说。
他们拿着入口矮柜子上的一盏蜡烛,余谨握着温热的铁质烛台,看着燃烧的火苗,回想着昨晚的画面。
木质楼梯上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余谨抬了一下手,拉着维罗妮卡退到楼梯下面的空隙里。
从二楼下来两个人,一人腰侧别剑,一人背负刀,并肩从楼梯上下来。脚步声在他们下最后一节台阶时消失不见。
余谨头靠着楼梯底部认真听着,但不管他怎么集中注意力就是听不见脚步声,突然维罗妮卡把头探过来看他一眼,俩人对视着,余谨闭唇用力点了一下头。
维罗妮卡握着剑,慢慢走出去。
余谨听着刀剑摩擦的声响,手用力握紧,手掌一阵发白,等到声音停止,余谨才从那狭小的空间出来。
血流到他脚边,余谨看到维罗妮卡背对着他,长剑一挥,接着被她收进剑鞘里,她抹了一把脸回过头,余谨望着她脸上的血,心咚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他不敢低头看尸体,只小心问了声:“死了?”
“上去吧。”维罗妮卡若无其事地说。
余谨看着她的身体,她没有受伤,连擦伤都没有。
他们上了三楼,三楼依旧有巡逻的人,这一次人更多,四个人分成两两巡视着不同的方向,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就是脚上绑着的细绳。
余谨看着往里走的俩人,他们路过吵闹的房间时会用剑柄用力敲着门框,是在警告里面的人不要再吵了。
遇到警告了还不听话的,他们会直接开门进屋,关上门,堵着声音,但走廊里还会回荡着肉砸肉的声响,以及房间里的人挣扎的哭喊。
余谨听着那快要消逝的哭声,心脏刺痛地闭上了眼,维罗妮卡在后面看着他低下头,没多久又看见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别难过,这是他们家的规矩,改变不了的。”维罗妮卡碰了碰他的肩膀。
她能感受到他是善良的,没见过残忍的画面,对他来说可能杀个动物都费劲,像这样残忍的事情对他而言肯定是无法面对的。
余谨摇了摇头,他听不得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他会想到幼时被欺负的自己,那样痛苦,让人无法割去的苦痛回忆,每每听见这样的声音,他都会回忆起,每每回忆起他就会像在地狱一般煎熬,像有烧红的铁笼子困着他,他逃不走,只能在里面慢慢死去。
“我想救他们。”余谨说。
“不可以。”系统和维罗妮卡同时说。
系统解释道:“游戏里已经设定好的你无法改变,你只能创造。改变设定就会改变与之相关的一切,在你没有确定自己有足够能力修补改变后的世界时,我不建议你改变设定。”
他又说:“他们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人,他们只是一串数据,在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只是数据而已。没有我,没有程序,他们也就不存在。”
听完系统说的,余谨又听见维罗妮卡说:“你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吗,是为了救莱恩,我们只要救出他就好了,西奥多家的事和我们无关。”
她抓着余谨的手臂,支撑着摇摇欲坠的他。
余谨头靠在墙上,穿得再厚重也还是给人脆弱易折的感觉,维罗妮卡不放心地看着他,又偏头看着已经朝这来的巡逻的人,她一狠心说:“在这等我。”
余谨抓着她的手,“打晕就好,不要,不要把他们杀了。”
维罗妮卡浅金色的眼睛泛着冷意落在余谨身上,那一瞬,余谨恍然间把她看成了卡什,手悄无声息地松开了,嘴无言张了张。
“随便吧。”他挣扎着说。
“如果犹豫,我们都会死在这。”维罗妮卡不留情面地说,“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
“相信我的决策,至少能保证我们活着离开这里。”
维罗妮卡摸了摸他的额头,“待在这。”
余谨往后退到紧贴着墙,他点点头,温润如玉的脸陷在绒毛里。
他听着走廊上的打斗声,闭着眼尽力不去想,但藏在宽大袖子里相互握着的手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他听着刀剑刺进肉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呼救,“砰”地尸体落地声,还有……
“救救我……”一道童声在混沌中响起。
余谨立马冲出去看着那个穿着破布衫,身高还没小薇腿长的小男孩,他身上有着肮脏的血污,正眼巴巴地看着维罗妮卡,声音混着哭腔:“救,救救我……”
“别杀他!”余谨大喊一声,正要上前抱住那个小孩,谁知那小孩突然转头冲他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找到你了。”小孩这话说完,脑袋中央就多出来一把剑。
余谨呆滞地看着维罗妮卡,眨眼间,自己的心脏也横穿了一把剑。
系统眨了一下眼,看着再次进入未名空间的余谨。他看着蜷缩在角落的人,轻咳了声:“后悔了吗?”
余谨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刚刚那一瞬间。
现在回想起,他才醍醐灌顶,那个小孩只是引他出来的诱饵。
“他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余谨双目空洞,“我不信他甘愿当那样的诱饵。”
系统知道他难以理解,所以多说什么都是无用功,他只说:“一切都是设定好的,在你没来之前,他们按照这样的设定进行了很久。”
“西奥多家族的人没有心,没有良心,没有爱人的心。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行动,他们团结,但只会为了家族的利益团结。在他们心里,家族的地位远远大于部落。为了家族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死去。”
“在他们的生命中,成为荣誉的西奥多人比成为荣誉的奥德尔部落人更重要。”
系统见他还在失神,便捏了个覆盖着薄薄人皮的机械手伸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他手指插进柔软的头发里,又把手指并在一起,“别难过了,我给你看几个录像带,看完你或许就能明白一点。”
余谨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机械大手,他仰头环视了一圈,看不见系统,他问:“你在哪?”
系统透过屏幕看他,手指点了点嘴唇:“我在你心里。”
余谨:“……”
“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呢。”余谨被手握住腰往前走了几步,他目视前方看起来很警惕。
系统手指点着桌面,看着他面前出现的巨大无边屏幕,他说:“在你面前。”
余谨伸手碰了一下那漆黑的方框,方框突然显示出类似记录片一样画质的画面。
一个小男孩跪在一个病瘦但是大着肚子的女人面前,女人眼下乌青,肚子虽然鼓鼓的,但是四肢却十分纤细,她穿着厚重的衣服,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她看着面前跪着的小男孩,过了很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母亲。”小男孩头压得更低,额头贴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见女人没反应,他又唤了一声:“母亲。”
女人仰头,脸上出现痛苦,她捂着肚子,“你要成为家主,要让西奥多家族变成最强。”
小男孩继续低着头:“是,母亲。”
第二天,女人难产死了。
小男孩被带到另一个地方,像监狱一样的房子,一进去就是望不到尽头的木门,一进入木门就是只有一扇窗户透光透风的小房子。
房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架。空间小,有了这些家具后只有一丁点可以走动的空隙了。
但是对于还没有快速长高的食人族小孩来说正好。
小男孩被带进房间里,像其他小男孩一样。他们每天有固定的时间外出,外出也是为了锻炼他们的身体,跑步、上山采摘药材、摘茶叶,他们不能用任何代步工具,如果中途腿受伤,要么死在原地,要么爬回去。没有人会主动背着受伤的人,也没有人会心疼他们。
小男孩坐在石墩子上,他的腿被蛇咬了,不知道是毒蛇还是普通的蛇,他抓着自己的腿,从衣服上撕了一条长布把自己受伤的腿紧紧绑住,接着他就继续背着竹筐跟在已经走没影的大部队后面。
他踩着凹陷的脚印下山,天已经有些昏暗了,山上路险,他没看清踩空了好几个脚印,到了山脚下那条石子铺的路时,他的身体已经快被污泥包裹住了。
余谨注视着屏幕里的小孩,从画面开始他的表情就一直没变过,他好像不会笑,不会哭,天生只会板着脸,俨然一副强装大人的模样。
回去得晚,饭已经被分完了,也没人给他留饭,小孩去洗了澡,顶着头巾换上白惨惨的睡衣回了房子,像一个小幽灵在走廊上飘荡,最后飘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窗户在走前就已经关上了,屋内没有专门驱虫的熏香,走前不关窗户,到了晚上房间就会被飞来的虫子霸占。
屋内没有蜡烛,没有火,只能借着昏暗的银色月光看清床在哪。
小孩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盯着自己的脚看,腿上的咬伤恶化了,已经有点黑了,小孩感觉不到痛一样,他按着那处黑黑的肉,看着小洞里挤出的乳黄色液体,在昏暗中他看不清,只知道那边有东西流出来。
他把伤口在墙上蹭了蹭,粗糙的墙面刮破了他的皮,伤口变得更狰狞了。
小孩还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包扎伤口,不过就算知道,这屋里也没有纱布和药水,甚至连麻药也没有,止痛药更不要说了。他一晚上都伴着疼痛睡觉。
疼痛,发炎,高烧。
小孩醒来时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因为他的勇敢,家主特意奖励他热乎乎柔软的糕点,还有热腾腾的酥奶茶。
小孩跳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喝着酥奶茶。
他依旧是那副表情,看起来像机器人,余谨越看越觉得怪异了,他难道真的没有人的情绪了吗,还是说,他把自己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他完全没必要这样。
小孩把糕点和茶全部吃完了,他把凳子挪到窗边,踩在凳子上看着窗户外边的景色,看了没多久,他突然开窗把身子探出去,这个动作看得余谨心一紧,以为他要跳楼,不过幸好并不是这样,小孩只是在摘树叶。
他摘了一大把叶子,树枝一下子光秃秃的有些可怜。他把怀里的叶子放在地上,开始有规则地摆起来。
“他在摆什么?”余谨问。
系统把他摆树叶的这边快进了,直接展示了最后的成果。
他摆的是他妈妈,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余谨看着堆在一起有些乱的树叶,那块是他妈妈的肚子,他对妈妈的印象也就是那晚。
这是不是说明他从小到大也只见过他妈妈那一次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孩匆忙地把落叶藏到床底下,在第二阵敲门声响前他把落叶全部藏好了。
他跑去开了门,来的人是跟余谨看见的走廊上巡逻的人一样的装束,他呵斥道:“磨叽什么,那么晚才开门!”
小孩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没有刻意紧张地看床底下的落叶,并且很从容地把露出床底的一片叶子踢了回去。
“抽背,”男人随手拿起书柜上的一本书,只翻到目录那边,给他看了眼书面后说,“题7。”
小孩流利地背了下来,背完,男人让他站到自己面前,对着他的脸扇了12个巴掌,到最后小孩的两边脸都肿了,掌印血糊糊的,小孩依旧是一副冷漠与世无争的表情。
在男人起身时,小孩“咚”地跪在地上,磕头说:“您慢走。”
余谨揪心地看着这一幕,但之后更让他揪心的出现了,在巡视的走后,房门关上那一刻,小孩把藏在床板下的树叶又重新摆了回去,他跪坐在树叶的末端,看着地上铺着的叶子,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呢喃着:“nana,今天我只背错了12个地方。”
树叶被风吹乱了,小孩又不慌不忙地重新摆好,为了不让它再次被吹散,小孩把唯一透风的窗户关了起来,忙完,他拿着桌上的书坐在之前的位置重新读起来。
耳边静静流淌着小孩的说话声,像一股股温热的水包裹着余谨,那道声音平静,也透着挥之不去的孤寂。
写余谨死得很突然是因为不想写他死的详细场面。
回溯的充要条件是余谨死亡,所以每次回溯的死,我都会嘎的一下突然结束。
没必要写详细,太恶心这样。
11.13
额头上突然密集地爆痘,爆一碰就疼的痘,爆痘然后有点发炎,发炎然后有点头疼发烧。TAT(昨晚吃了消炎药,睡醒头还疼,真de会服。)
申签没过,有……(六点)忧伤。
写得很烂吗。
唉,罢了,没关系,被拒签是我的宿命。(其实超在意)
这本不行下本再试试吧。(依旧在难过)
自我安慰一下,首部是练笔,还很青涩,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在尝试日更,标准在降低,日3000 吧。
看看自己能坚持几天。
……
呼呼——挑战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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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计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