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你好了没?”安婷不耐烦了。
从下午两点,到现在时针直逼六点大关,她还是没有弄完。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那个在镜前细细审视的女人,安婷挫败地又躺回了床上。
白棠换上提前调好的衣服,性感黑吊带配短皮裙搭一件中长款的白色外套,经典黑白色,光泽感的白色绒边为整身衣服增加了淑女的气质。
这样的装扮,在白棠身上,有着矛盾的融合,看起来清纯又魅惑。
提上粗跟的羊皮长靴,刚烫完发根的长发撩到身后,白棠朝安婷一笑,“走吧。”
安婷背上包,嘴里咕哝着,“回家一趟,你是受啥刺激了?”
白棠没有搭腔,又看了眼镜子,检查妆容。
出了宿舍的门,一股冷空气直直灌入,十二月底的云城,已经非常冷了。
“我们真的要这样去吗?”拉了拉身上不挡风的外套,安婷不敢相信她们要这样走到酒吧。
“我刚刚看了打车软件,前面还有129个人等车。”白棠一边回答,一边把手机放包包里。
从宿舍走到校门,寒风吹得更加猛烈,白棠将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好,一抬眸,就看见不远处昏黄灯柱下站着的男人。
时入冬季,黑夜降临得很早,雕刻繁复的路灯下,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纯黑的戗驳领长款大衣,将他的派头表现得淋漓尽致,俊雅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漆黑黝亮的瞳眸在看到她时,变得更亮、更专注。
熟悉,而又有些不可思议。
不到一秒的怔愕,白棠笑了。
快步跑过去,五厘米的小粗跟,在她这一年的锻炼之下,一点困难都没有地奔过去。
男人看着她,没有动。
风很大,将她白色的围巾吹起来,在空中翻飞着,黑色的修身皮裙下,露在外的大腿光滑白皙。
浓眉微皱,女孩子,是不是天生就比较不怕冷?
雪落飞花不知扬了几个凛冬,其实不过短短的几秒,她站在他的面前,因为奔跑颊边染了红晕,嘴角上弯,“闻西哥。”
脆生生、甜腻腻,像丝一般拉过他心尖,既痒,又痛。
“白棠。”低醇的男性嗓音,纯粹清雅,就像他的人一样。
“你怎么会来?”有点惊讶,也有些喜悦,没有想到今天会看到他。
“来云城开会,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这句话,近两年,每个月都要说一次,望着她颊畔调皮的发丝,手心有些发痒,想要将它顺回她的耳后。
她笑了,甜甜的梨窝在嘴角边出现,带着稚气有点可爱。
“闻西哥,你真是及时雨,每次都在我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
关闻西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你还没有吃饭吧?”白棠笑着,挽住他的手臂,“走,我带你去吃饭。”
每年回家,与他见面的机会不算少,自从15岁后,她与他一般不会有这种身体上的接触,可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朔风中,对温暖的渴望让她愿意主动。
关闻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遗忘在一旁的安婷就已经嚷了起来,“吃什么饭?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那闻西哥……”
“带他一起过去嘛,反正开part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安婷从白棠身侧探出头,眼神意会,“闻西哥,你去了,我省事不少……”
“哎呀?”白棠猛地抽出手臂,去捂安婷的嘴,“别乱说,什么省事不省事的。”
关闻西转过身,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臂,这小丫头,还能表现得再心虚一点嘛。
“白棠。”看来是不能接着看戏了,否则,这两小丫头闹起来没完没了,这大冬天的,还不得冻出病来。
“闻西哥要不要一起去?”有些许抱歉,他来云城出差,都想着过来看望自己,可是她却在这之前答应了这个约会,只好询问他的意见,说实话,她很难想象关闻西这样的男人,坐在吵闹喧哗的夜店里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而且他会答应吗?他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是要一身贵气地坐在会议室运筹帷幄,坐在夜店里,会是怎样的情景?再说,他应该对那样的场所非常反感,会答应才怪。
他定定地望着她,半晌,几不可见地点了头。
安婷的欢呼声,还有白棠不可置信的笑容,在这圣诞节前夕,都被一场突然而来的寒风给吹了开来。
热闹狂躁的音乐、熙熙攘攘的人群、迷茫的空气、无限量供应的酒液和食物,当然还有青春这天然的兴奋剂,轰热场子。
关闻西稳稳地坐在皮质沙发上,手里握着那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迷离的灯光下闪烁着。他就这样一个人坐在一旁,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年轻人的派对,光怪陆离,花样百出,也许他应该感到庆幸,白棠虽然大胆但也是有分寸,她不会参加那种夸张到极点的派对。
这只是一个再寻常普通不过的酒吧活动。
黝黑的眸子,数不清第几次看到脸上纹骷髅头的,个个穿着夸张,皮革、铆钉、链条仿佛必备,舞池里顶着烟熏妆,手舞足蹈地奋力表现出狂野、不羁。
余光扫过那些人,举杯轻抿一口,都是成年人,虽不理解但他尊重。
好心的安婷找过来,把他安置到了相对安静的隔间角落,他的耳根可以清静了,至于白棠……
眸光转了转,看向吧台边与男人交谈的女人,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是一个长得很白的男人,应该说乳臭未干的男孩,漂亮的五官,开朗的笑容,以及,痴迷的眼神,嘴巴在她的耳边游移着,似是亲吻也似低语。
好像,他说了什么让她开心的话语,她仰着头,肆意地笑着,淡蓝的灯光打在她那张俏丽脸蛋上,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白色的围巾已经拿了下来,她的外套还穿在身上,挡住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由于他们来得比较晚,进来时派对已经开始。据说,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为了庆祝平安夜,包下了整个场子。其实在这里,想要开派对,什么理由都可以,平安夜,只不过是一个不用动脑子的现有名词。
白棠一进来,就被那个叫林周的男人缠住,只来得及介绍一句是舞蹈社学长就被拉去见什么人了。
关闻西再次将酒杯斟满,慢慢地饮着,自制的人生里,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会失控。
沉静的面容隐在淡淡的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不过,他与这群疯狂而年轻的人,非常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疏离气息太过强烈,没有人敢上前搭讪,虽然这里很多女生都在注意着他,这种长相的男人,这样的气场,很难不惹人注目。
林周也很帅,是白棠这个年纪会喜欢的类型,他们站在一起,挺登对,而林周他,很明显地,对白棠情焦意燃。
男人的手,从她的肩头后背滑过,往短裙下的大腿而去。
关闻西握住酒杯,眼瞳紧锁。
大掌正准备落下,被纤细的手挡了下来,手的主人拿起吧台上的酒杯,一口气干掉。
DJ此时换了一首舞曲,前奏缓慢而挑逗。
她推开林周,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摆着身子,慢慢地滑入舞池。扭腰,摆臀,身子慵懒而富有韵律,一举手一投足,都柔媚似水。大家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很明显,在为她让路。
忽然,曲风变了,劲辣而明快的舞曲从音响里传出来,白棠轻轻一跳,跃上领舞台,台下聚齐的众人尖叫着、哄闹着。
她唰地一下拉开身上的外套,甩下舞台,引来台下众人的疯狂抢夺。聚光灯打在她化着浓妆的脸上,明艳的眼睛,像是会勾人。
微微一笑,已有撩倒众生之势。
她穿着一件紧身的小背心,其实一点都不露的,可是却性感得要命。细细地包裹着她傲人的身材,带着波浪的小下摆却又有着女性独特的柔美,稍稍露出一截柔白妖娆的细腰,短短的裙下,挺翘的圆臀,每一个扭动都让台下尖叫不断。
她真的、真的很会跳舞。
弯腰、挺胸、扭臀,一踢脚一转身,随着舞曲,挑逗着所有人的神经。
林周耐不住这样的勾引,也跟着上了领舞台,他们如同一对璧人般,跳起了魅惑的双人舞。
随着舞曲,他们的身子贴得紧紧的,每一下扭动,都带着性的挑逗,看似每一寸都贴在一起,可是却又有着微微的距离,就是这样的若有似无,让所有的人都疯狂呐喊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疯狂的音乐在明显失控的吼声中,画下最后一个音符。白棠微喘着站在台上,立体而精致的五官带着几分慵懒,几分高傲、几分勾人,如同一位最最骄傲的女王,俯视着大家。而台下,全部都是她最忠心的臣民。
“看到了吧,就是为了挡她这些烂桃花,我平时来酒吧那是滴酒不敢沾。”安婷突然冒出来,对关闻西诉苦,“不过今天你来了,我就能喝一杯了。”
派对结束时,已经是深夜两点。
节日的氛围,依然很浓。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情绪高昂。
林周的车停在街边,白棠喝得已经有点醉了,林周还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我送你回家?”
她笑着,神志看来有些许不清醒。
“白棠。”一双坚定的手掌轻轻地在她肩上一拍。
迷离的眸子望向那张男性化的脸庞,“……闻西哥。”甜甜一笑。
“我妈托我带东西给你,你现在跟我去拿,可以吗?”有礼地询问着。
“今天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林周抢话。
关闻西将大衣的袖口抚平,口气冷了下来,“明天我没有时间。”
“那就后……”
“闻西哥。”醉酒的嗓音响起来,几分娇甜、几分细腻,“走吧。”
“白棠……”
“我要去拿东西,再见。”转过身,有点站立不稳,不过,白棠的酒量算是还可以,神志还在。
“省省吧,”看了眼的林周,安婷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没戏的。”说完就走向了后面的出租车。
即便不甘心,也不敢说什么,后方的出租车又在鸣笛催促,林周只好招呼代驾,上车走了。
“闻西哥,我们走吧。”上了车,代驾把车开去他下榻的酒店。
刷卡开灯,她被酒气醺红的脸蛋异常鲜艳,“我给你拿瓶水吧。”打开小冰箱,拿出一瓶气泡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她。
白棠接过,干渴的喉咙正好需要,清凉而甜美的水液滋润了她的嗓子。将凉凉的瓶身抵在颊畔,舒服得直想叹气。
“闻西哥,姑姑托你带什么给我?是牛肉干嘛,我前两天做梦还梦到闻姑姑做的牛肉干了,现在一想就流口水。”眼眸闪闪,贪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刚刚美艳热舞的白棠。
“那你可要失望了,小馋猫。”
“好吧。”委屈地倒在床上,抓过抱枕搂住,这床过于舒服,让白棠眼皮有些沉重,睡意朦眬,“那是什么?”
关闻西打开行李箱,慢慢地翻找,半晌,才涩涩地开口,“我好像,忘了带过来。”
她揉了揉眼皮,打着呵欠,有些娇憨的稚气,“……唔,连你都会忘……”话没有说完,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对于他,她非常非常放心。
关闻西阖上皮箱,望着她熟颜,睡着了,再娇、再媚,也像个孩子。
黑亮的秀发,像丝绸一般柔柔地披散在洁白的床褥之上,长长的眼睫在眼下形成一片浓浓的阴影,嘴巴微微地嘟起来,红润晕泽,白嫩饱满的脸颊好像轻轻一掐就可以掐出水来,粉粉的红染上颊畔,带来动人的好颜色。
她的手掌,贴在脸颊旁,纤长的手指,让他想起以前形容女子的手,嫩若削葱,真的,很贴切。一片一片透明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漂亮,上面没有搽任何人工色彩,泛着健康的粉红,如同纯美的花瓣般,静静在指尖绽放。
‘含苞吐萼之时,加之呈妍。’
他眼眸沉沉,半晌,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一声淡淡的落寂。
弯下腰,轻轻地为她脱下皮靴,抱起她往大床的中央放去,拉过羊毛毯,盖在她的身上,不留一丝空隙,关掉大灯,只留下浅浅的立灯,柔柔地照着。
熟睡中的人转个头,脸蛋在松软的毛毯上轻轻摩挲,屋内的暖气,还有绵软的大床,让她睡得,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