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雨是流亡者的雨。它丰沛、连绵、密集,不知疲倦地在高耸的水泥楼宇之间向着街衢倾泻而下,街道顿时沉入幽暗之井。
夏撑起伞,走进雨中,漫无目的,却又行色匆匆。
劳伦斯和安的故事尚在心间回响,心口堵得发闷,翻涌着难耐的思绪,混沌不堪。
“安……”
她轻声呢喃,像在诉说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向无法被救赎之人伸出手。
冰冷的雨丝打在手上,拉回夏的思绪。
“嗯?”她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却是无奈一笑。“很久没有入戏这么深了啊……”
环顾四周,白惨惨的摩天大楼在灰色雾霭中若隐若现,如同为亡者之城而立的一座座巨大墓碑,楼身似乎微微摇摆。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座废弃的大楼里,夏皱了皱眉。“该怎么回去呢……”
远处,传来少男少女的喧嚣。夏向着人声寻去,转过转角,却不期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衣衫褴褛,却是沾染上厚重的血气。男人捂住肋骨,喘着粗气。眼神阴翳警惕地扫向四周,在捕捉到夏身影的第一瞬就抬枪开火,夏转身闪开,神色猛地一沉。
嘴角却是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惑人心神。夏一步步上前,身手凌厉地将男人缴了械,神态似乎又回到了扮演安时的状态。
“劳迪,”她朱唇轻启,“我要你生不如死。”
“唔!”男人猛地皱眉。红色的高跟踩在伤口之上,仿佛还未尽兴般又碾了碾。
夏笑得温柔,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枪握在手中,很稳。
“砰”“砰”“砰”“砰”
连开四枪,枪管里已经没有了子弹。夏不慎在意地吹了吹冒着硝烟的枪口,随意地将武器踢远。
男人的身旁四散着弹孔,擦着衣角嵌入水泥地面。他抬起头,笑的狼狈。
“who are you?”
女人没有答话,只是起身拂了拂衣角。
“Vous n’avez pas besoin de savoir.”(你无需知晓。)
脚步声渐远,她似乎走开了。男人捂着伤口,挣扎着捡回被踢远的枪,握在手中,才更感几分安心。
他喘了口气,强撑着站起身。伤口疼得厉害,意识也开始发昏。
还未走出几步,就再一次跌倒在地。
“Qui vous a dit que je suis parti?”(是谁告诉你我已离开?)
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穴上,男人的身体猛地僵直,一动也不敢动。耳边是恶魔在低语:“Qui vous dit?”(是谁告诉你)
“Vous partirez vivant.”(你会活着离开。)
“please,please!”男人颤抖着抓住夏的裤脚,却被女人厌恶的甩开。“Don't kill me.Don't kill me!”
“Quand vous violez et tuez les filles,”(当你奸杀那些女孩子的时候)匕首再次划开伤口,夏面无表情地向伤口上撒下盐粒,“Mais jamais entendu leurs cris de peur.”(可从未聆听她们恐惧的哭泣)
“别做多余的事,夏布利。”耳麦中,银发男人声音冰冷。夏无所谓的笑了笑,“只是让他疼的更久一点,Gin。”
“枪伤打在哪里?让我想想,畏罪自杀的话,果然还是太阳穴更好吧。”
“Jouons à un jeu,”(让我们玩个游戏吧)夏笑着将枪在手上转了一圈,“La roulette russe,Vous en avez entendu parler?”(俄罗斯轮盘赌,听说过吗?)
“Ce pistolet contient six fentes, une balle”(这把手枪里有六个弹槽,一枚子弹)夏向男人展示转轮和子弹,随意旋转转轮再迅速合上,“Vous voyez? Et maintenant je ne sais pas où sont les balles.”(看到了吗?现在我也不知道子弹在哪里。)
把枪递给男人:“Nous tournons à tour,Celui qui meurt le premier perd.”(我们轮流开枪,先死的那个人就输了。)
“Vous n’avez pas le choix.”(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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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 triste, c’est moi qui ai gagné.”(多么令人悲伤啊,是我赢了。)恶魔笑得肆意,只可惜无人欣赏这一奇景。
“Gin,尸体已就位,后续就不需要我了吧。”
“嗯。”男人冷淡应声。
夏收了耳麦,撑起伞,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小巷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