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我何求 第2章 后山之上

雪下得越来越深，已经完全覆盖了天阙山，姬雨舟换上弟子服出门的时候便看见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一些师兄师姐已经在晨练了。

“小师妹早！”一旁练剑的师姐看见姬雨舟停下了手中动作，朝她走过来。

“师姐早！”姬雨舟认出来是昨日相识之时对自己颇为热情的李子木。

李子木将姬雨舟揽过，“裴元昨日告知我，小师妹你是提前进来的，得等招新与新的师弟师妹一同学习，这段时间我就负责先教你一些基础的丹药知识和剑术。”

“丹宗还需要练剑吗？”姬雨舟本以为只需要学习如何炼药就好了。

“当然啦，各方面要均衡发展嘛。不过只要小师妹勤加练习，一定可以的啦。来，今日我便先教你一些剑术。”

姬雨舟倒是对剑术挺感兴趣的，不知多少日夜里她就曾幻想成为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

*

四下无人，谒世立于窗前，偶尔有几片雪飘落在他的面具之上，长久伫立后，他的发丝以及肩上都沾染上了风雪，零碎的思绪随飘零的雪一并散落。

自变故以来，他一心重振魔族，如今得偿所愿，魔族在他的带领下欣欣向荣，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还有一个人，他还没找到。

三界有一禁忌之术，能够复活逝去之人。

最大的代价是，施法者死后不再遁入轮回。

*

姬雨舟已在天阙山待了数日，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李子木昨日教姬雨舟识药草，但离了书本她便认不得了，今日的作业是去后山采药草。

一书一人一箩筐，姬雨舟上了后山。

李师姐告诉她后山没也有其他师兄师姐在那采药，巡逻，如果有问题可以寻求他们帮助。

姬雨舟去采药时确实看见了许多师兄师姐，她拿着书对照，细细对比着各类药草。渐渐的，药草越找越多，她不知不觉也越走越远，似乎是偏离了规定的采药路线。

偶然间，她发现了一处凉亭，鬼使神差便想去看看，顺便休息休息。

“真是周到，竟然还提供了休息的地方。”她想着，一边解下箩筐，一边坐了下来。

在亭子里休息时，姬雨舟发现此处视野格外开阔，不远处还有一间小屋，周围的花草也有许多，看上去是有人精心照料的。此时的花草都覆盖上了冰雪，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花颜，成为了这白茫茫的天地间一抹亮色。

这里空灵幽清的景色吸引她的眼球，她在凉亭再也挪不动步子。天阙山美景众多，但此处绝对能够排第一。

倘若居住在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雪突然越下越大了，休息好的姬雨舟不得已在亭中继续等待。趁此机会，也可以好好赏一番雪景。

她在凉亭之中观雪，却不知早已成了他人的风景。

伴着雪落的声音，姬雨舟渐渐地睡着了，直至听见有人好像在呼唤。

“姑娘。”

姬雨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男子她未曾谋面。“你…你好，不对不对，师兄好！”看见陌生人，她立刻清醒，坐了起来。

“你是天阙山弟子？看着倒是面生。”男子头发半束，些许发丝垂落于肩，这雪景倒是衬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是姬雨舟见到他的第一想法。不过他竟生得一头白发，显得格外清冷。

他的额间有一纹印，但已残缺，看不清全貌了。

姬雨舟点点头，“我是新弟子。”

男子温文尔雅地笑着，递过伞，“雪下得紧，时候也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说完，男子转身离开。

姬雨舟看着男子递过来的伞，才注意到男子一身银白色长袍，祥云花纹镌刻其上，他撑开伞走出亭子时，与大地融为一体，颇有雪中谪仙的风姿。

“师兄等等！可否告知我你的名讳？”

男子闻言停下，回过身，一头白发被风吹散，衣袂也在风中凌乱，大氅上的绒毛也随之浮动。

“奉川。”

“我叫姬雨舟！”姬雨舟回道，撑开伞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姬雨舟向山下走着，心里暗自想，采个药竟窥得此番盛景。师兄生得风流韵致，玉树临风，说是傲霜斗雪，只可远观的玉梅也不为过。

姬雨舟背着一箩筐的草药回到弟子居，给李师姐过目，李师姐满意地朝她点点头。

“不错嘛，小师妹这认真的态度，说不定到招新大典那天能夺魁呢。”

“大典？”姬雨舟有些茫然。

“到时候新弟子都需比试一番，按理来说选拔的弟子都有功底，但你是例外嘛，所以你要好好练习剑术，夺魁能获得仙尊赐予的垂露，对修为大有裨益。”

姬雨舟认真地听着，心里更坚定了要好好习剑，日后说不定还能指导后来的师弟师妹，随即她又想到些什么。

“师姐，奉川师兄怎么一个人住在后山呀？”

“你说奉川师兄？他呀，和师姐都是天神，二人自幼在一块修炼。但他几乎很少露面，我也只在五年前大典上见过一次，此前他很少参加大典。”

“我采药时不小心误闯师兄居处了，师兄不会生气吧？”姬雨舟讪讪道。

贸然在师兄亭子里休息，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冒犯。

“放心，虽然奉师兄很少与我们打交道，但是天阙山的大家都很和善的，奉师兄应当不会在意的。”

*

几日后，冰雪都慢慢消融了，姬雨舟时常看着那日带回来的伞发呆。

“要不要还回去呢？奉师兄会不会觉得我不懂礼数，借了东西不知归还吧？”姬雨舟在内心想，她并不想留下一个坏印象。

但她又有点犹豫，在师兄师姐口中的奉师兄不染尘世，贸然前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姬雨舟拍拍脑袋，想出一个主意。立马就去找柳师姐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靠近逍遥宫，与魔界的紫金殿不同，紫金殿雍容华贵，逍遥宫宏伟大气。

她刚向西殿走去，便瞅见柳师姐从大殿里走出来了。殿外中央又比较宽广，姬雨舟喊着“师姐”的声音越传越小，导致柳无音并没有听见。连续喊了几声，师姐才隐约察觉，循声望去，瞧见姬雨舟手一边在半空中不停挥动着，一边朝她小跑过来，大声喊着“柳师姐！”

柳无音看着这模样愣了神，若是她的妹妹天阙还在，二人相处也似这般。

再一回神，人已经跑到跟前了。

“师妹，怎么了？可是遇到麻烦了？”柳无音关心道，“这几日我事务繁多，没来得及去看你……”

“不是不是，师姐已经对我很好了，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想请师姐帮个小忙。”

“师妹尽管说。”

姬雨舟将伞拿出，“上次去后山采药，雪太大了，奉师兄借了我一把伞，烦请师姐帮我转交给师兄。”

柳无音有些疑惑，“为何不亲自去？”

“听说师兄很少与弟子打交道，我怕贸然前去扰了师兄清净，师姐与奉师兄熟识，应当更加方便。”

柳无音听后不曾想奉川在弟子中的形象竟是如此高冷，“奉川他人很和善，只是鲜少露面，与他相处，你不必太害怕。”

姬雨舟嗯了一声，但还是将伞递给了师姐，请求师姐帮忙，师姐也欣然答应了。

*

今日弟子休沐，后山格外安静。

未过凉亭，柳无音便瞥见奉川，他正在亭中举着茶盏。

“今日我替人来还伞。”柳无音进入亭中，坐在了奉川对面。

奉川瞥了一眼柳无音手上的那把伞，伸手接过，“她便是你上次从魔界救回来的女子？”

柳无音应了一声，“她的模样…竟真与天阙有几分相似，我不忍，便救下了。不过她只是个凡人罢了。”说完她竟有些许失望的神色。

“嗯。魔族那边还需留意。”

柳无音点头，“灵珠还给你。”她拿出那颗不大不小的珠子，又在水中幻化出剑，一并递给奉川。

奉川看着剑若有所思。

柳无音随即又想到什么，嘴角上扬，扯开话题，“大典将近，要不要考虑去看看？”

奉川摇摇头，“你上次劝我去过了。”

“你一个人在这，未免太孤单了些。”

柳无音复而又道，“若无事，便多走动走动，别闷在这后山之上。”

“嗯。”奉川淡淡应了一声，他细细品着茶，低眉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无音不再多言，天阙的离开后，他便常居在这僻静之所，不愿有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