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晚[先婚后爱] 第9章 第 9 章

冷冻一夜后的冰淇淋突破了原有的纸盒限制，形状奇特，美观度大打折扣，不过幸好味道还保持在线。

叶蜚声将两只黏在一起的冰淇淋用力拆开，再将上面残留的包装纸一条条撕下来，然后蹲在冰箱前，就这样吃了起来。

巧克力味道很浓郁，七分甜腻夹杂三分苦涩，苦与甜中和得恰到好处。

叶蜚声享受得闭上眼睛，让冰淇淋在口腔里融化。大清早就吃冰淇淋，真是凉爽刺激得过了头，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哆嗦了一下，并决定将这个坏习惯在往后的日子里贯彻到底。

“嗨！”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蜚声猝然睁开眼，仰头看去，视野里是一张西方年轻面孔，棕色的卷发，一口白牙齿，熟悉又灿烂的笑容。

被忽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叶蜚声下意识打了个嗝。

她捂住嘴，正要起身，但长时间蹲在地上，双脚发麻，平衡感失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叶蜚声痛呼出声。

“sorry，sorry！”男人见叶蜚声摔倒，眼底慌乱，连忙把她扶起来，急声问道：“不好意思，你还好吗？是我吓到你了，sorry！”

摔得不痛，只是觉得丢脸，叶蜚声摆摆手，让对方放开自己。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威士忌味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叶蜚声问他。

男人眉目之间满是歉意，“我叫richard，昨晚来参加party，Isolde是我朋友。”

Isolde是那对加州情侣中的男生。

叶蜚声扫了眼加州情侣紧闭的房门，昨天柏林情侣不在，他们的party进行了一整晚。叶蜚声凌晨三点醒来，还听到楼下的音乐声。

房门被紧闭，里面任何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叶蜚声猜想他们应该刚刚睡下不久，现在还没有起床。

richard似乎看出了叶蜚声所想，说道：“Isolde他们还在睡觉，我是第一个起床的。”

叶蜚声闻言，眼角抽搐了一下。她清楚知道加州情侣房间的布局，面积很小，里面除了一张双人床和一只衣柜外，再无其他容身之处，不知道他们昨晚怎么过夜的。

“No，我昨晚睡在客厅沙发上。”richard指向客厅解释道。

叶蜚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张棕色长形沙发，是房东太太使用了近十年的老古董。弹簧损坏，一坐下就会有咯吱声响起，布料磨损严重，外表颜色已经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沙发背后还有几个破洞。

刚住进来时，叶蜚声还以为那是房东太太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废弃物品。

叶蜚声看了眼面前男人将近一米九的身形，不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在那张老古董上度过一夜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轻易泄露了心中所想，richard耸耸肩，“我在那上面只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听到厨房有声音，然后就看到了你。”

叶蜚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她拿着已有融化痕迹的冰淇淋上楼。

但刚走出去一步，就被拦住。

“你还记得我吗？”richard问道，眼神里的期待明显。

如此近距离的注视，叶蜚声发现他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珠，像是盛进了一汪湖水。

叶蜚声沉默，没有马上回答。

她当然记得，近半年来，每次路过实验室外的那片草坪，这人经常把足球踢到她的脚下。

“上次，我把足球踢到你面前，你对我说了‘Fuck’，还竖了中指。”richard以为她没想起来，边说边伸手示范，一根修长的中指在叶蜚声眼前晃动。

即将遗忘的记忆随着这个手势被全部唤醒，叶蜚声面无表情，实际上尴尬得恨不得遁地而逃。

那天下午的行为完全是由情绪支配，不受理智控制。

她急忙按下richard竖起来的手指，抿了抿唇，“sorry，我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richard看着被按下去的中指，看起来并不在意，笑容肆意，“不用道歉，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你是一个非常可爱漂亮的中国姑娘。”

面对这声夸奖，叶蜚声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能假笑两声。

richard伸出右手，笑道：“你好，我是richard，医学院的研究生，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他性格开朗，笑容极具感染力，叶蜚声被脸上这抹灿烂的笑容冲击到，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去。

“你好，我叫叶蜚声，陶瓷与艺术学院的研究生，很高兴认识你。”

richard说：“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知道你是制作陶瓷的艺术家。”

叶蜚声疑惑看他，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自己。

richard解释：“我经常看到你从那里的实验室出来，傍晚7点到8点，晚霞满天的时候，你从草坪前经过，很美。”

美国男人夸赞起女生来，总是这么直白。叶蜚声朝他笑笑。

richard接着说：“我还看过你们的作品展，蓝色的碗，粉色的碟子，白色的茶杯，每一样都很美，只是不知道哪一件作品是你的。”

他浅蓝色的双眸里有着遗憾，“不过在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那些瓷器就让我们彼此连接，我觉得，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缘分，对吗？”

他的表情认真，叶蜚声竟然从那双蓝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深情。

她想，如此帅气的外形，和那双美丽的蓝眼睛，对大多数女人来说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不过，叶蜚声只是轻声说道：“也许吧。”她不否认，也不承认这种说法。

聊得太多了，叶蜚声向他告别，“我先回房间了，你请自便。”

richard再次拦住她，看着她手上的冰淇淋，发出邀约：“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知道有一家冰淇淋店，我想请你去尝尝看。”

几乎没有犹豫，叶蜚声说：“不好意思，我下午有其他安排。”

被拒绝，richard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原地思考了一分钟后，他又接着问：“那明天呢？明天有空吗？”

richard的意图太明显，叶蜚声不能假装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的感情是一种偶发行为，或者是其他什么暗恋已久，总之，叶蜚声并不打算同他有什么发展。

她暂时不想交男朋友，而且外国男人，也不是她的理想型。

“sorry……”叶蜚声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

加州情侣的房间被用力从里面拉开，Isolde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裤，满脸惊慌，待看到厨房里的两人，大声喊道：“richard，richard，快来帮忙！妮芙生病了，她肚子疼，疼得受不了了！”

richard迅速跑进房间，叶蜚声在原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酒精味道浓重，妮芙穿着吊带裙，躺在床上，脑门上冒着虚汗，棕色卷发也被汗水打湿。她双手捂着肚子，无力的蜷缩起来，像是一只煮熟的虾。

richard在妮芙腹部上按了几下，又低声问了几句话，妮芙痛得没有一点力气，回答地断断续续。

听完妮芙的回答，richard捂住了额头，狠狠斥责了Isolde。Isolde站在旁边，低着头，一脸羞愧。

叶蜚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隐约听到了“rupture”。

她正疑惑时，忽然听到richard的声音。

“麻烦叫一下救护车。”

叶蜚声没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的，迟迟没有动作。

“声。”richard叫她的名字。

叶蜚声看向他，richard看着她，再说了一遍，“麻烦叫一下救护车。”

她这才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911。

救护车来得很快，妮芙被医护人员送上救护车，叶蜚声正要返回公寓，却被richard一把拉住。

“声，妮芙需要你。”

纽约一家私人医院，骨科诊疗室内。

一位两鬓斑白，戴着金丝眼镜的外国医生，表情严肃，声音温和却坚定，此刻正在认真叮嘱他的病人。

“信，你的假肢使用的是世界上最好的材料和技术，它辅助你的日常行动，但并不是你自己的肢体。长时间佩戴它，会让你的皮肤摩擦力增加，你的皮肤很容易破损。”

宿时信坐在沙发上，眼帘微垂，神情淡漠。

医生继续说道：“你不能长时间佩戴它，你受伤的肢体需要休息，它不能再遭受截肢接受腔的摧残了，你也需要练习使用你的残肢，不能让它长时间缺乏使用而僵硬微缩。”

宿时信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唐叔在一旁急道：“少爷，你听到了吗？”

宿时信毫无波澜的长睫抖了一下，点头，低声道：“听见了，我这不是来纽约了吗？”

唐叔看着他，面上着急，但一个字都没法说出来。

他在一两个月内，只给自己一周的休息时间，这样的频率，怎么可能让残肢好好恢复。

医生看了眼唐叔，忍不住叹口气。

他得承认，宿时信是他手底下最尊重医生，却也最不听医生话的病人。不管他在这里答应的多么好，但一出医院，就全然不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不顾医嘱。

而且，后天受伤截肢的患者心理会出现或多或少的压力，从意外发生到彻底接受事实，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可宿时信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过程，他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医生曾经也持怀疑态度，对宿时信做过心理压力测试，但测试结果表明，一切正常。

宿时信的心理比一般人还要健康。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令医生最不满的一点，就是宿时信实在是太倔强了。

唐叔无奈，“少爷，你该听医生的话。”

宿时信无声笑了下，“我当然听他的话，我也很听你的话，不然，我每次来纽约做什么？”

他拿过一旁假肢，歪头看向唐叔，声音很淡，“唐叔，可以请医生出去一下吗？”

唐叔眼神扫过假肢，说：“少爷，车就停在外面，医院也有轮椅。”

宿时信偏开头，看着办公桌上的X光片，低笑了下，“唐叔，残疾人也需有尊严，你就别欺负我了吧。”

唐叔几时听过宿时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瞬间，心揪在了一起。

不敢多言，将医生带了出去。

五分钟后，诊疗室的门被拉开，宿时信从里面走了出来。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身形挺拔优越，一身银灰色西装，没有了往日端正严肃的攻击性，而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之感。

宿时信相貌出众英俊，走在人群里，从来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事先知晓，没人会把他和残疾人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