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结的诗 第13章 高二

好不容易送走了梅雨季节，来到秋天，南城又开始进入秋雨绵绵的状态。

市一中的楼梯上贴的都是瓷砖，一到雨天，雨伞上滴下的水珠落在地上，下楼梯就成了一件需要格外小心的事。

中午午休，温筱没有姚可欣那种一秒入睡的能力，她午休一般是睡不着的。在午休时间，她通常选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默背上几道政治大题。

午休铃尖锐刺耳，温筱听着受不了，翻身起床，捞起放在门口滴雨的伞往楼下走。

温筱脑子里还在想，寝室的小坡右边那栋楼就是男生宿舍，在路上会不会碰到江行跃。温筱脚下一滑，左脚绊右脚，从楼梯上摔下去，膝盖先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筱顺势坐在地上，捞起裤脚想看看有没有磕破皮。幸而是距离一楼地面只剩两三步阶梯，除了瞬时的痛感，身上并无大碍。

温筱拖着步子走到门口，外面还在飘雨，看着乌黑的天空，细雨如丝，她心里顿生一种悲怆之感。

下午自习课，成绩出来，冯婷从办公室拿着成绩表回来，打开讲台上的展台照例开始投影。

班上有的人注意到这一动作，心里已经蠢蠢欲动，早没了写作业的心思，就等着冯婷投影好，一个箭步冲上去看个清楚。

本打算坐在座位上看的同学，因为台上站着的人挡住了他们视线，便也都走上台去。不一会儿，讲台上就乌泱泱站了一堆人。

以往都是坐在台下，等台上看成绩的人走光了的温筱，此刻也有些按耐不住，于是放下笔，跟着人群走到台上。

她的名字很好找，从最上面往下看，很快就能找到。最终她在第四排找到自己的名字，全班第三，年级第五，数学132。

培优一个月，数学成绩还比上学期低了九分，说不失落是假的。尽管语文和英语单科成绩拿了年级第一，还是没能把她从数学成绩不升反降的低落情绪中拉回来。

温筱回到位置上，看着刚才解到一半的数学题，顿时心烦意乱，怎么也解不下去了。索性在草稿纸上乱画一通，以此泄气。

空白的新页草稿纸，很快被“烦烦烦”“不学了不学了”“讨厌数学”等字眼填满。最后一节自习课还有几分钟才下，班上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还在下面学习。

这周温筱座位靠窗，往窗外望，天空中还飘着细雨，更生出一种生生的无力感。作业写不进去，温筱把笔放下，把手机开机放到书包里插上耳机，再小心地把耳机线掏出来戴上，脑袋趴在桌子上，让大脑放空片刻。

音乐随机播放，前面播了几首纯音乐，恰好给她烦躁的内心顺了顺毛，下一首是汪苏泷的雨天。

“多讨厌的雨天总让人想起那画面”

唱到副歌部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又泛起情绪，是啊，多讨厌的雨天！

温筱摘掉耳机，抬头看，已经快18:00了，是她平时去食堂吃午饭的时间。窗外已经有人慢慢往回走，一不经意，就看到江行跃站在斜前方的走廊，好似在等什么。

在下雨，他没有带伞，是在等雨停么？

温筱看着自己桌子右下方的透明长柄伞，思虑再三，“就当是感谢他替我放书吧”，温筱这样想着，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拿上伞出门。

“江行跃”

江行跃正手插裤兜，一动不动地瞧着前方花园里被雨打湿的雕像，听到有人叫他，回头，是温筱拿着一把长柄伞走过来。

见她启唇还欲说些什么，那动作又被一声“江行跃”打断。是赵雪拿着她的伞走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等多久。”江行跃回答完赵雪，又转头过来看着温筱，“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吗？”

“那个，我是想说，我想说谢谢你那天帮姚可欣搬书。”

江行跃顿了几秒，似在回忆，好像确有那么回事儿，只是她说是帮姚可欣搬书，他觉得这说法有点太客气。他轻笑着回了句，“举手之劳。”又转头对旁边的赵雪说了声走了。赵雪走在江行跃右边，偏过头来和温筱说了声再见。

江行跃接过赵雪手里的伞，女孩声线略紧，小声说了句：“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江行跃听着又是眉目带笑，声音清冽散漫，回她：“真要让你一个人去，倒显得我不会做人了。”

江行跃和赵雪一起在楼上培优，培优结束赵雪突然肚子疼得厉害，联想到今天体育课刚测了800米，江行跃猜她是胃肠道痉挛，提议带她去学校医务室去看看。

下到一楼没想到还在下雨，江行跃教室没伞，问赵雪伞在哪儿，自己去拿。赵雪的伞位置放得不显眼，让江行跃在那儿等着，自己去拿，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温筱留在原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一个小丑。

雨天真是太糟糕了，温筱心想。

“喵呜～”

“喵呜～”

温筱低头，发现是花花从楼梯间走出来，正贴在她腿上，蹭着她的裤脚。

温筱蹲下来抚上小猫的头，“花花，他也把你忘了吗？”

.

独自撑伞走到食堂，温筱没有什么食欲，点了份青菜粥和泡菜，心不在焉地吃着。

“阿姨，两份青菜粥打包。”

熟悉的声音，温筱听出来是江行跃。想到刚才两个人往医务室走的背影，温筱猜是赵雪生病了，他来给她打包。

温筱负气地没抬头去看他。是吃醋吗？好像不应该，也没资格。但她心里堵得慌，不止天气，她的心里，也下雨了。

吃着碗里的蔬菜粥，温筱渐渐有点食不知味，心里的苦涩早已盖过蔬菜粥清淡的味道。她低头，一滴泪水滴进了粥里，和粥里的汤汁融合，就像没发生过，就像她一样，于他而言，微不足道，似有若无。

温筱吃不下了，却也没着急走。直到感觉到身前的人提着两份粥离开，她才缓缓起身去放碗。

最后一节晚自习，因为没有老师，所以班上会多一些嘈杂。只要不是吵得特别过分的，冯婷都不会站出来组织纪律。

自从知道姚可欣和江行跃是邻居后，唐琳娜开始频繁转过来和姚可欣闲聊，“我这周带了款新的面膜，金色的，来不来我寝室，咱俩一起敷。”

姚可欣低头在桌下玩着手机，抬起头来问唐琳娜，“你好姐妹儿不舒服，你还想着找我玩儿呢？”

唐琳娜不明所以，“谁？赵雪吗？赵雪咋了？”

姚可欣下午去体育办公室找老师签字，医务室和体育办公室挨着，她签完字出来，正巧碰上江行跃扶着脸色苍白的赵雪从医务室出来，大致猜到了什么。

“我下午看到她去医务室了，她没和你说啊？”姚可欣反问她。

“啊，她平时不看手机。那我今天不找你了，我下课去她们班找她。”

一旁写卷子的温筱，听着她们的谈话，左耳进右耳出，没在她心里掀起什么波澜。她们说的她都知道，而且，她现在正逼着自己不去在意江行跃的一切。

晚上回到寝室，温筱早早地爬上了床，当戴上耳机听歌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脸上很快被泪水打湿。

歌里唱着：

我能够承受一切，

却不能失去你的方向，

只因你歌声高亢，

只为你快乐忧伤，

只要你再次回到我的身旁。

温筱觉得歌词在说自己，却又不尽然是在说自己。她并不能够承受一切，她会因为努力没看到回报失落，会因为看到喜欢的男孩和别的女生亲近心酸……

后来温筱翻开日记，

「2017年9月12日，星期二，雨

我很贪心

我很自私

我只想享受喜欢他带给我的快乐

那些细密的酸涩

离我远些吧」

温筱想不起来这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毕竟高中三年，追随他的三年，这样的心酸时刻，桩桩件件，没法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