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的几个人都不睡觉了, 在等同学到医院里的现场直播。xinghuozuowen
许蝉也在等, 她再怎么不喜赵易玄, 此刻都希望他能平安,赵易玄才30岁, 未来还很长。
原本以为打架这种事情只有江淮会做,没想到赵易玄居然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又过了会儿, 到医院的同学在群里报平安:“我已经到这边了, 玄哥受的伤还挺重的, 不过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大家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有八卦者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哥被谁打了?”
听到赵易玄脱离危险, 许蝉也松口气,嗓子有些干, 她下床去接杯水, 玻璃杯刚端到嘴边, 手机屏幕上新出现一行字:“具体原因不太清楚, 警察有过来了解情况, 打人的好像姓江, 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啪”地一声,玻璃杯突然滑落, 碎了一地,发出一声空灵的响声。
“你说跟赵易玄打架的姓江?江什么?”
“不太清楚,不过这事挺恶劣, 后续警方肯定会通报的。”
许蝉内心升起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她,打赵易玄的人,可能就是江淮。
她又给江淮打了一遍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心情彻底沉入谷底,许蝉披了件外套就出来找他。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沿着这条主干路开了好久,半个人影都没看到,直到接到警察的电话。
——
江淮认错态度不好,警察审讯他为什么打人,他仍桀骜地说:“因为他讨打。”
“小伙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在犯罪了,故意伤害罪是要坐牢的。”
“现在你打个电话给你家人,看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江淮不肯松口:“我没有家人。”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位小警察:“马哥,别跟他多废话了,这小子是有前科的。”
这不是江淮第一次进警察局,之前档案上有写,包括谁在哪一天为他保释过,都有记录。
接完警察电话后,许蝉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不知不觉中,远方已升起了鱼肚白,天渐渐透着微亮,旁边有卖早点的正在支摊位。
平时这个时间点,她还在睡梦中没有醒,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她就要起床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但现在,所有平静都被打破。
看到江淮的时候,许蝉真想一巴掌下去打醒他。
她狂吼地问:“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打赵易玄,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招惹他不要招惹他,江淮,你就是个混蛋。”
警察过来拦住:“女士,你冷静一点,这里是警察局,不要大声喧闹。”
许蝉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失态,此刻她却根本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生气、发怒,以及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办的慌乱。
江淮见她这样子,也不敢再说话,他知道自己又错了,又惹许蝉生气了。
许蝉把眼泪擦干,不再看江淮,转身跟警察说话:“我知道赵易玄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治疗的所有费用我们来报销,这件事能不能私了?”
“主要看受害人的态度,你们跟受害人好好道歉,他要是不同意的话,事情就会很严重,判刑是肯定的。”
“好的,他是我同学,我会好好跟他道歉的。”
江淮依然被扣押在这里,把这边事情处理好,临走前,许蝉瞪了一眼江淮,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她刚走出警察局,连翘就私发微信给她,是大学群里转的一条消息,说是昨夜在XX酒吧,有富二代伤人事件,还拍了事后现场照,能发现地板上有血迹。
消息来源于某论坛APP,底下留言全都很愤慨:“曝光名字,法制社会敢这么打人,什么样的富二代这么嚣张?”
“钱真的是万能的吗?把人打成这样子不要紧吗?我要是受害者家属,绝对跟他拼命。”
“必须要严惩!这种纨绔子弟太可恨了,置法律不存在。”
………
这些网友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富二代打人本来就是个有争议的事件。
连翘:“他们说得这人不会是江淮吧?”
许蝉:“是他。”
连翘:“……我就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他会闯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我刚从警察局出来,马上去医院,但估计问题不大,只要赵易玄没事就不要紧。”
听到“问题不大”,连翘才稍微放心点:“有情况你随时跟我联系,蝉蝉,江淮真的多亏了你。”
医院里。
赵易玄的父母已经到了。
若不是今天这个场面,许蝉绝对不会再想跟这两人有交集。
赵易玄母亲没了以前见她时的盛气凌人,她眼眶还通红,见到许蝉,一阵惊讶:“许蝉,好多年没见了,难得你还惦记易玄。”
她应付式地点点头,不想跟她扯东扯西,直接问:“伯母,他情况怎么样了?”
见许蝉问这话,赵易玄母亲又要哭,他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人还没转到普通病房。
许蝉隔着玻璃看他一眼,顿时心又凉了半截,赵易玄脑袋被包裹成木乃伊状,身边绕着好几个医疗仪器,情况实在说不上好。
她真搞不懂,江淮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赵易玄妈妈过来握住他的手:“你也不用太担心,医生说了他这伤就是看起来唬人,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就是头颅处被打伤,可能会造成后遗症,易玄这孩子傻人有傻福,不会有事的。”
听到后遗症这三个字,许蝉手脚冰凉,在恶意伤人中,如果伤者留下后遗症的话,那么打人者可能要被判三到七年的罪。
她尽力维持疲倦的笑容,决定还是不要把来的目的告诉赵母,如果她知道她不是探望赵易玄,而是来谈赔偿的,估计能气死,更不会同意。
犹豫一下,许蝉决定还是等赵易玄醒来后,再跟本人谈。
在医院待了一会儿,又悄悄给赵易玄的医院账上充了一些钱,她这才离开。
彼时她还不是真正担心,因为还有退路,即使赵易玄不卖自己面子,江淮的背后是老江总,赵易玄若是想在江氏做下去,老江总的面子肯定要顾及的。
她一个人回家,想到江淮关在里面,心里不好受,又一想,这混球纯粹是活该,就应该让他受点罪,看看以后还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人到倒霉时,所有坏事是可以集中发生的。
第二天,许蝉没等来赵易玄的消息,反而是沈辉打电话问她:“许蝉,你知道江淮这两天哪去了吗?为什么打他电话一直不通。”
许蝉原本想等自己搞不定不了再告诉沈辉这事的,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江总心脏不太好,昨天突然晕倒,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你要是见到江淮告诉他一声,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江总这一年来因为心脏,身体断断续续一直不太好,偶尔住院几天,也不会告诉江淮。
这一次,看来情况变严重了。
许蝉答应沈辉,要是见到江淮,一定告诉他,但其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天下午,姜喻正好到她公司附近办点事,问她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
许蝉心烦意乱好几天,也正想转移下注意力。
两人就约在隔壁楼里的一家网红咖啡馆,她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姜喻一见到她,就发出不可思议地感叹:“蝉蝉,你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憔悴成这样子。”
许蝉头发披散在后面,因为没有打理,看上去乱糟糟的,这两夜她都没睡好,黑眼圈很重,妆化得也没以前上心,更像是为了工作的交差。
实在是没心思做其它事情,赵易玄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他们都有好几波同学去看他,可许蝉去找他时,赵易玄却用他爸妈做挡箭牌,说自己身体还没好,不方便见客人。
他哪里是不方便见人,只是不方便见她罢了。
许蝉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这曾经是她最爱的味道,现在喝起来却有些苦涩,也许不是咖啡苦,是生活苦了。
姜喻看她这样子也不好受:“你做好心理准备,赵易玄巴不得看江淮倒霉,就算你去找他,他都不一定卖这个面子。”
“是啊,但这事也不能拖下去,我打算今晚再去找他一次,实在不行,只能告诉江总了。”
姜喻犹豫许久,终是忍不住问:“蝉,值得吗?”
“看看以前你多潇洒,每次我去你公司找你,永远都只能看到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可自从你跟江淮恋爱后,这段时间,我反而觉得你不如以前自在。”
她苦笑了一声:“有吗?”
“也许你自己没意识到,但旁观者清,你说说,我什么时候见到你这么颓靡的样子?”
心里装着一个人,而且知道这个人正在受苦的时候,确实怎么都笑不起来。
现在的许蝉,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形象美不美,有没有气场,只想把这事早些解决。
她特意到晚上**点,才去医院找赵易玄,这个时候,住院部的人不多,赵易玄就算想逃避都不行。
没想到,这次赵易玄就跟在等她来一样。
病房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包括赵易玄的父母也不在,倒是很难得。
毕竟来看望病人,何况还有求于他,许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她买了果盘,放到旁边:“身体好些了吧?”
“还行,好多了。”
许蝉坐到旁边的陪床凳子上,正想着怎么开口,赵易玄先说话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打我的这个人,不是江淮,你还会这么迫切来看我吗?”
许蝉没回答他的问题:“赵易玄,我先代替江淮跟你道个歉,这次的所有损失,我都会让他来承担的,等他出来后,我也会让他过来跟你道歉,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打他一顿也行。”
赵易玄却只想冷笑:“我要是真想打他,你觉得他还有机会把我打到住院吗?”
“这话什么意思?”
“江淮打了我快二十分钟,我一根手指都没碰他,许蝉,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理由吧。”
“你是故意的?”
赵易玄咳了两声,唇色还有些发白:“差不多。”
她早就应该猜到,赵易玄心机颇深,这件事绝对不是突然发生的,也许江淮之所以会动手打他,都是赵易玄先前策划好的。
想到这点,许蝉简直要头皮发麻,江淮打人不知道轻重,万一真把他打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赵易玄敢这么牺牲自己,背后的目的肯定也不简单。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好理智:“所以今天我来找你谈话是没有必要的对吗?你从开始就不打算放过江淮。”
“之前是的,不过现在要看你开出什么条件了。”
“赵易玄,你我都知道,江淮不是普通人,他后面还有个江氏,你就不怕江总来找你麻烦吗?”
赵易玄:“江总,哪个江总?老江总还在医院住着,而且你真以为,江氏现在真正掌权的是老江总?至于另外一个江总,他还会感谢我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许蝉起身,不想再跟他耗费时间,就在快要走出门口时,赵易玄忽然坐起来,语气激动。
“许蝉,我跟你谈了四年恋爱,你有过一次为我拉下过脸求人的吗?”
“当年我那么卑微求你跟我出国,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永远不可能为了我而出国,你明明可以换个话委婉地拒绝,但你连装都不愿意装。”
“他江淮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明明那么不想跟我联系,宁愿把我微信拉黑了,你要舔着脸过来求我放过。”
这些大概就是赵易玄的心里话,许蝉只觉得荒唐至极,她或许对江淮更加用心一点,不过赵易玄总是翻旧账就没必要了。
原本许蝉懒得跟他废话,不想在不在乎人身上浪费时间,见赵易玄这么说,她却感到这是一个转机,起码他现在愿意谈。
“赵易玄,既然你非要谈过去,那我这次就跟你好好谈谈,自从你回国,三番五次表现出好像是我辜负你了,你扪心自问,当年我有没有对不起你,是你把我带回家,看着你妈妈对我指手画脚,你明明知道我对这个很敏感,为了你我一直在忍,可你根本不懂,你觉得我的自尊心很荒唐、很可笑。”
“那是我的妈妈,我妈一向对我抱有很大希望,你让我怎么办?”
许蝉盯着他看:“所以你既然有了倾向,就别搞出受害者的模样,你问我为什么可以为了江淮来求你,因为江淮就不会,任何时候他都会维护我。”
“真的吗?你现在去告诉江总,江总知道他孙子为了个女人差点把人打死,你觉得他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江淮会不听他外公的话?”
“这就是你的目的吧,赵易玄,你不就想让江淮在我和他外公之间做选择吗?就算他选择江总又怎么样,我会用自己的表现让江总认可的。”
“不,这不是我的目的”,赵易玄竟然玩味地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追究江淮的责任,不过你们必须分手,不仅要分手,理由还是你因为要出国,你舍不得大好的前途,和他说分手的。”
赵易玄果然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他一直都不甘心许蝉不愿意跟他出国,现在不过在让她走以前的路,看她在出国和江淮之间,会选择哪一个。
许蝉反问道:“你凭什么会认为我答应你?”
“答不答应,选择是给你的,江培黎已经找好公关,只要我起诉的话,江淮坐不坐牢不一定,他被踢出董事会是已经定下的结局,不知道江总看到这个结局,会不会气得心脏病直接复发。”
“赵易玄,你真卑鄙。”
“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要是真卑鄙的话,就不会违背江培黎,给你第二个选择,我的心,始终都做不到像你这么硬。”
楼下120的救护车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现在追究赵易玄是什么样的人,已经没意义,许蝉停顿了一下:“你让我回去考虑一下。”
“不行,走出这个病房的门,我就当你放弃了这个选择。”
——
向公司提交完报告后,一个小时不到,许蝉就接到总部人事小姐姐的电话。
她们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共事的这些年,好像培养了某种说不清的默契。
只是这一次,人事小姐姐摸不懂她了。
所以,她是直接打电话,而不是通过需要等待组织语言的微信聊天。
“Alisa,你是疯了吗?你刚刚交的报告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语气轻松地说:“不要这么激动嘛,反正我在这公司几年也升不了职,说不定换个地方,还能重新开展事业。”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这个算盘打错了,那地方公司搬了多少人力财力,根本扶持不起来,你现在赶紧跟张总说一下,还有挽救的地步。”
“谢谢你,Lucy,这份转职报告是我想了很久提交上去的,交上去,我就不打算要回了。”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没有啊,只是觉得人生太按部就班了,想要挑战一下。”
OM公司在东南亚X地的分部,基本没什么人愿意过去,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那地方条件苛刻,生活不方便,语言不通,谁愿意背井离乡却那破地方,第二,一般外派回来都会升职的,但X地的业务一直发展不起来,待多少年回来都不可能作为踏脚板,可这是上头布置的任务,在避税这块也避免了很多麻烦,公司依然不愿意关掉那边的业务。
平时都是公司下达硬要求让员工去,这次有人主动申请,还是许蝉这么优秀的员工,张总几乎没有迟疑,立马就通过了。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在公司内部也被传了出来,晓月进来时,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蝉姐,我听说你要被调走了,这不是真的吧?”
“哎,看来是瞒不住了,我过几天确实有工作调动,总公司会派新的人过来带你们,到时候要跟着新总监好好学习啊。”
她话还没说完,晓月眼泪就不停往外冒,倒是吓许蝉一跳,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伤感的场景,可晓月做她助理好几年,小姑娘跟她感情还挺深的,又是个重情义之人,她哭,好像可以理解。
许蝉给她递纸巾,依然笑着说:“哭什么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好好工作,过几年,说不定咱们还是一起共事是不是?”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走,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宣扬,你知道的,你们这群姑娘一哭,我头都大起来了。”
晚上回到家后,江淮已经做好了饭,自从被关出来后,江淮自知理亏,在她面前做事总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不顺心,就惹到许蝉生气。
“今天我做了你最爱的排骨汤。”
许蝉发现他手上贴了个创口贴,走过去问:“手怎么了?”
“没事,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已经不疼了。”
后面的垃圾桶里,还有他擦血扔掉的餐巾纸,几张纸被染得鲜红,十分刺眼。
许蝉一下子就爆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连切菜都能切到手指,你还能做什么,你就不能安稳一些,不要让人担心吗?”
江淮被她突然来的脾气吓住,不过他没有生气,反而很温柔地将她强行抱住:“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