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俞白带着魏宣在回苍派转了一圈,魏宣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等天快擦黑,施俞白转头看他:“今天暂且停下,你该回去了。”
闻言,魏宣失望了“啊”了一声,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吧。”
“等有空我再带你出来便是。”施俞白又道。
魏宣的阴雨天立即放晴,赶紧应和:“有空有空!我每天都有空。”
施俞白一愣,无奈地轻笑摇头。
真是个笨蛋啊。
他运起木剑往徐宁远住处飞去,方到扶青峰山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声。
魏宣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哥哥,我饿了。”
他一整天都没进食,饿是应该的,不饿反倒稀奇了。
这天见到了许多新奇东西,兴奋填满了魏宣的肚子,现在亢奋的情绪缓慢褪去,饥饿感便如潮水涌来。
山上都几乎是已经辟谷的师弟师妹们,施俞白一时没想起来魏宣是需要吃东西的,他做事从来面面俱到,还是头一回犯了这样的疏忽,以至于让魏宣饿了这么久。
“先不回去了,哥哥带你去山下吃东西。”剑身忽转,施俞白道。
修仙者吸取天地灵气,讲究身盈心轻,人间吃食污浊气重,辟谷术是修士踏入练气中期首先需要修习的术法。
辟谷术会让修士感受不到饥饿,但却治不了体内的馋虫。
回苍派招收的弟子年纪大多都小,他们进入练气中期时不过也就十来岁的年纪,半大的少年少女们正是口腹之欲旺盛的时候
秉持着见不到就不会思念的宗旨,回苍派内严禁出现任何吃食,要是修士们都满嘴流油啃着鸡腿在门派内大摇大摆那还得了?他们这是仙家道门,不是什么饭馆酒楼。
于是练气初期还无法修炼辟谷术和炼气期未能修成辟谷术的弟子饿了就只能到山下寻觅吃食。
桃花镇临近迷津渡,更兼就在回苍派这个仙门大派山脚,无妖怪邪祟胆敢顶风作案,于是歌女舞姬、贩夫走卒、客商旅人往来匆匆,喧闹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魏宣瞧什么都觉得有趣,施俞白陪着他看了好半晌技法拙劣的杂技表演方才开口:“不是饿了,要不要现在去吃东西?”
魏宣嘴上“要要要”,脖子上脑袋一个劲儿点,眼珠却恨不得黏在表演杂耍的大汉身上。
施俞白捂住他的眼睛,半拖着他要走。
魏宣“咦”了一声:“天黑啦。”
“是,回去晚了明早起不来床了,”施俞白道,“现在去吃些东西,饿了容易肚子疼。”
“想吃什么?”施俞白问他。
魏宣没出入过酒楼,都是饿了看见什么吃什么,他眼珠转了转,望到不远处的面摊指了指:“吃面。”
施俞白给他点了一碗面,拿出腰间的钱袋付账。
等面上来,魏宣立即埋头吃了一口,被烫得直吐舌头,眼角沁出泪珠。
“慢点!”施俞白无奈地向老板要了杯凉水给他,又替他擦了擦眼泪,“这么莽撞,没人照顾,以后走路是不是都能平地摔?”
照顾!
听到关键词,正含着凉水的魏宣一骨碌就把水吞了下去,重重点头:“是是是!”
“你还挺自豪。”施俞白施术把面变得温温热,手指碰了碰碗壁,“可以吃了。”
魏宣又吃了一口,这回总算没有再被烫着。
这个哥哥真好!
很适合照顾他!就让他和大师兄一起当他夫君哇!
魏宣握了握拳,在心里默默决定。
他满头长发散着,也不知道他的头发是怎么一回事,两边的一小撮头发堪堪只长到下巴,一低头那两撮就不断有头发要掉到面碗里,他手忙脚乱地弄一只手抓住一边头发,另一边又掉下来。
施俞白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魏宣道:“好好吃面,不可以乱跑,哥哥去去就回。”
魏宣嘴里还含着没咽下的面,重重的点了点脑袋,声音含糊:“不会乱跑的哦。”
施俞白笑了笑,夸他:“真乖。”
于是魏宣点头地幅度又更大了:“嗯嗯嗯!我超乖的。”
他长了一张十分乖巧讨人喜欢的脸蛋,清纯而漂亮,像一只最漂亮最乖巧的小猫,施俞白突然觉得要是小师妹像魏宣一样乖巧,就算把朝光长老后院的花全都拔了,也不至于会被扔到冥幽崖。
他走到成衣店时被店老板问了一句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一直挂着笑,他清了清嗓子跟老板要了一根发带。
“要什么色的?”
施俞白想到魏宣那身鹅黄色罗裙:“鹅黄色。”
“不换个颜色吗?”店老板问。
鹅黄色十分衬魏宣,青春蓬勃的朝气呼之欲出,灵动俏皮,施俞白摇摇头:“就要鹅黄色。”
“行,要不要再拿一条宝蓝色的?宝蓝色很适合公子你啊。”店老板将发带递给他,“两文。”
“不用了。”施俞白将铜钱放在桌上,发带握在手心。
“店里新进了一批珍珠缎罗裙,公子要不要买一件给家里娘子?”老板又问。
施俞白摇摇头:“还未有娘子。”
“先买来放着,珍珠缎稀少,这还是我两年前订的货,现在才好不容易到的,公子长得一表人讨个媳妇不是难事。”都要打烊了,老板可能是今天没卖出什么东西,碰上这么一个,一个劲儿地给他推荐。
“鄙人并不打算成家。”施俞白说罢,朝着他拱拱手便走出门。
来到面摊前,魏宣还在埋头吃面,施俞白走到他身后:“帮你绑头发,好不好?”
“哥哥你回来啦!”魏宣仰着脑袋看他,杏仁眼睁得浑圆,“好呀!”
施俞白捧起魏宣的长发,乌黑柔顺如上好的锦缎,青丝滑过他的手心。明明都是头发,却和碰到自己头发时截然不同,一丝异样奇异爬上施俞白的心间,像是青丝从手心流进他的心头,在里面搔挠,酥酥麻麻的感觉。
分明他早已经看出魏宣并不是姑娘,他却仍不由自主地有些不自在起来。
魏宣有一头极其浓密的头发,施俞白自下而上将他的头发绑成一个高马尾,同样将魏宣脸旁两侧较短的头发一丝不差都束起:“这两边的头发怎么这么短,谁帮你剪的头发?”
这发式施俞白还是头一回见,这样新奇的发式放在魏宣脸上奇异的生出轻灵感,俏皮灵动。
魏宣已经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一边回答施俞白的问题:“我自己剪的呀。绑头发太麻烦啦,我不会绑头发,剪了就不用绑头发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施俞白可能还会有些惊讶,世人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轻易剪不得。但是魏宣想法和常人不同,短短几个时辰下来施俞白已经习惯了魏宣的跳脱。
此时只觉得果然是魏宣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那怎么只剪了一半?”
魏宣叹了口气,皱巴着脸道:“借剪子的阿婆不让我剪,我就没有剪了。”
阿婆真奇怪呀,明明一开始那么热情地把剪子借给他,怎么看到他剪头发就不借了?
他才来得及低头剪了一剪刀。
说完,他刚想转脑袋看施俞白,但施俞白一只手抓着他的下巴,魏宣动不了索性就懒得动了,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地跟施俞白说话:“哥哥,你可以借我剪子吗?我要剪头发,束发太难啦。”
“你想剪成和尚吗?”施俞白逗他。
“和尚?”魏宣眨眨眼,不解,“和尚就是剪了头发的人吗?”
他自以为理解和尚所为何人,重重点点头:“是的!我要当和尚。”
“和尚是没有一根头发的人。”施俞白哭笑不得地跟他解释道。
闻言,魏宣立时捂住自己的脑袋:“不要不要!我不要当和尚了。”
他喜欢他的头发,才不要当和尚。
然后他肩膀又一塌:“可是我不会束发怎么办呀?”
魏宣走路不讲究,走一会儿就闲不住地蹦跳一会儿,头发被勾住扯得他头皮发痛。
“我教你?”施俞白道。
“师父也教过我,可是我太笨啦!师父都不愿意教我了……”魏宣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哥哥你每天帮我束发,好不好?”
像他师父每天给他束发一样。
借他剪子的阿婆说了只要找一个好夫君,就可以给他束发一辈子。
这还是魏宣下山前从没有过的想法,他喜出望外地问阿婆:“夫君?夫君可以照顾我一辈子吗?”
小的时候师父说他太笨了,以后不找个人照顾他的话得吃亏,想要活下去就得找个人照顾他。
师父死后,魏宣坐在师父坟前待了三个月,他每天早上一醒来就到师父坟前看他,同他说话。平常最喜欢的小溪边不去了,最爱的大树也不爬了。
一日又一日循环往复,可师父始终没有醒来。
他在师父坟前委屈地大哭了一场,不懂为什么师父死了就不理他了。
他野兽打不到,野果吃得都快变成羊了,终日坐在师父坟前唉声叹气,一边咬着手上的野果,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淌。
他在师父坟前睡了一个晚上,次日清晨,旭日初升,他揣着师父给他的行李,就这么一个人下了山。
山下很热闹,可是山下的人不好,小孩总是扯他的头发,公子们骂他没有教养,小姐们看到他就面露不屑,说他一个姑娘家披头散发不检点。
魏宣忍不住又偷偷在半夜掉眼泪,他真的好想师父。
可他向来乐观,第二天握了握拳就又重整旗鼓。
师父说得对,他要找一个能照顾他的人!
“你们成了夫妻,他是你夫君,自然会照顾你一辈子。”阿婆收起剪刀,“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又长得齐整漂亮,定能寻得如意郎君。这头发可是别再剪了,哪能剪头发呢,忒不懂事了。”
魏宣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他一定要找一个夫君!
魏宣眼巴巴地盯着施俞白,可怜得紧。
施俞白看到魏宣祈求的表情,青丝贴着他的掌心,施俞白鬼使神差收紧手心,握住了他的长发:“好。”
发型是公主切[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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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