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路引,陈虎着实费了不少力气,又要找保人又要找小吏。
特别是那小吏听说他要带人去府城看病,知道他着急,还故意挑毛病,这不行那不行的。
后来又请赵五出面,找了他家什么亲戚说项,这才给了路引。
李五娘本来要回去的,陈虎放心不下她,加上许成又抱着她的腿不放她走,就又只能跟着去了府城。
有了路引就方便多了。
许成给了那锭金子足有五两重,相当于五十两银子,起初他又给了一锭五两的银元宝,所以这会儿陈虎是不差钱的。
在县城找了大车行,花了六两银子租了大车,一路上倒也没遭什么罪。
特别是许成,陈虎以能卖大价钱的理由,给他好吃好喝的养着,基本每天吃完就睡,睡了又吃。
从县城到府城花了四天,这还是没遇到雷雨天气,若是遇上雨,只怕要六七天。
许成庆幸自己没听九八五的走着来。
这马车都要跑好几天,靠他自己就算找准方向估计也得走个十来天。
到了府城,车夫将他们拉到一个二层楼的客栈,陈虎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也没多问就在这儿住了下来。
车夫也准备在这儿休息两天,若是遇到有人顺路回去的,他也能挣个回程钱。
陈虎装模作样的打听了一天,实际上主要是问京城距离这儿有多远,后来听说坐马车去京城要三十多天,大车还得提前订。
“比我想象中的近了许多,”陈虎回来就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水,“我以前总觉得去京城得要一年半载的。”
“那还好,咱们来回一趟应该刚刚入夏。”
李五娘第一次来府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府城就这么大了,那京城得多大啊!”
休息了两三天,他们订的马车可以出发了,天刚蒙蒙亮,城门刚开,两人一熊就坐着马车朝京城的方向去了。
——
京城。
护国将军府。
主屋里传来细细的谈话声。
有妇人糯糯的声音响起,是将军夫人吴氏:“……嫣然什么性子你这当爹的还不清楚吗?她和奕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做事大大咧咧,奕宇性子纯善温和,两人正好……”
“你别一口一个奕宇的,”男人的声音浑厚些,正是护国将军宁毅廷,“那是三皇子。”
吴氏低声应了是,又道:“徐贵妃进宫前和我关系莫逆,她临终前还托我照顾奕、三皇子,以前本就戏说过他们二人的婚事……”
“这事暂时不提。”宁毅廷捏了捏眉心,“嫣然是咱们的独女,若是她与三皇子成亲……徐家最近也不安分……”
“皇上近来身体不适,独自去过两次翊坤宫,看着徐贵妃的画像,一坐就是一下午,还召见了三皇子……徐家觉得有希望,所以最近蹦跶得厉害。”
吴氏听懂了里面的波涛,护国将军府向来不掺和这些事,若是现在议亲,原本只是因为两个孩子成婚年纪到了,但落到有心人眼里,只怕觉得护国将军投了三皇子。
“那要是别人求娶了嫣然怎么办?”
吴氏口中的别人指的是太子。
宁毅廷曾经教过太子武术,两人关系不错,所以许多人默认护国将军是太子一派。
前些日子太子暗示了宁嫣然的婚事。
太子本性不坏,但性子急躁,又容易听信谗言,不是个好的婚配对象。
况且太子府早就有太子妃和一个侧妃了,后宫里的阴私手段又多,宁嫣然这种情绪挂在脸上的人,不适合那种地方。
宁毅廷面无表情:“那事我会推了的。”
同时,二皇子府。
雕梁画柱的屋檐下站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子,明明已经入春,他仍旧披着镶金丝的斗篷。
男子的声音微凉:“让小五明儿把徐贵妃与吴夫人私下定过的婚约的事透露给皇上。”
周围没有人应声,但树枝簌簌响了响。
次日,皇宫。
五公主端着药膳去了乾清宫。
自从皇上生病以来,宫里唯一没出嫁的五公主日日都来看望皇上。
“父皇,我让人准备了蜜饯,待您喝完药膳后吃。”
五公主将药膳放在桌上,像哄小孩子似得:“喝一口药膳就能吃一颗蜜饯哦。”
皇上五十多岁,平时看起来精神良好,但这次突然大病,脸颊凹陷头发花白,看上去硬生生老了十多岁。
听着这有些稚气的话,皇上微微抿唇笑了笑,端起药膳慢慢喝了两口。
五公主将食盒里的蜜饯拿出来,放在皇上手边。
皇上看着那蜜饯,端药膳的手僵了僵:“小五,这是哪个宫人做的蜜饯?”
“这可不是宫人做的,是一个老嬷嬷,我听说蜜饯做得极好,就让她做了两盒给父皇解味……”五公主一副邀功的模样,“我尝过了,味道可真的不错呢!”
“老嬷嬷?”皇上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是她啊。”
“谁啊?”五公主凑上前,把药膳抬了抬,“父皇你可不能岔开话题,这药膳还没喝完呢!”
皇上三两口把药膳喝了:“你让人带那嬷嬷来见我。”
五公主嘟着嘴,好像有些不乐意,皇上笑了两声,拍了拍她的头:“放心,父皇不和你抢人。”
这么说着,五公主才兴高采烈的去了。
没一会儿,有太监带着个六十来岁的嬷嬷来了,那嬷嬷头发梳得很齐整,还抹了头油,看起来反倒比皇上还年轻几分。
“老奴叩见皇上。”嬷嬷恭恭敬敬的行礼,头压在手上不敢抬起,乾清宫的其他人已经退了下去。
皇上拿着一颗杏子做得蜜饯把玩:“你当年是在徐贵妃身旁侍候的?”
“回皇上的话,老奴是给贵妃娘娘做过几年蜜饯。”
老嬷嬷的声音有些抖。
皇上漫不经心的问:“哦,这次是谁让你搭上五公主的?”
老嬷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回皇上的话,是五公主找到老奴……”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皇上打断:“本想留你一命,既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老嬷嬷把头磕得咚咚响:“回禀皇上,确实是五公主来找了老奴……”
皇上已经挥了挥手,两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将这老嬷嬷拉了下去。
“陈恩,让人去查查那嬷嬷这些年在哪儿当差,这次又是怎么遇见五公主的。”
有个太监低低的应了是。
老嬷嬷觉得自己死定了,但没想到那些人将她拖到了西三所:“五公主福安。这老奴胆子忒小,皇上问的话都答不上来,还得让我们将她送回来。”
那几个小太监走了,老嬷嬷瘫坐在地上。
五公主笑吟吟的蹲在那嬷嬷面前:“嬷嬷,父皇到底问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那叫陈恩的太监没多久就把这嬷嬷的情况查清楚了。
“原本是娴妃娘娘身边的,后因贵妃娘娘喜欢吃蜜饯,就去了翊坤宫后……”
“那事之后就被罚去浣衣局,后又被娴妃娘娘要了去。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说嘴里没味,娴妃娘娘就让人送了些蜜饯去坤宁宫,五公主恰好去坤宁宫吃到了这蜜饯……”
娴妃身子骨弱,常年都要喝药膳,她宫里会做蜜饯的宫女着实不少。
皇上闭了闭眼:“近来太子在做什么?”
“去了护国将军府两次,平日里就念书习武。”陈恩答道。
皇上皱眉:“他去护国将军府做什么?”
“听说宁将军的独女前些日子已及笄……”
陈恩没有明说,皇上瞥了他一眼:“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听说太子殿下想纳宁将军独女为侧妃。”
“胡闹!”
皇上拍了拍桌子,陈恩赶紧上前帮他顺气。
“他府里除了太子妃和侧妃,还有奉仪和昭训,这些都是入了典制的,那些没入典制的又有多少?”皇上把太子的脾性看得清楚,“宁家除吴氏之外,这么多年没有进过姨娘。”
“宁嫣然是宁府独女,向来娇宠,心思单纯,进了太子府不出半月就得受磋磨,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宁家还会全心守卫边城吗?”
皇上越说越气:“那蠢货!”
顿了几秒后,皇上又道:“既然宁府嫡女已经及笄,自然要尽快订婚,你去宣朕旨意,为宁家嫡女寻良婿。”
这个旨意一出,许多人对护国将军府又惊又羡,由皇上宣旨挑夫婿的至今可只有大公主一人,毕竟大公主的母妃可是徐贵妃!那可是皇上宠爱了一生的人。
现在宁嫣然竟然也有了这个殊荣!而圣上还夸她兰心蕙质!
好多待字闺中的贵女听到这消息扯坏了好几条丝巾。
吴氏听到这消息脸白了白:“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大张旗鼓的让人帮嫣然选婿,太子会不会以为是咱们家入宫求了皇上……”
宁毅廷想的却是另一个方向:“皇上病重,却还仍旧挂念着我们刚及笄的女儿,落在有心人眼里这恐怕就是功高盖主了,若是一个不慎,只怕……”
而当天皇上就召了太子入宫。
太子奕宸听说皇上宣召,开开心心的就进宫了,这段时间他晚上都不敢睡觉,每天背书习武,就等着父皇召见好好的表现一番呢。
要是再能和父皇说说,娶了嫣然回去,和宁府亲上加亲,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进了宫,可惜刚进乾清宫就被骂得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