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本分 第37章 第 37 章

与原定位置相隔数米之外的地方传来一阵哗啦水声，柯昭只是好奇一看，就看见浑身湿透的白楚攸抱着沐沐正好上岸。

他的衣衫上全是水，冷冰冰的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忍不住发抖，但他怀里的沐沐身上滴水未沾，只有上了岸结界消失才被沾上一点白楚攸身上的水。

白楚攸无力地跪在岸边，发尖还在往下一滴一滴淌水，湖水太冷了，他刚到岸上就止不住咳嗽，再也抱不稳沐沐，把沐沐给到小八后一声接一声地咳着，微微下垂的睫毛也挂着水滴，咳嗽时水滴落下，像极了落泪。

白楚攸当晚便感到不舒服，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即使早早喝了药预防着也不管用，他难受的睡不着，脑海里总模模糊糊飘过在水底见到的那条尾巴，还有那张长相带有侵略性的脸庞。

大抵是病糊涂了，天亮时他开始恍惚觉得外面在下雪，他想要出去看一看。

林焉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他来，也许是对在湖底抛下他的事情感到一丁点的愧疚，也许只是好奇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连林焉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何非要大早上趁着表哥还没醒时去找白楚攸。

林焉去到白楚攸帐外，里面没人，沐沐那边也没人。此刻正值清晨，外边只有寥寥无几的各派弟子巡逻，他们都离湖边远远的，经昨天一遭后没人敢私自靠近，甚至帐篷都搬离湖边，去到茂林边陲。

林焉问了除了盛天府以外巡逻的所有人，都没人见过白楚攸。沐沐失踪后他们格外谨慎，绝不单独离开活动，按理说白楚攸也不能，他可是逶迤山表率，最为听话守规矩，不可能单独离开。林焉忽然想起白楚攸是跟小八一起住，小八日常巡逻，就没人看着白楚攸。

如愿湖！沐沐就是突然失踪去了湖底。

他突然大步朝湖边跑去，然后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住。

如愿湖又冻上了，冰面多了一层白茫茫的霜雪，刺骨的寒风在脸上呼啸，刀刮一样疼，林焉回神朝湖中心跑去，又看见那棵枝繁叶茂挂满冰球的神树，神树旁的雪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袭蓝衣躺在雪地里，睁眼望着天空发呆。

“白乐乐，你怎么躺这里，找你好久了。”林焉弯腰要拉他起来，“多凉啊，快起来。”

白楚攸不起，拉着他一起躺下，“不冷，你试试。”

林焉看向自己反被拉住的手腕，莫名觉得凉气顺着白楚攸手指的触碰进入他的手腕，随时经脉流满全身，他宛若被雪冻住，灵力在瞬间消失，他没法拒绝，顺从地在白楚攸身边并排躺下，冷到打着哆嗦。

“林曜生，下雪了。”白楚攸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几乎要将他淹没。

林焉仰头望天，白茫茫一片，没有半点雪的影子。

白楚攸说：“这里躺着我和雪的尸体。”

闻言林焉皱了皱眉，把手覆上白楚攸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起来白乐乐，你发烧了。”林焉再次尝试要拉他起来。

“你让我多躺一会儿，别催我。”白楚攸抓着林焉手腕覆上冰层，“有没有摸到什么？”

林焉问：“什么？”

“我的骨头。”白楚攸的手明明没有温度，却能让冰层融化，冰凉刺骨的雪水沾湿林焉手心，白楚攸说，“我的血。”

林焉顿时被吓得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手心的雪水瞬间变得黏糊糊的，像血一样，偏偏白楚攸扼住他手腕不让乱动，他只能忍着惊颤，假装镇定道：“别吓我白乐乐！我怕鬼！”

说完强撑着让自己支起上半身，挣脱手心一看，哪里有血。

他松了一口气，心想得赶紧带白乐乐回去，就白乐乐这样一生病就说胡话的劲儿，林焉觉得自己早晚得被他吓死。

“起来了白乐乐，回去喝药。”

白楚攸微皱眉头，“不想喝。”

林焉苦口婆心劝着：“那也得回去，你不是最怕冷了吗？”

白楚攸道：“这里不冷。”

说完缓缓闭上眼，安安静静躺着，不管林焉怎么叫他都不再睁眼。

林焉俯身凑近了打量，才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林焉忍不住咬牙吐槽：“生着病还到处跑，真不让人省心。”

他将白楚攸背在背上，头也不回往前走，生怕一回头就看见什么不得了的恐怖东西。这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就是让他感到恐惧。

回去时众人都已经醒来，商量着如何布下天罗地网活捉海妖，见林焉背着白楚攸回去，才发现夜间少了人，白楚攸一夜未归。

而林焉再回头看向如愿湖，波光粼粼的湖面涟漪阵阵，哪里有过冰雪的影子。

似乎没人注意到下了一晚的雪，和无故冻上又解冻的湖面。

四宗派在这会儿倒是团结，即使居心不良，各怀鬼胎，总的来说目标只有一个，至于最后琉璃镜心到底在谁那里，灵剑又归何人所有，那便是后面的争夺。

也不乏有人从中途就开始使绊子，布阵只布一半，给另外的宗派留下隐患，再假兮兮去施救。

白楚攸醒时身边只有沐沐，再不见其他人影子，沐沐守在煎药的炉子旁看火，时不时回头看白楚攸有没有醒，等真的看到他醒了，又飞快把头转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小师叔醒了，那我便出去了，外面需要人手。”其实沐沐都知道，小八他们是嫌他太弱，去了只会帮倒忙，才让他守着炉子煎药看着白楚攸的。

“沐沐。”白楚攸叫住他，“海妖有跟你说什么吗？”

沐沐停下脚步，犹豫片刻，说：“他说他不会伤害我，让我别怕。”

海妖还说：“我在等的人是你小师叔，他来了，我就放过你们。”然后沐沐便一直昏睡，直到被白楚攸带上岸。

沐沐咬着唇，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说出来的话，小师叔会害怕吧。

那个海妖那么吓人，尾巴又大又长，他在等小师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等的人是小师叔，总之就是很吓人，小师叔知道了会害怕的。

沐沐很想为降伏海妖出一份力，他坚持要出去，白楚攸没拦着，只是悄声跟着，却发现外面已经乱了套。

布阵没布明白，各派之间明争暗夺，到头来全是教训，一点事没做好，柯昭与小八很是无奈，懒得参与他们之间的纷争，又不能放任情况不管，毕竟稍有差池，很有可能波及逶迤山的弟子受伤。

在这关键时刻，林焉还跟盛天府的人吵了起来，那几位长老不听陆元黎使唤，大有当场要林焉死的意味，一番你来我往之下，林焉已经不敌对手，只能奋力抵抗，哪怕有陆元黎帮着，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

林焉现在毕竟是逶迤山的人，逶迤山不可能眼看着他被欺负，哪怕是一向看他不太顺眼的柯昭也开始帮他，还没开始收服海妖，岸上的人已经开始内乱。

盛天府二长老说：“少宗主莫要再阻拦，斩草要除根，今日留得林曜生在，他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林焉冷哼一声，目光阴鸷，想干脆画阴符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做成人偶，视线与陆元黎对接上时看见陆元黎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太多人了，全死了没法回逶迤山交差，林焉还得求逶迤山保命。

“何时看门狗也配与主人说话。”林焉不屑说着，灵力已经快要耗尽，有些疲惫。

突然感觉后颈多了一只手，凉凉的，随即一股似水一样清凉的灵力从后颈处传遍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林焉顿时感觉灵力充沛，瞬间胜过对面。

这种灵力暴涨的感觉，陌生，但还想要！

林焉表情微变，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白乐乐？”

身后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焉开心了，无所畏惧似的，有种白楚攸来了就什么都不怕的嚣张。

他奋力往前一击，以往只会打他骂他的二长老瞬间倒地不起，惊愕到说不出话。

这种光明正大打得别人没法还手的感觉很刺激，林焉有点上瘾，催促道：“白乐乐，再来点！”

白楚攸：“……”

林焉这是玩嗨了，白楚攸低头，稍加犹豫，又给了点。

与此同时平静湖面不再平静，清澈湖水底下有什么东西偷偷游过，一条硕大鱼尾露出湖面又藏匿水底，宛若窥视岸上一切的偷窥者。

海妖露出一双深蓝色眼眸，缓缓朝岸边游来，双手垫着下巴趴在岸边，看着对面的白楚攸身影，目光有些痴迷。

白楚攸好像还没有发现他，海妖扬扬尾巴，甩起几滴水滴落在白楚攸手背，终于如愿对上白楚攸视线。

可是林焉好像也看见他了，海妖收敛笑容，飞速消失在岸边，只有湖面不再平静的涟漪证明他方才确实来过。

白楚攸忽然发了狠地给林焉输送灵力，然后停下道：“都别打了，海妖看着呢！”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湖面突然波涛汹涌，无风自起三尺浪，接连朝岸边涌来。

已经有人被卷入水里，努力浮出水面挣扎着，更有人直接被卷入湖底，生死不明。

白楚攸到处找沐沐身影，一路找寻到了湖边，焦急之际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把，摔到湖边险些掉入水里，双手触水的刹那反被水花推回岸上，湖面看着似乎又要结冰。

白楚攸回身，看见沐沐不发一言站在他身后。

白楚攸还坐在湖边没起来，心有余悸道：“沐沐别乱跑，海妖很危险。”

沐沐皱着眉，看着白楚攸身后道：“小师叔，他就在你身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