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了?
宁筠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干净利索地掏出枪,不管有没有打中,直接顺着光头的方向攻击。
或许是震动的缘由,子弹在房间内四处乱跑,打在墙壁上、房梁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猎人反应过来,也跟着打了几枪。
但——
“你们快看楼下!”齐荦荦惊呼出声。
办公室正对着通向一楼和三楼的楼梯,盘旋在直冲房梁的柱子上,顺着围栏的缝隙向下看,黑压压的一片,正顺着柱子向上爬行。
全是伪人。
宁筠睁大了眼睛,感情别墅区的伪人都藏在这里了!
伪人爬得极快,就在几个呼吸间,楼梯间便挤满了伪人。即使被挤到掉下楼梯,也只是诡异地笑着,踩着残缺的同伴向上爬。
无数残肢断臂掉落,顺着黏腻的红白液体,将纯蓝色的柱子染成紫色。
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不用看就知道红毛已经跪了。
不需要瞄准,宁筠作为一个准度废,也能做到百发百中。
地上的弹夹空了一堆又一堆,宁筠不记得自己换过了多少弹夹,也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枪。
肩部的骨骼被震得发疼,不用看也知道皮肤紫了一片。
“那孙子到底跑哪去了?!”红毛怒吼着。
宁筠和猎人守着办公室的门口,没有武器的红毛和齐荦荦负责制服光头。
光头从伪人潮开始后就躲了起来。
两人将小小的办公室翻了三遍,连着抽屉和沙发下也没放过,光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齐荦荦突然想到了自己被收养的日子。
养父母资产雄厚,家里的办公室也是类似于这样的结构,她就住在旁边,每天看着养父沉浸在办公室里,长达十几个小时。
直到某一天,齐荦荦在无意中闯入办公室内。
室内空落落的,本该在工作的养父不见了踪影,她慢慢地挪到了桌后,无意中看到了破开的墙壁,里面是个黑漆漆的通道。
养父站在通道中央,诧异地说了句:“荦荦?”
“齐荦荦?”
齐荦荦猛地回神,发现红毛一副要碰她,又不敢动的样子。
“抓紧找吧。”红毛的视线放在宁筠身上,“她们快坚持不住了。”
宁筠上夹的手在颤抖,磕磕绊绊弄错了几次方向后,才勉强装上了弹夹。
一旁的猎人也好不到哪去,粗重的喘息声,脸色苍白。
伪人仍在推进,战线从楼梯口变成了走廊,直到办公室的门口。
齐荦荦深吸了口气,“我知道它跑哪里去了。”
出了通道的养父,随手在墙壁上划了一下,两段折叠墙壁就顺着轨道,严丝合缝地堵上了通道口。
养父扶了下眼镜,“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荦荦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她的记忆里,全被墙壁上的某处占据了。
只是一个在办公桌的斜45度角,一个特别不起眼的暗色方块。
方块……
齐荦荦惊呼一声:“找到了!”随后一巴掌摁在方块上,向下滑动。
似乎太久没人使用机关,两块墙壁颤颤巍巍地挪动,还扑簌扑簌地掉着渣。
别墅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们找到暗室了?”宁筠问。
齐荦荦这才发现,宁筠距离她很近,近到只有几个呼吸的距离。
宁筠的额头上浮着密密麻麻的汗水,顺着脸颊滑到嘴边。她毫不在意地擦拭掉,俯身进了暗室,“走吧。”
临走前,齐荦荦偏头看了一眼,办公室被桌椅堵住,桌椅摇摇欲坠,无数伪人顺着桌椅的缝隙,奋力地向内挤着。
入口内的开关要比入口外好找很多,也很显眼。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入口的门合上了,无数盏暖黄色的烛灯亮起,挂在通道两侧,显得通道幽暗深长。
当然,回去是没法回去了。
宁筠扶着墙壁,走得踉踉跄跄。
猎人也没好到哪去,虚弱地笑了几声,“不错啊,在猎人协会训练几年了?”
宁筠呆了一下,缓缓答道:“一天?”
毕竟跑到商店装了一次大的,应该算是挂在猎人协会名下了吧?
“你这倒是让我想起个人。”猎人拍了拍宁筠的肩,凑近,“你和他组队,应该很合适。”
“谁?”
宁筠一向独来独往,但看猎人神秘兮兮的样子,还是吞下嘴里“不想知道”这句话,问了出来。
算是对出生入死的小伙伴,一点点耐心。
“沈枫。”猎人挤了挤眼睛,“你长得漂亮,他也好看。”
宁筠手一抖,想起了入基地那天。
晚风吹过他的帽子,有点歪,他葱白的指尖拢了下,随后漫不经心地将枪口对准她。
美丽,但致命。
再好看的罂粟花也是有毒的。
宁筠婉拒。
猎人有点失望,“啊,那可惜了,你俩明明那么相似。”
果然猎人们沆瀣一气。
宁筠没理会做出夸张表情的猎人,自顾自走着。
通道并不是直直通往某一处的,宁筠拐了个弯,刚巧碰到下坡,便顺着坡道走快一些,将猎人甩到身后。
“叮、叮、叮。”
有东西在撞击,通道间满是空洞回响。
走到一半,原本平整的路面就变得陡峭、崎岖,一不小心就会滑下,跌入看不到头的地下中去。
她们走了很久,早已超过了别墅的范围,通向不知何方的地下。
齐荦荦有点慌:“我们这是到哪里了,这地方好奇怪。”
几个人从基地长大,宁筠又是半路穿越而来,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纷纷把头转向猎人。表情的意味很明显:“你经历丰富,一定知道是什么吧”以及“这一定是常见画面吧”之类。
猎人被盯得后背发毛,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来气。
她艰难地说:“我也没见过。”
“叮、叮、叮。”
声音覆盖住猎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下,有人用铁锤敲击着钢索的声音。
队伍又安静了下来,说不上的沉默。导致这个声音就有让人点慌,像是来到了某个收容所里的楼梯间。
红毛撑不住了,悄声问:“还没走到头吗?”
众所周知,楼梯间是走不到头的,但是会遇到别的东西。
“叮、叮、叮。”
声音再次响起,此时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大了,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敲击,听得人震耳欲聋。
宁筠捂住了耳朵,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片宽阔的封闭空间,墙壁四周隔几米挂着一盏烛灯,烛灯照到的范围有限,中心处残留着黑魆魆的影子,像是有什么东西。
有人在那里吗?
宁筠向着黑暗处前进。
经过这几天的行动,齐荦荦和红毛对宁筠的送死行为已经习惯了,反倒是猎人还有点不适应。
“她一向这么勇吗?”
宁筠超勇的。她已经把手放在了阴影处,并试探着摸索。
滑腻腻的,沾在指尖上会变得湿润,触感又像是一块果冻,摁压下去也是软趴趴的,也没有任何腥味。
琼脂?
宁筠眯起了眼睛,又眨了几下,浓墨般的黑暗就在她眼前又散开了些。
再次看向阴影处时,宁筠愣了一下。
伪人。
还是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伪人。
齐荦荦三人一人拆下来一盏灯,拎着走了过来。
“这些灯靠电池发电,能拆。”齐荦荦递给了宁筠一盏。
灯光很温和,照在伪人的脸上也很安详,就像是睡了过去,又像是随时会醒来一般。
对于红毛来说不太安详,他压低声音,诧异道:“刘石?”
刘石是矮子,早就死在了酒馆里,连着模仿他的伪人也一样。
这只又是从哪来的?
猎人挑了下眉,将枪抵在伪人头上:“你朋友?”仿佛只要红毛点下头,她就立马扣下去一样。
气氛有点不对了。
红毛在其他事情上很怂,但在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的强硬。
“如果他有攻击性,你们可以杀他。”红毛的眼眶有些发红,“但他还什么都没做,我想再看看他。”
蔚蓝色枪口在矮子的脑袋上徘徊了三圈,看得红毛大气不敢喘一口。
猎人“啧”了一声,收回了枪,一边收还一边嘟囔:“要是碰到那个人,高低把它扬了,也就我惯着你们。”
“他是你什么人?”猎人又问。
“兄弟。”红毛吸了吸鼻子,“我们俩父母都死了,从小相依为命的。”
猎人“噢”了一声,“节哀。”
另一边的宁筠已经拿着灯,走遍了整个区域。
中间摆了七八个床,每个床上对应着一个伪人,和矮子一样,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除此之外,就剩下最中心处的一个透明圆形柱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像是电梯,却又没有相应的按钮。
宁筠随意将灯放在床上,绕着走了几圈。
或许会有什么新发现。
在绕到第三圈时,宁筠确实有了新发现,但不是关于柱子,而是处于灯光下的床。
躺在床上的伪人似乎不大一样了。
脸上依旧是安详的笑意,却让宁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她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
伪人在她的视角里依然在笑,但只是对倒着看伪人脸的她来说。
正过来看,伪人的嘴角下撇,眉眼间下挑的尾翼在上扬,中间却凹陷了下来。
怪异到了极致。
“嗷——”
不远处的红毛突然怪叫一声,“快跑,他活了他活了!”
只见矮子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像是在模仿什么似的,也尖声叫了一句:“快跑,他活了他活了!”
是矮子的声音。
这声“他活了”,直接把在床的七八个伪人直接叫活了,纷纷凄厉尖叫着:“他活了他活了!”
活不活的宁筠不知道,她现在有点想死。
在商店购买的子弹还剩800多个,但因枪支的过度使用,导致枪口还处于过热状态。
也就是说,她现在无法用任何远程武器对付这帮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