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 第2章 太子

甘顺皇殿总是如同梦境，有好梦的，也有噩梦的。

做好梦无非是那些得宠的妃子，噩梦就是除了她们以外的所有人。

细数得宠的，没有几个，却有一位长久。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安皇后安昭明。

安昭明生的国色天香，温婉动人，以女威族最高洁女官的名义入宫。辅佐陛下登基顺理成章成为一国之母。

只可惜十几年载没诞下一男半女，成了融辉皇一生的遗憾。

尽管如此，宠爱不减反增。融辉皇处理朝政也破例让她伴随身旁。纵观历朝后宫从未有过干政，这倒是头一遭。

也许是融辉皇算好的时机，刚知天命之年病倒，没想着退位，让安昭明替自己从政。

他膝下三位皇子成了笑柄，天下人只觉得他们无能，就连皇帝都不敢轻易让位给他们。

不过正如天下人所了解的那样，太子纨绔花天，二皇子暴躁张扬，三皇子自私怕事，通通都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

唯有二公主能文能武，可惜因是女子，连学堂也不可进，更别提继承皇位一事。

只是短短五年，天下便已完全落入安昭明手中，朝廷的势力也都倾向于她。

是二皇子第一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向来沉不住气，直接跑到融辉皇那里请求皇后下位。最后落得个污蔑皇后之名被罚了禁闭。

三皇子自然是不敢对这件事有任何怨言。还是他怂恿二皇子去找融辉皇说的。

他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怕二皇子那里出什么事情再连累到自己。只能脚步匆匆的去找太子让他劝二皇子不要把自己说出来。

甘顺皇城的太子殿没有其他国家那样繁华，甚至还有点缺乏排面的意味。

前朝太子不受宠，先皇把原来金碧辉煌的金瓦通通换成了青砖，结果没有多少时日太子就离世，这座宫殿也一直没有重建。

谁知道就是这种朴素的模样对上了现在主人的口，所以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听闻这里的主人酷爱香线，喜欢收集世界各处的名香，所以总是将引以为豪的香线点燃，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里才是最高雅的地方。

确实青缕为整座大殿平添了一股清雅，时不时还能传出幽深的弦音，任人一看都觉得是儒雅随和之处。

可惜如此儒雅却没有体现的淋漓尽致。三皇子景意然才刚踏进大门，就被里面一声声如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声吓了一跳。

他抬眼望去，好一副莺歌燕舞的景象。

不少身穿世俗红色纱衣的舞女在面前疯狂舞动，搔首弄姿之态就连景意然都条件反射的避开视线。

而那幽深的伴曲儿也因这些舞女们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丝毫没有清雅而是游街的挑逗悠长。

实在难以想象这种三流花街上才见到的舞女是如何来到皇宫里的。

不过这种荒谬景象在太子殿实属常见，除了景意然因此所动以外，周围的侍卫宫女都习以为常。

景意然心里有点膈应，他觉得身份高贵，自然是连那群舞女看不进眼里的。可还是硬着头皮从万花丛中穿过，去找庭额下眯着眼睛欣赏自己狼狈姿态的男人。

男人慵懒的坐在那里，烟雾缭绕着他，一如既往穿着自己标志的红色龙鳞衣，活像个腾云驾雾的神仙。只是将头发松开来，映衬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比那群舞女更为绝色。

“太子殿下，才晌午，你就开始了吗？”

景意然心里是在气景尊柏分明知道自己来了，却没有让舞女为自己让开条路。

景尊柏一手撑着下巴，眉眼懒散，语气更是漫不经心，“我只是坐在这里她们就自己围上来，皇弟若是不喜欢让她们退下便可。”

景意然皱眉，刚想转头打发掉那些舞女，谁料舞女中一位妆容最厚，娇艳欲滴的女人轻快穿出，一下子跪在他们面前。

“本……本妃也只是想让太子殿下高兴，绝无恶意呀！”

本妃两个字被这个女人点重，景意然这才仔细端详起那个舞女的脸，风花柳眉确实是景尊柏后宫妾室的苏曲儿。

没想到这种三流的小把戏竟然是由苏曲儿主动带领的？简直荒唐，传出去还不是有煞皇宫风气？

景尊柏见景意然语塞，便让旁边的侍卫帮他搬来一张椅子，“听见了吗？她想让我高兴，那就不要辜负她，让她一直跳到明早天亮好了。皇弟，你不想与我一起看吗？”

这话看似是在对景意然说，其实苏曲儿知道是让自己听。

她脸色一僵，但立马又将笑容堆起，“瞧殿下净会欺负我。三皇子殿下不要见怪，你们是要商讨重事吧，那么本妃就先帮你们备些点心茶水。”

说完她趁景尊柏没有改变主意立马连爬带滚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景意然看着景尊柏幽暗的笑意，恍然大悟。

苏曲儿父亲乃朝廷命官，不能轻易得罪。而景尊柏只是说了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就算苏曲儿再有不满也不敢向她父亲告状。

景意然不禁对景尊柏开始思索，他从以前开始就觉得这位兄长是个聪明人，不过太花天酒地和自己不是一条路上的，所以没有过多攀谈过。

景意然分明也没多大的本事，还偏偏装的正义凛然，心里有点瞧不起侧妃夫人生的景尊柏。

景尊柏生母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地位最低的，不受待见也很正常。所以景意然对他的态度和对二皇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太子殿下……，你可知道二哥的事？”

“听过。”

“那……那希望你能规劝一下他，让他不要再做这种无所谓的事。”

“让我规劝？”景尊柏落下笑容，语气平淡，“皇弟怎么不自己去，你们还是同一个乳母。”

“二哥那样子的性子我实在是应付不来，再说我作为小辈也不可无礼吧？”

“那就随他去，他越是惹父皇心烦越是对你有利，我以为你应该高兴的。”

“太子殿下！”景意然声音加大几分，觉得景尊柏故意回绝自己，还给自己莫名其妙背上了一个看二皇子笑话的罪名。

太子殿人多复杂，让哪个有心的听去了还不成了大事，“我从来没想过皇位，只要平稳的度过。倒是你，再不改改风流的毛病，那皇位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

景尊柏看他激动，说话没轻没重的竟有些好笑，“我看你作为小辈也不是那么懂礼。敢这样和我说话倒是去对你二哥说。陈覆，送他出去。”

景意然愣了愣，看见景尊柏身旁高大的侍卫已经对自己做出“请回”的手势，脑子里更是生气。

“太子！本想着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现在局势动荡不安，你还如此花天酒地，怪不得父皇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就是前朝瀛官，荒淫无道！配不上太子头衔！连累你生母落难，自己享福……。”

景意然还没说完的话一下子噎在了那里，因为他对上景尊柏阴冷的目光。

他一直都是如此阴晴不定，前一秒是带着笑，后一秒目光凝霜如同弑人。

景尊柏双眼深邃，源自他母亲，他母亲是神族，那副精致的面容与咸商王朝本就不同。

发怒时目光幽深，稍有不慎会被吸入其中。

陈覆跟随景尊柏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气。但他时刻保持理智，知道此处不是景尊柏该发怒的地方。

他走路没有声响的移动到景意然身旁，压低声音道，“三皇子，该回去了。”

景意然如同见到救星，恍然从景尊柏的视线中清醒过来。

可却像被掐住喉咙一句话都发不出。他张张嘴，最后又合上，愤怒甩了衣袖仓惶离开。

直到景意然离开了景尊柏的视线，他才勾起一抹冷笑。旁边其他的侍卫宫女们见这情景吓得赶紧离开，就连还准备献个殷勤的苏曲儿也异常有眼色的闭嘴。

整个太子殿温度瞬间冷了几度，没人敢说话，陈覆也一样，主子这幅模样是真的生气了。直到一道白金色的身影出现才恢复了些生机。

“殿下，何必那么大火气？”

景尊柏抬头，对上了荣湘浮的视线，只不过她身上穿的过于亮丽，即便脸色稍微好转可还是被光线刺的皱了皱眉。

“太子妃来做什么？”

荣湘浮听他语气不善，尽管是面对自己。她笑得温婉，和苏曲儿那种谄媚有所不同，至少看起来很让人舒服。

“我要是再不来，这太子殿怕不是要塌了。事情我刚刚已经听宫女说了，是那三皇子口无遮拦的，又触了霉头。他自私惯了，说那种话又不是一次两次，何必如此呢？”

景尊柏无奈的叹了口气，“太子妃不必担心了。”

荣湘浮走近他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殿下将来必成大器，自然不会拘泥这点小事。”

景尊柏轻笑，顺势将手抽开，没有在继续和她这个话题，“马车备好了吗？”

陈覆点头，“准备好了。”说话间便以向前为景尊柏带路。

“殿下要去哪里？”荣湘浮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想上前抓住他却又犹豫的放下。

景尊柏没有回头，却还是回答，“顺城卫氏堂。”

然后和陈覆一同离开留下荣湘浮一人愣在那里。

“卫氏堂？”荣湘浮重复念叨着。

她旁边一个宫女及时上前，“太子妃娘娘，听说卫氏堂出落了几位好看的姑娘。”

一听这话，荣湘浮脸色瞬间暗淡，心底也蒙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