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扶虎躯一震。
这鬼地方冷不嗖嗖的,难捱。
恒扶抱紧亡妻宝,心里念着杂事科加快脚步。
顷刻间,脚底下出现一条泛着银蓝色光芒小路,不断向前延伸,好似没有边际,渗透点点萤光指明道路。
哟,还带夜光功能。
恒扶踏上去,每走一段路,四周景色便随阵阵萧风变化,约摸十分钟,他到了目的地-杂事科。
“哼哼......”恒扶眯着眼睛,把杂事科看了个遍。
最终得出结论:命苦。
恒扶特想给哄骗自己的老乞丐一梭子。
他这福星,福到哪里去了,还回来吃饭不?
瞅瞅这门,大是大,全是窟窿眼;再看看室外椅子,梆硬的冷凳,坐久了屁股都要掉层皮;最后再望几眼学堂,黑布隆冬,像个销赃的地儿。
他开始怀念丹溪科的美好,人活一世,果然要有项高端的专业技术,学医虽累,但人家的学堂好了不止千倍。
恒扶绝望,宿舍不会还是大通铺吧。
那可就麻烦了,恒扶穿粗布衣裳是为守寡,但面具并不是刻意为之。
有一老乞说他天生福相、命中带劫,需用兽骨面具加以掩饰,以防惹祸上身,絮叨了不少,还说要教他剑术。
恒扶作为21世纪新青年自然不信,同时身为五体不勤的宅男实在只想躺平,有日他未覆面便翘掉习剑,偷溜玩了个痛快,心情舒爽的回来路上偶遇几个歹人,嘴里喊着“福星福星”就嗷一下冲过来,差点把恒扶掳了去,幸亏老乞在附近寻他,方躲过一劫,恒扶这才将信将疑,为不再生事端,每日勤勤恳恳戴着面具,到了恒家亦是如此。
而且这面具还意外的好用。
“咳咳咳!”
恒扶回神,对那痰罐般的周时吾尽情地翻白眼。
小心眼.势利.卡痰.事务哥。
恒扶看似波澜不惊,端庄而立,实则覆面下白眼已过万重山,他在恒家就是凭此来慰藉不能出口成脏的内心,获取精神胜利。
周时吾故意扔下恒扶,想给他些苦头吃,这年轻人灵脉未通,还一身凡间俗气,言行举止净是封建做派;身型窝囊,估计相貌也不佳,他是无论如何喜欢不起来,便提早回学堂教课。
此时,杂事科的弟子鱼贯而出,周时吾看准时间树威,大声道:“恒扶,你既是杂事科弟子了,便要遵守杂事科的规矩,我叫你早些到学堂上课,怎么现在才到,你说要不要罚?”
面对修仙者猥琐发育,碰上凡人便大耍官威,好你个两面派!
恒扶也肯定,这厮在万言堂前那段破篓子话里没有让他来上课的内容,经历过大学的人都知道,没有什么词汇比上课签到更权威、更令人记忆深刻。
恒扶恨得牙痒痒,努力夹嗓装乖:“周师要如何罚弟子呢?”
暂时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顺,他倒要看看事务哥有何奇招。
“哼,”周时吾环视庭内的学生,装模作样道,“念你态度诚恳,便让你的前辈们想个法子,助你长长记性!”
恒扶这才转过面,直视周时吾嘴里的前辈。
居然全是带把的???
恒扶泪流满面。
体型高大、面上横肉的说:“周师!让他去韵峰多挑几回灵水如何?正好院子里这口井快枯了。”
牛头一个。
恒扶斜眼身旁的井,深不见底,扔十个恒扶进去叠叠乐都冒不了头。
体型瘦削、下巴较长的说:“弟子觉得这新弟子冷落周师,乃是大不敬,应除去外衣,在院中罚站三个时辰。”
马面一枚。
恒扶嘴角狠狠抽动,他现在全副武装,怀揣亡妻牌暖手宝,这般密不透风仍能感到森森冷意,别说罚站了,外衣一褪,他恒扶便能当场暴毙,死之前还要用尽浑身力气画出这马面的电梯下巴。
体型适中、容貌平庸的说:“弟子倒是认为两位师弟的建议不妥。”
恒扶眼前一亮,莫非此人乃杂事科的良心帝?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路人脸圣人心呐!
“不如先将其送到武院,多磨磨性子和体魄,等他心定了再接回。”
恒扶:“......”
不不不,这是活阎王。
周时吾听到学生的奉承,心情甚佳,他捋胡问向最后一人:“胡不喜,你怎么想的?”
名为胡不喜的学生不急不慢地上前,恒扶打眼望去,这人容貌倒是突出些,轮廓柔和,盘的发辫落于胸前,盖住那粉米底鸟雀纹的束腰宽裳,在一众不似人的东西里轻佻出尘。
胡不喜思考片刻后即答:“念新弟子初犯,不如罚他打扫库房,得教训的同时熟悉杂事科流程。”
周时吾声调抬高,频频点头:“好,不愧是我的首席弟子,心思缜密,那就这么办吧!”
他又假模假式地训斥恒扶:“师兄都为你着想,你可要好好学、好好做,听到没有?”
恒扶欠身:“弟子明白了,多谢周师和各位师兄。”
我祝你们早日地府团建。
周时吾得意洋洋,像只得胜公鸡走了,那三人组合立马卸下礼数,打量起恒扶。
“喂,你就是那凡间人?”马面先行质问,声音尖利。
恒扶回:“是的。”
牛头上下扫视还不够,围着恒扶转起了圈:“凡间人竟如此矮小!这胳膊腿毫无筋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来这里不是吃闲饭的吧?杂事科可没位子给闲人。”
“我虽力气不比各位,但是会些手工活。”
恒扶刚应,阎王爷嗤笑道:“手工活有啥用?杂事科是要把仙人们伺候好了,备菜、洗衣、搬东西是常态,你做得了么?”
恒扶:“......”
先不说能不能做得了,杂事科听起来怎么像免费保姆?
他试探道:“各位师兄,杂事科的课业便是这些吗?”
牛头是个实心眼,恒扶一问他便答,原来杂事科是供灵脉品阶低下的学子修炼的地方。
恒扶专注听了一通,这修炼方式虽是给高品阶弟子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但细细探究,则是通过讨仙人欢心,舔食指缝里落下的机缘。
简称:舔狗。
牛头和马面七嘴八舌地炫耀他们伺候揽月科学子而被赏赐的低阶丹药,恒扶却忧心忡忡,虽然他不介意舔别人,但是一个寡夫主动对人献殷勤,是否崩人设了?
阎王爷侃侃而谈:“像我们三个没有固定仙家的杂事科散员,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重锻灵脉踏上仙家路根本痴心妄想,我看你?吃饱饭都困难!”
居然还有包养业务。
大家明明都是一所教院的学生,杂事科却被剔除在外,不知是这些人形容的有问题,还是恒扶太龌龊,反正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两个大字:小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