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循环 第6章 第六小节

今年冬天居然有这么冷的一天，大风要把人身上那温暖的气息刮得丝毫不剩。于越搓了搓通红的手指，跟在袁飞亦身后进了医院。袁飞亦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似乎十分艰难。

安静的病房里，左念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眉头微皱，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袁飞亦轻手轻脚地走近病房，还是把左念吵醒了。左念冲袁飞亦微微一笑，轻声说：“来了？”袁飞亦点了点头，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左念。那心痛与悲伤相融的双眼，在左念脸上留下斑驳的哀愁。

“医生说我可能在任何时间死去。”左念尽量提高声音，“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你多歇会儿，别乱说话。”自从左念住进医院开始，袁飞亦就很害怕听到“死”这个字。这个字像是一个符咒一样，把左念捆绑地动弹不得，袁飞亦只能看着他痛苦，一点忙也帮不上。越是这样，越是痛恨。痛恨自己没有那可以医治百病的超能力，痛恨自己不能为左念分担丝毫病痛。

“你能不能答应我？”左念想要坐起身，头刚刚离开枕头，就又落了下去。

“我不能。”袁飞亦激动起来，“你不要再说了。若是你真的不在了，也不用担心我，我不会伤心很久的，时间长了我会忘了你，然后回家跟父母道歉，跟他们和好的。”

“你听我说。”左念有些哀求的语气，“我感觉得到，死神在就站在窗台那里，我没有多长时间跟你耗了。你若是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啊。”

“你别说了。”袁飞亦努力地去抹眼泪，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飘洒下来。

“我们小学就认识了，十几年过来，我们从来没分开过。”左念的泪水渗进枕头里，“是我带坏了你，本来你应该喜欢女孩子的，那样的话，也不会跟你的父母闹翻。若是我死了，你的朋友都没有深交的，连你的父母也不愿意见你，那你将来怎么办？你……”

“不要说了！”袁飞亦吼了一声。可看到病床上脆弱的左念，又努力克制心中的愤恨，缓缓开口：“我一个人冷静一下。”说罢，就走出了病房，跑到寒冷的世界里去了。

于越本想追上去，却听见病房里的左念在说话：“外面的女生，可以进来一下吗？”于越看了看四下并没有人，擦干眼泪，走进病房问：“叫我吗？”

左念点了点头说：“你一定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你怎么知道？”于越惊讶。

“我的超能力是感知，我可以感觉得到你对飞亦的心意。上中学的时候，我见过你，还在想，一个年龄这么大的女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中学的孩子？可是到了大学，我见到的还是同一个人，不仅人的年龄没有任何变化，连穿着都一样。我听说过有人的超能力是穿越，你是从未来来的吗？”

于越只能点头承认。

“你们在一起了吗？”

“准备要结婚呢。”于越说。

“太好了。”左念笑起来，“你跟飞亦一样大吗？”

“不，我比他小两岁。”看着如此为袁飞亦着想的左念，于越心里很难过。

左念想了想说：“现在飞亦二十二岁，那你就是从五年后来的了？”

“五年后？”于越奇怪，“不是，我是在飞亦二十二岁的时候认识的，我今年二十岁。”

“这样啊。”左念知道，自己的感知是不会有错的，这个女人至少有二十七岁了，但既然她不说，那也算了吧。左念又说：“谢谢你爱飞亦。能不能帮我个忙？”

“可以。你说吧。”

左念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瓶药，对于越说：“这是**药，吃了之后，可以保证一个小时不清醒，乖乖听你指挥。你把这个药放在一个杯子里，倒上水冲好。”

“你想要给飞亦喝？”于越惊。

“是。”左念微微一笑，“我了解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去找李仙人的。在他喝了这个之后，带他去群英路35号，我已经跟李仙人约好了，只要你去，他就会帮飞亦消除关于我的记忆。”

“你怎么能这样？”于越不肯。

“我希望他能忘了我，跟你好好在一起。”左念含泪，“为了他好，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自己，求你，帮我这个忙。”

于越怎么也难以拒绝一个临近死亡的人的求助。

☆、第七小节

柒

袁飞亦被自己的父母领回家之后，左念平静地离开了。于越有种迷了路的感觉。自己居然是把袁飞亦亲自送到仙人那里，让他忘记左念的人，只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私心。

路口来来往往了很多人，于越愣在路口，一动不动，任北风把她吹得骨头都没了温度。

回去之后该怎么跟袁飞亦说呢？难道一辈子瞒着他？还是编一个美好的故事呢？若是哪天被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一定会恨死她吧？

于越想来想去终是没有一个完美的办法。她又回到李仙人的住所。

“你来了。”李仙人似乎见过她很多次。

“我想求您，把我认识袁飞亦之后的记忆全部消除。”于越央求道。

李仙人看了她良久，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二十岁的小姑娘了。这样来来回回的有意思吗？”

于越不解。

“你不觉得二十岁的你，却有比一般人年长的脸吗？”李仙人语重心长，“年轻人，你怎么身长心不长呢？”

于越一惊，似乎有些明白。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想你许是年轻，不懂事，便把袁飞亦从你记忆中拿走了。可你还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如今我也忘了是第几次了。这样忙碌一生，只为了一个人的那几个月值得吗？你是有穿越的本事，可以不顾时间，可是你的身体终是要长的啊。难道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还指望那个二十二岁的袁飞亦能跟你在一起吗？”仙人皱着眉叹了口气，“别傻了，回去吧。”

于越沉默良久，沉吟道：“虽然只有几个月，但我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