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婚介事务所 第9章 chapter 009

夜色深沉，顾家寿宴上的觥筹交错已经归于宁静。

任莹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天花板上仿佛投影着叶安然的身影——露台上灯光勾勒的侧脸，那声带着玩笑意味的“我们”，还有他看向自己时，那双温和的眼眸深处似乎也涌动着微光。

心，像被投入温水的蜜糖，丝丝缕缕地融化、蔓延，带着令人晕眩的甜意。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叶安然，早已超越了“战友”的情谊，那份悸动，是真真切切的心动。

然而，这份认知带来的并非全是甜蜜的雀跃，还有一丝陌生的无措。不同于和周星辰那仿佛被设定好的“青梅竹马”婚约，她对叶安然的感情，是源于内心的吸引，是水到渠成的心动。这让她想要主动靠近他，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她从未追求过任何人，周星辰的存在，几乎占据了她对“感情”的所有想象和实践——尽管是失败的。

“怎么办啊……”任莹抱着枕头，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发出闷闷的声音。她并不害怕失败。叶安然的性格她了解，温和有礼，尊重他人，即使他对自己没有同样的心思，也绝不会让她难堪，他们依然可以是最好的朋友。这份笃定，给了她尝试的勇气，更重要的是，他们相处的默契、脾性的相投，让她觉得希望并非渺茫。

辗转反侧间，一个名字跳入脑海——唐倩！这种少女心事，不跟闺蜜分享还能跟谁说？

她立刻摸出手机，拨通了唐倩的视频通话。屏幕那头几乎是秒接，唐倩敷着面膜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声音含糊不清：“哈喽？大半夜的，想我了？”

“倩倩！”任莹的声音带着点难得的扭捏和兴奋，“我…我好像…有情况了！”

“什么？！”唐倩瞬间瞪大眼睛，一把扯下面膜，整张脸怼到镜头前，面膜精华都顾不上擦，“快说！什么情况？谁？！是不是叶医生？！我就知道！这段时间你反复地跟我提他我就觉得不对劲！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看着闺蜜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样子，任莹忍不住笑起来，之前的扭捏也散了大半。她把自己今晚在露台的心动感觉，对叶安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依赖和心疼，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天呐！莹莹！你终于开窍了！而且还是对叶医生这种极品！”唐倩激动得在床上直蹦，“我就说嘛！人帅、温柔、有本事、情绪稳定、关键还对你那么好！不比周星辰那个眼瞎的自大狂强一万倍？拿下！必须拿下他！”

“可是…怎么拿下啊？”任莹苦恼地皱眉，“我一点经验都没有。而且，我感觉在他面前，我好像…有点呆？”她想起自己筹备画廊时遇到难题的手忙脚乱，在叶安然条理清晰的分析下显得那么笨拙，“画廊的事，我其实还在摸索，感觉都没机会展现我真正擅长什么……”

“呆？这叫反差萌！懂不懂！”唐倩恨铁不成钢，“你想想叶医生平时见你是什么样？是不是事无巨细地关心你吃没吃饭、累不累？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吃你这套啊！至于展现才华？那还不简单！”

唐倩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不是画画超厉害吗？专业功底杠杠的！请他当模特啊！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就说好久没动笔了，马上开学要交作业找手感，需要一个气质好、能镇得住画布的人！既能名正言顺地让他坐在你面前让你欣赏个够，又能让他亲眼看看你专注画画时那种女神范儿！一举两得！艺术家的魅力加成懂不懂？绝对迷死他！”

任莹的眼睛瞬间亮了。对啊！画画是她最熟悉、最有自信的领域！邀请他做模特，既自然，又能创造独处的机会，还能让他看到自己闪闪发光的一面！

两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女孩，抱着手机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宿，从邀请措辞到画室布置，再到当天穿什么衣服能不经意间展现魅力……直到手机电量告急，才意犹未尽地结束通话。任莹抱着手机，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意，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沉沉睡去。

而城市的另一端，叶安然同样难以入眠。

顾家老宅灯火辉煌的露台仿佛近在眼前。任莹身着黑裙，沉静优雅，在喧嚣之外自成一方天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明亮，带着一种让他心跳失序的温柔缱绻。那句“平平淡淡，就很好”，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

心动早已不是秘密。从初见时那个梦境中蔚蓝海边被命运创伤却眼神坚定的女孩，到后来在店铺旁倔强维护他的“小斗士”，再到如今在事业上努力发光发热、在宴会上从容自若的“萤火艺术空间”主人……她的每一面，都像一块拼图，一点点拼凑出他心中最完美的模样。

她出身优越，却不骄纵；才貌双全，却谦逊好学；有娇气的一面，却从不会无理取闹；偶尔流露天真，却有着超乎年龄的通透和担当。她细心体贴，关心他的猫，留意他的口味，在他疲惫时送来温暖的甜点与关怀……这样的任莹，像一束温暖而耀眼的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原本平静甚至有些孤寂的生命里。

然而，心动之余，一丝隐忧悄然滋生。她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是感激？是依赖？是信任的伙伴？还是……也有一点点，像自己对她这样，超越了友情界限的喜欢？

她那样美好，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自己呢？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漂泊者”，一个除了专业能力外似乎并无太多耀眼之处的医生，甚至……年纪也比她大了六岁。

想到年龄差，叶安然心里莫名有些在意。二十七岁，对于医生来说正是积累经验、前途光明的年纪，但在感情里，面对才二十一岁、如初绽花朵般的任莹，这份差距似乎变得格外明显。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对自己的年龄产生了微妙的“焦虑”。

“无论如何，”叶安然望着窗外的月色，眼神逐渐坚定，“不能未战先怯。”他珍视这份心动，也珍惜与任莹之间建立的一切。他不想错过，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而留下遗憾，他想要争取，争取成为她生命中那个可以并肩同行、共度风雨的人，即使前路未知，他也要试一试。

所以，当第二天下午，任莹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在电话里以“好久没动笔了，马上开学想多找找手感，需要一个气质好的人当模特”为由发出邀请时，叶安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好，没问题。时间地点你定。”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明天下午？在我家画室？不用特别准备什么，穿舒服的常服就好。”任莹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雀跃。

“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叶安然看着镜中的自己。二十七岁，穿着白大褂或休闲衬衫的医生形象似乎太过刻板了？她会不会觉得……太老成了？他想起任莹在学校里接触的那些同龄男生，青春洋溢，充满活力。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第二天下午，当叶安然按照地址来到任家别墅的画室时，他的形象让开门的任莹瞬间怔住，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惊艳光芒。

眼前的叶安然，仿佛脱胎换骨。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医生，也不是昨晚宴会上的清贵公子。一件质地柔软的纯白T恤打底，外面套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浅灰色夹克，下身是同色系的工装裤，脚踩一双马丁靴。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系的棒球帽，帽檐下露出几缕打理得恰到好处的微卷发丝。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左耳垂上，竟然戴着一枚小小的、简约的银色耳钉，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偶尔闪过一点低调的锋芒。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爽、年轻、略带潮流感的活力，仿佛大学校园里最受欢迎的时尚学长，清俊又带着点不羁的阳光。

“安然哥……你……”任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看惯了叶安然温润如玉、沉稳可靠的模样，眼前这个带着几分少年感的时尚帅哥，冲击力实在太强了！她从未想过，西装革履下的叶医生，还能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一面。

叶安然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抬手想扶眼镜框，却发现今天为了造型没戴眼镜。他耳根微微泛红，努力维持着镇定：“怎么了？这样…是不是很奇怪？”他终究没好意思把“怕你觉得我老”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不！一点也不奇怪！”任莹连忙摇头，笑容灿烂，“特别帅！像电影里走出来的校园男神！”她由衷地赞叹着，侧身让他进来。

画室宽敞明亮，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息。画架已经支好，各种画笔和颜料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任莹今天也精心打扮过。一件温柔的米色一字肩上衣，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搭配同色系的及膝半身裙，浅蓝色的画家围裙更像专门做的叠搭，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只在鬓边别了一枚小小的珍珠发卡。整个人清丽脱俗，如同画中走出的文艺女神，与这充满艺术气息的空间完美融合。

叶安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闪过一丝惊艳和温柔。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似乎有微小的电流窜过，都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相处的、带着点青涩悸动的氛围悄然弥漫开来。

“那…你就坐在窗边那张藤椅上，好吗？”任莹指了指靠窗的位置，那里透过薄薄轻纱的光线充足而不失柔和，窗外正好有几枝盛开的白色木槿，背景干净又富有生机。“姿势随意一点就好，怎么舒服怎么来。”

“好。”叶安然依言走过去坐下，调整了一下姿势。他微微侧身，目光自然地投向窗外摇曳的花枝，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一只手臂搭在藤椅扶手上。棒球帽的帽檐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柔和了轮廓，那颗小小的耳钉在阳光下一闪。

任莹在画架后坐下，拿起画笔。然而，当她的目光真正落在叶安然身上时，却发现自己难以像往常作画时那样心无旁骛。他今天的样子太新鲜了，带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阳光勾勒着他优越的侧脸线条，那枚小小的耳钉像是一个隐秘的开关，让她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却仿佛散发着无形的磁场，让她握着画笔的手指都有些微颤。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观察形态、光影、色彩，但每一次抬眸，对上他沉静的侧影，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几分。她不敢看得太久，生怕自己专注的目光会暴露心底那份正在发酵的喜欢。

叶安然看似淡定地望着窗外，实则心绪也并不平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任莹的目光，带着画家的观察，却又似乎比纯粹的观察多了些什么，温柔地、细细地描绘过他的轮廓。每一次那目光停留，他都觉得被注视的地方微微发烫，耳根的热意似乎有蔓延的趋势。他努力维持着姿势，心里却在打鼓：他的耳朵不会已经红了吧？她会注意到吗？今天的打扮是不是太刻意了？与她想象中的“模特”形象不符？她会不会觉得……很幼稚？

画室里一片静谧。只有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的细微沙沙声，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带着甜意和一丝紧张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户，将叶安然的身影和窗外的花枝一同投射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构成一幅安静美好的光影画。任莹时而专注地落笔，时而抬眼凝望，叶安然则始终保持着那个望向窗外的姿势，只是偶尔，他眼角的余光会悄悄捕捉画架后那个低头作画的纤细身影。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又仿佛在无声中悄然流逝。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阳光、花香、画笔的轻响，以及两颗在静谧中悄然靠近的心。岁月静好，不过如此。而那份在彼此心底悄然萌发的情愫，如同画布上渐渐晕染开的色彩，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