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蕊负责叶景臣那一桌,她照常倒茶,上菜,及时回应顾客的各种需求。在端上菜的时候,叶景臣总是伸手帮她托一下。
完全是多此一举。
坐在对面的被叶景臣称为玛莎的女孩笑说:“你今天特别乐于助人啊。”
南走了过来,低声对心蕊说:“我听到有个女孩说,那个叫Tim的看上你了,说你是他的类型。”
叶景臣的英文名叫Tim,一个简单常见的英文名,跟他这个纯粹的人倒是很配。
“他不是我的类型。”
南正要说什么,见经理过来,马上又走开了。
叶景臣和他的朋友走了之后,心蕊和南去收拾桌子,南一边干活一边低声说:“大帅哥好像喜欢你,偷看你好几次了。”
“哪个大帅哥?”
“就是坐在这里的人啊!” 南指了指叶景臣的位置,笑说:“全场还有比他更帅的人吗?在我今天见过的人里面,只有新闻里那个姓连的可以跟他一拼。”
心蕊轻笑,将满是油渍的餐盘放回餐车:“你又没有亲眼看到连澈。”
“咦?我还以为某人对男人不感兴趣呢。原来你还记得连先生的名字叫连澈啊!我打赌连Lisa那个花痴女都没记得!”
心蕊一怔,随即笑说:“是因为只有我真正在看新闻,而你们都在看脸!”
经理朝她们瞥来严肃的一眼,南做了个鬼脸:“经理今天好可怕!”
“大概因为你干活不认真吧!”
“是你不认真,我认真得很!唉,这是——”
在盛咖喱蟹的大餐盘下面,南看到了几张大额的钞票。
这是客人给小费的方式之一,负责这桌的服务员只管心领神会的拿走即可。但客人大多只会留下几个铜板,几乎没人会留下钞票,更何况还是面额不小钞票。
南笑说:“我就说人家喜欢你吧,你看多大方啊。”
经理走了过来,本要将这两小姑娘一顿批,眼角却瞥见了桌上遗留的钞票。
“小费?可这也太多了吧。”
经理看了看心蕊,忽然笑说:“放到你身上就正常了。你跟那个男士认识吗?”
心蕊摇头:“不认识。”
“别骗我了!我岁数比你大不少,人见的比你多,他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们要不是认识,就是看对眼了。我打赌他还会再来店里第二次!”
当天晚上关门前的会议,经由八卦的南一传,店里所有人都知道心蕊又被一个客人追求了。这已经是她到这里之后,遇到的第三个追求者。只是这次的客人比前两个更年轻,也更帅气。
次日晚上收工,心蕊和南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还没到家楼下,本来吵着要减肥的南被路边摊的香气给吸引,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要心蕊等她一会。心蕊气恼南昨天多嘴说自己八卦,就没劝阻舍友要吃夜宵的举动,抱着胳膊在一边玩手机等着。
她看的聚精会神,没注意到眼前多了个人。
“Hi.”
心蕊一惊,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不是想吓你的!”
眼前,叶景臣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她面前,他用很具感染的笑容来试图掩饰尴尬。
心蕊厉声道:“你跟踪我?”
“我,不是,不是!我,我问了他们你住在那里,我——”
“你打听我的住处!” 心蕊警惕心很强,一想到叶景臣这样看起来纯良无害的人在打听自己,内心对他的好印象顿时大打折扣。她将手机放回包内,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同时眼光往南的方向看去。
叶景臣却察觉到了她的微妙举动,有些失望的自己退了一步,双手摆了摆,做出一副要解释的姿态。
“请相信我,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等到你们结束营业后,问你的几个同事你住在哪。他们说你们都住在一片区,我提出开车送他们回来,就恰好遇到你了。”
他们店里的员工都被安排在这一片居住,如果叶景臣将厨师他们送回来,确实有大概率会碰见心蕊。
“你找我有事?是因为今天落了钱在店里?我给经理了,情况跟他说了,你明日可以去问他要。”
“不是!” 叶景臣失笑:“那是小费,哪有把小费拿回来的道理?”
“美国给那么多小费吗?这里不一样的。” 心蕊神情淡漠地说。
叶景臣被她一呛,悻悻地说:“我找你,是因为你突然不见了,我联系不到你。我从没遇见你这样的女孩,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本来,我以为我跟你再也不会见面了,谁知道我会在这里重逢你。”
心蕊冷声道:“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你是第一次见面啊。”
她已不能再用顾小姐的身份,现在的她不是那位在琴洲养尊处优长大的顾小姐,不是与叶景臣,周溪月有共同话题的千金。
叶景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狡猾地笑了:“那你怎么知道我来自美国?”
他们方才沟通一直用中文,叶景臣是美国华人,精通两种语言,心蕊一直记得。
看着心蕊的耳根慢慢变红,叶景臣忍着笑,也不说话。
“你的朋友操着美国口音。”
“哦,那你就猜错了。她们一个加拿大人,另外两个是澳大利亚人。”
心蕊的英文水平远不如他,当然无法精准辨别出这几个英文国家的口音。
“我——”
叶景臣一副“怎么样,你无话可说了吧?” 的表情。
“英文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蕊嘟囔了一句。
叶景臣又一次笑了,他的眼睛又大又颇具神采,浓墨的长眉飞挑,眉宇间是一股戎马般英俊的锐气。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 心蕊不耐烦地问。
叶景臣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说:“没什么事。既然能再次遇见你,我想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经常出去喝咖啡,看看电影,或者周六日去海边——”
“你可能忘记了我是个服务员,我的假期少的可怜,我不是你这样的公子哥,我没有gap year去浪费。”
“对,这就是我要问的!你怎么会变成了服务员,你不是跟周溪月——”
他话音未落,南跑了过来,从她油乎乎的嘴巴可以看出这家伙方才已吃了一顿。
“我们可以回去了!唉,你,你不是!”
南换了种声音,一种腻腻乎乎的,就算讨要假期时她都不曾用过的语气对叶景臣说:“Hi,你好!你不是我们今天的客人吗?”
“你好!” 叶景臣伸出手与南握了下,说道:“我叫Tim,中文名叶景臣,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我祖籍广东潮汕。”
“可惜我并不知道我祖籍在哪。” 叶景臣耸了耸肩。
南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叶景臣的手,用暧.昧的眼神看了眼心蕊。
“好了,自我介绍结束,我们回去吧。” 心蕊一把拉过南的手就要上楼。
“等一下!你不给我你的新联系方式吗?” 叶景臣叫住了她。
心蕊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给?”
“我——” 叶景臣被拒绝过,也拒绝过别人,只是从没有遇到心蕊这样尖锐的方式。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心蕊和南就快步走了上去。
他的心思心蕊了然于心,只是她心知肚明,他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他是完全外界的人。他们不应该再产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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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心蕊而言,叶景臣的全部利用价值只是在那首曲子。她听过,不会吹笛子,不可能学会,于是这事就翻了篇。她并不希望再重逢叶景臣。但是八卦女王南当晚缠了心蕊一晚上,终于将两人的故事问清楚了。
于是,第二天中午员工吃饭的时候,南忽然说:“世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有那么多的酒馆,而她却走进了我的。”
Flora好奇道:“你没事说电影台词做什么?”
“哪部电影?” 阿明问。
“卡萨布兰卡!” 阿芳迅速接口,跟上课抢答似的,满脸得意。
“你答对了也没有东西奖励给你。” 心蕊哼了一声。
“把你碗里的鸡腿给我。” 阿芳伸出筷子,做出要夹走的样子,心蕊赶紧拍了下她的手,佯怒道:“休想!我绝对不跟任何人分享食物!”
“老实说,我觉得叶景臣不错的。” 打扫卫生时,南又凑了过来。她期待自己平淡无趣的生活因为这一段罗曼史变得有趣起来,所以她不放弃任何参与的机会,这红娘是当定了。
“哪里不错?”
“帅且有钱。”
“你怎么知道他有钱?”
南翻了个白眼:“从他穿的衣服鞋子看出来的呀。可惜不知道他开的什么车......肯定差不到哪去!你等着,如果他今天来了,我就去问下停车场的人,他开的是什么车。”
正如南所料,今日叶景臣果然再次光顾。经理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叫心蕊前去招呼。
心蕊不敢违抗经理的命令,走过去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你好,几位?”
“就一位。”
“想坐在窗边吗?”
“好,我喜欢坐在窗边。”
叶景臣路过的时候,心蕊听到几个女服务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待得她转过头来,窃窃私语又变成了集体抿嘴笑。
从那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叶景臣除了有一天没来,其他时间几乎风雨无阻。消息灵通的南已调查清楚叶景臣开的是什么车了。这位富家公子开的是一辆价值四百多万人民币的阿斯顿马丁,银灰色。店里所有的女服务员(包括经理)都知道叶景臣对心蕊有意思,就连厨房里消息最不灵通的陈大厨都知道有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在追求心蕊。
叶景臣也没隐藏他追求心蕊的想法。
他在店里从不会缠着要心蕊给他专门服务,他会安静坐下,点菜,吃饭,有时候会带朋友来,有男有女,几个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就是正常的聚餐。他生长的国家培养出他外向的性子,他会与所有人谈笑,面对心蕊时也并未表现出羞涩的一面。
南问心蕊叶景臣有没有开口约她出去,心蕊不耐烦地说:“很多次,听得耳朵起茧了。”
是,他几乎每次来都试图约心蕊出去。他是个爱开玩笑,风趣幽默的人。来得多了,他时常跟服务生们说笑,他不会经意的插一句:你们知道昨天为什么暴雨哦?是因为老天知道薇薇安要拒绝我,所以通过天气暗示我不用白费功夫。
南笑说:“那今天呢?”
心蕊刚刚拒绝他。
叶景臣也不气馁,笑说:“今天是老天让我看看你们的菜单上有没有新加:“与心蕊的约会”这道菜。”
“我跟上次那三个女生都是好朋友。我们大学期间经常在一起做小组作业,玛莎是我们中间成绩最好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花心的人?有人说我看起来很不靠谱。你在意面相这种东西吗?”
“我大学时在T国开了几间酒吧,生意还不错,有空我可以带你去转转。”
“嘿,心蕊,有空一起去看电影吗?最近有一部很棒的动画片!”
“我的要求只是一顿饭,真的,就一顿饭。”
……
店里的服务生暗地里打赌心蕊多久会被打动。这天,心蕊看到叶景臣进店,竟主动接过了南手中的柠檬水,说道:“换我来。”
南有些诧异,随即一拍她的肩膀,笑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被感动的!”
心蕊笑而不语。
她给叶景臣倒了柠檬水,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你们店里的,我还有什么没吃过的吗?” 叶景臣一边看菜单,一边搜寻他尚未品尝过的食物。
“除了我们店里的食物,你还喜欢吃什么?”
叶景臣一怔,视线赶紧从菜单上移开,勾唇笑了笑:“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只要一顿饭就好了吗?我现在同意跟你出去吃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