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心的病养了三日后见了好转,慕纤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些话,总是压着心里的事,久久不能放松。
当日下午,顾霂荇来找了自己,说是三日后就要回东临,问她准备好了没有。
按计划,这次回去的时间已经算晚了,但是看着念心,她又放不下心。只能尽自己的力去照顾她,趁着空闲时间为她买仆从、置办小院,最起码以后她能有个安身的住所。
买了许多补品,给她调理身体,还想着如果在京城被萧莫盯上了,要不送她去别处。
可惜计划还没实施就被季荷打破了。
这样只会白折腾,而且对念心的身体也不好。不知道萧莫是怎么想的,许久都没要将人抓回去,但最起码他现在不想多做什么惹恼双方的事,如果贸然动了,只会打破短暂的平静。
日子一天一天靠近,慕纤也拖不下去了,本想鼓足勇气去告诉她这件事,却发现这件事被人知道了。
用过午膳后,慕纤按着习惯陪她玩了一个时辰就回房休息,本要踏进房门的瞬间,想起自己要看的话本子留在了念心的房中,正好有个故事讲到了精彩之处,实在有些不想忍下去等到下午再看到结果,就转身往念心的屋子走。
看着半掩的门,思考自己走之前是不是没有把门关好,正要推开,就听到里面的语重心长的劝导话
‘夫人,这参鸡汤是专门给你炖的,对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再多喝一些吧。’
慕纤记得这人,是后厨的李大娘。还是东临人。
念心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碗摔到桌面上,带着怒气‘我已经喝不下了,非要我撑得吐了才甘心!’
李大娘没有说话,只是将碗接过,再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夫人的食量,我都算过的,这点不至于。’
念心用力抓着碗的边缘,红润的指尖变得发白,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人,内心不爽快到极点,但是想到她转达的话又不能反抗,为了及时将这碍眼的人赶走,只能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喝完,啪塔一声放下,转身往床榻前走。
李大娘对这样的事算是习以为常了,只是收拾着桌上的食物,说着今日主子安排的事。
‘二少爷说顾忌你的身体,不愿你再奔波,好生在这安胎,他过段时间来看你。’
念心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床榻上,将被子蒙在头上,不想听这些话。
慕纤在屋内人要转身出门前,及时闪躲到一侧,等人离开,才出来。侧过身子看到不远处清扫的人,走到她面前。
‘你这几日都在这里清扫吗?’
女子点了点头‘我每日都会来这清扫小道。’
‘那李大娘这几日都来这处?’
女子微微皱着眉,眼珠子转溜一圈,带着肯定的语气‘我记得那位姑娘住进来的第二天开始,她就天天来。’
慕纤听完这话,眼睛暗了下去,勉强一笑
‘多谢,你忙吧。’
她走到念心的屋前,想问许多,为什么她从没告诉自己这些事?
但是自己想说的话已经被她知道,压着的事应该得到畅通,可为什么心里难受得很,比原先还要堵。
抬起手想要敲门,肩头被人压住,慕纤回过头,看到了季荷。
季荷摇了摇头,带着她离开。
慕纤跟着她在,走出了那个院子,季荷才停下。看着满眼惆怅的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是知道了事情缘由,但是无能为力,也只是多加烦恼。’
慕纤抬起头,满眼写着不开心‘为什么萧莫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拿捏住!’
季荷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女子总是很轻易就会被拿捏住,刚开始是贞洁名声、后来是腹中骨肉。
能逃出第一项的本已经难得,更不能奢求她逃出第二项。
看她不说话,一股脑将自己心里憋屈说了出来‘我这段时间担心她,怕她受不来打击,结果却发现是我自作多情,她早就知道了所有,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人。’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季荷想解释自己的不得已,但看着她直白的、想要真实回答的眼眸,自己无法多说无用的话,不愿做就是不愿做,哪有那么多理由。只能无奈点头。
慕纤抿着嘴,没有说话,但是眼中有些湿,不想被季荷看到,快速转过头。
‘我明日就要走了,许多东西还没收拾好,先回房了。’说完就加快步子逃离了。
她不知道是季荷变了,还是一直都是这样,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给她时间去解释,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要离开了,而且这一次回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了。
季荷送她出城门,红着眼嘱托许多当心的话,慕纤没有说起昨日的不痛快事,两人只是沉浸在分别的悲伤中,别的情绪无法干扰。
直到骑上马,跟着顾霂荇一同向前出发,无法回头,慕纤真的好想转过马头去见她,再多呆一会,但是理智强拉着她继续向前。
此后的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在后悔自己当时那无用的理智。
这一段路因为没有货物的安排,只是两人快马加鞭向回奔波,虽然途中修养的时间多些,但也只花了小半个月。
再次回到东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街上繁华依旧,但是想起京城的闹市和身侧人,总觉得心里少了一块。
顾霂荇看到她情绪不佳,将她手中的马接过,往街边的马厩走,暂时安置好了两匹马,又跑了回来。
‘慕姐姐,我饿了,去那边吃点东西吧!一个多月没回来,我可是很想念这里的蜜桂糕。’
慕纤看他兴致极高,也没拒绝,只是跟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家老店前,顾霂荇买了几份蜜饯、糕点,将东西塞到她手心。
‘吃些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慕纤取了一块桃干,细细嚼着,味道还算不错。脸上的情绪也稍微舒展了。
之后顾霂荇也不说去哪,只是哪里热闹,就拉着她去玩,饰品铺子、点心铺子、花鸟铺子、酒楼戏曲跳舞,几乎是刚出一家就进了另一家,但是唯独不进书铺。
顾霂荇给的理由是,在京城那几天天天被逼着看书、参加诗会,脑子都要看坏了。
最后停在了一家馄饨小摊前,点了几份吃食,两人就迫不及待地品味起来。
饭吃的尽兴,慕纤结了账,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酒楼上围栏前的人。
风有些大,她眯着眼睛细看,就见到了一脸阴沉不快的萧邬。
心里下意识有个反应,怎么这人才多久没见,脾气越来越差了。
顾霂荇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看向别处,也跟着看过去,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慕姐姐,在看什么?’
慕纤看人走了,就说没什么。
这一顿饭吃完,时间也不晚了,顾霂荇还要回去看他祖父,慕纤也要及早回去跟萧邬说明京城的现状。
顾霂荇将人送到萧府门口就离开了。
慕纤总觉得今日萧邬有些不好对付,内心存着希望,他还没回来或者已经休息了。
穿过前院,走过长廊,来到住的小院,悄悄推门而入,就看到了坐在大堂,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静坐在木凳上,手拿着书看,不远处放着火盆,呲呲冒着火花,四处布满蜡烛,整个屋子、院子被照得通明。
慕纤抬头看他,萧邬缓慢放下手中的书,审视的眼睛直直看向她,搞得慕纤心里毛毛地。
心里猜测他不会要算自己擅作主张将念心带走的事吧。
但不论是什么情形,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靠近,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萧家主,好久未见,气势不减啊!哈哈~’
萧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慕纤卡在嗓音里的笑声无法发出。
‘我这次回来事告诉你好消息的,季姐姐在京城的事解决了,还破例获得了办铺子的准许文书。’
‘几日前,阿姐的信上说了。’萧邬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平缓又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慕纤没话可说了,只能尴尬说了一句‘这信回来地挺快啊!’
萧邬静止的身子终于动了,起身。
‘是啊,比你从京城出发的时间还要晚上三天的信都到了,你这说是快马加鞭,但也没有那么快啊!’
慕纤觉得他的话里夹着刺,想反驳。
但看着人站在自己面前,高挺的身姿投下的阴影将自己掩盖在黑暗中,心里莫名发怵,这人还不如继续坐在那里呢!
下意识往后一退,结过刚迈出一只脚,就被面前的人拉住胳膊。
‘你本可以随家仆回来,偏偏等顾霂荇那小子,是什么意思?’
慕纤想不通了,她想在京城多陪姐姐几天还又错了,而且她是快马加鞭回来的,没有比预期的时间迟多久。
‘我不是想多陪姐姐几天,而且顾霂荇是恰好回来,我们一起结伴而行,安全些。’
萧邬嘴角微微一扯,浮现出一个僵硬的笑,慕纤仰着头看,大半张脸又隐藏在暗处,简直就是厉鬼。
慌张中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赶了几日的路,很累,要回去休息了。’
萧邬突然用力,慕纤感觉胳膊都要断了。带着扭曲质询
‘跟顾霂荇逛街就不觉得累,才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喊累!’
慕纤看傻眼了,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怎么?和我待在一起这么累。’
慕纤说不出安抚的话,只是拧着眉头,喊着‘痛!’
萧邬看着她有些红了的双眼,心里一刺痛,快速松开了她的手臂,阴沉着脸对她警告‘既然一开始要招惹我,就不要对旁人有同样的心思。’
慕纤顾不上他说的话,匆匆离开这个窒息的空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索着他的情绪反常,最后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暗骂一句神经。
就直接躺进被子,安稳大睡到第二日的正午。
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灯火亮了一夜,萧邬看了一夜的账本也没法平复内心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