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辅仁公夏汹、楼兰国主,以及你的国师。”
“国师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蛊毒生产者、冰蚕子。”
———
朔风阵阵,在东阳国最高的建筑占星台上,一个全身黑色衣袍的男人面露寒光。
他的衣袖被风鼓得硕大,台下的随侍颤颤巍巍得献上甘露,实在是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国师把他也给削成肉泥,毕竟他和最擅长虐杀的夏云熙殿下最为交好。
而最开始,鲛人碧也是被他笑嘻嘻得削成人彘安放在一个陶罐里,不知道哪天,他在外面守夜时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夏云熙殿下便面沉如铁地从室内出来,国师殷勤得送他离开。
只苦了他们这些随侍,不光要干寻人府邸的杂活累活,还得私下干这种收尸的活计。
第二天他哆哆嗦嗦进去时,只是闻到冲天的血腥气,他就吐地昏天黑地,实在是太惨了!如果把杀猪用的千层花刀,放在一个类人形的生物上,估计很多人像他一样胆寒不已。
据说这是一种叫做“凌迟”的刑法,随侍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冲起来了,但木着一张脸收拾完一切后,他竟然得到了国师的夸奖。
作为占星台的随侍,他虽拿着优厚的月例,其中心酸却不足外人道也,只因为那些曾经羡慕他的随侍,每嗝三天两头就失心疯得离开,他再也见不到曾经的小伙伴,只是据说,管家隔三差五施一种秘密的花肥,占星台后院的花似乎长得越来越好了。
他没什么别的优点,唯独因为孤儿出身,了无牵挂的他天生胆子比常人大点,可每天如此的胆战心惊,他也害怕自己哪一天也会“疯掉”。
或者,成为一块默默无闻的花泥。
——
占星台上,乐晓晓与夏云峋快速潜行,夏凌天骤然丧子又得知自己一直受骗,身心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此时早就提帝王剑前去占星台找国师,他们拦都拦不住。
一个随侍瑟瑟发抖,“陛下,您怎么来了?”
夏凌天浑身戾气逼人,“孤不能来吗?”
随侍说话都结巴了,却仍兢兢业业得大声传唤,“大人,陛下来了!”
话声刚落,夏凌天信手打破防护结界,就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身白袍雪白美髯的国师像是刚刚睡醒,见到夏凌天怒气朝天的样子甚至用拂尘遮住脸颊,“臣失仪了,还请陛下容我洗漱……”
帝王剑带着主人的怒火刺向他的胸膛,“国师,孤刚刚听了一道关于你的谣言,你可自证一番?”
国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很有番仙风道骨的模样,“臣遵照陛下旨意。”
这一番清者自清的模样很是让人迷惑,尤其是每次祭祀时对方勤勤恳恳的模样,且十年如一日得为东阳国带来过风调雨顺的箴言,但,如果他就是伤害夏云峋,间接毁了数位铁血将领的冰蚕子……夏凌天将信将疑的眼神骤冷,“那就请国师随我去一趟盐池。”
“啊,原来是这样的怀疑…自然无碍。”
夏云峋乐晓晓匆匆赶到时,就看到夏凌天只做了一个简单的禁锢术,就带着一个白发白须的国师去往东方,乐晓晓当即明了对方想法,“陛下想要再检验一番吗?”
夏凌天看着她淡然自若的样子,“纵然你是浮云阁主,可是关乎国家大事,也不得擅断。”
这……乐晓晓还担心他一怒之下轻敌了,没想到这个冰蚕子还是有些能耐可拖延一二嘛,既然如此,“陛下不妨摸一下国师的耳后。”
刚刚还淡定自若的国师微不可察得抖了一下,“臣未洗漱。”
夏云峋直接上前掀开他薄如蝉翼的面具,一个面像普通的中年男子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如果是占星台随侍看到的话一定会惊呼,这不就是他们神出鬼没爱好施肥的管家吗?
夏凌天的脸色铁青,“他在哪儿?”
王之一怒,绝世强者的威压施下,管家总算收起了他惯常的装模作样,噗通一声双腿跪倒在地,“在……后花园。”
再次回到占星台时,夏凌天脸上阴冷得吓人,乐晓晓逼着管家解开禁制,果然刚刚还寂静无声的后院开始有了风声叶落,云龙和初雨正和冰蚕子斗得正酣。
“我的好邻居,你们二打一可不算公平。”
“废话少说,同为海族你利用了我们一次不够,还坑杀了我们仅存的长辈,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云龙再次化作独眼蛟的形态,威力再次上涨,蛟尾一扫,漫院精致的假山奇石都被一扫而空,初雨咬牙在后,借助花树竹林形成重重迷宫扰乱视线,自己举起匕首借助着不断变化的迷阵突刺。
夏凌天再不犹豫,提着帝王剑劈向冰蚕子,后者却笑了下,“又是围剿啊。”
忽然之间,稍显荒芜的花地中出现了无数鬼手,没有痛感、没有疲惫、没有感情只是伸出利爪猛烈得袭向来人,一个接一个鬼手接踵出现竟是不下百数,活生生成了鬼海战术。
夏凌天丝毫不惧,改变群攻战术,剑势恢弘而下,生生压了一头,可还是有零星鬼手从中逃出,袭向云龙初雨二人,两人分了一半的心,身上的伤痕都多了起来。
夏云峋举笛欲吹宁神曲,却被冰蚕子拼着受夏凌天一掌的情况而隔空摧毁,他口中吐出碧血,笑容愈发阴森,“同样的招数我怎么会让你再试第二次。”
夏云峋神色一变,开始祭出星澜剑,同时对初雨说,“用迷宫困住他。”
初雨刚想实施,就被一个断手断脚的特殊鬼影咬住了小腿,她本能想踢开,却在看见面容的一刻凝泪成珠。
“姑姑。”
这个被挖去双眼四肢,人彘般惨状的小鬼,是她世间仅存的长辈鲛人碧了,这么多年她饱受异乡的困难,就是为了在这城内留下一些痕迹帮助他们复仇,她终于做到了,可她真的如愿了吗?
姑姑死了啊。
“妹妹危险!”
云龙看着一个鬼影袭向妹妹后背,忙甩尾拦住,可是对冰蚕子的围攻也因此缺一个口子,冰蚕子阴恻恻得看着聚集雷云欲放大招的夏云峋,忽然化作原型像炮弹一样朝他冲过去。
乐晓晓刚抓来随侍强迫管家找出花圃的破阵术,就看到冰蚕子孤注一掷的攻击,双眼一缩,“小心!”
夏凌天看到他伤害儿子的身影,多年前的噩梦重合,“不要!”手中剑法只能急急调转方向,可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夏云峋拼着重伤改杀招为水盾,只能堪堪卸下对方三成力道,最终只能重伤飞出数米撞到在树上,吐出一口鲜血。
乐晓晓飞奔向前,尽可能护住他的心脉,却仍旧阻止不了夏云峋重伤之下,黑发时深时浅,眸色忽明忽暗,妖纹若隐若现,竟是在人形和灵兽形态中反复变化。
冰蚕子强势突围也笑着吐了一口血,“值了,值了。”
初雨再也护不住仅存的长辈,后花园的鬼影渐渐消散,夏凌天看到儿子受伤大怒,帝王剑因为冲天的怒气发挥了最大的威力,一刀劈向冰蚕子的身体,一阵爆破后,后者瞬间被腰斩成两半。
还要上前补刀之际,冰蚕子的身体逐渐融成了血水。
这是尸骨无存吗?
可是渐渐地,西方远处的天空却传来一阵气弱却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我还会回来的。”
是金蝉脱壳?
夏凌天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重伤气弱的儿子,又看向一脸伤怀的鲛人兄妹,“都是你们!又是你们!你们倒底要害我儿几次?”
——
数百米处,迟子衿和明清荷沿着印记前来支援,“好大的占星台,确实气势巍峨,手可摘星。”
“嘭!”巨大的爆破声传来,两人感到不妙,飞奔来时就看到唯唯诺诺的管家与随侍、重伤一旁的夏云峋,还有乐晓晓护在鲛人身前,竭力挡下夏凌天的剑招,嘴角却露出一点血迹。
“你,你不管峋儿吗?为何挡我!”夏凌天又气又疯,觉得乐晓晓简直不可理喻。
夏云峋挣扎了一下右手,乐晓晓只是擦了下唇角,“冤有头债有主,陛下,你趁阿峋不清醒时,杀了鲛人的确心里痛快,可是却是亲者痛仇者快。”
“当下之重是尽快除去我们共同的敌人。”
夏凌天终于神色怔松,乐晓晓赶紧对鲛人兄妹低语,“快走,养好身体再杀冰蚕子。”
初雨仍有些犹豫,“可是你怎么……”
“我不会有事,快走。”
云龙单膝跪下,“多谢。”
夏凌天看着鲛人要走,又是无名的怒火汹涌而出,乐晓晓瞟到赶来的迟子衿明清荷身上,赶紧道,“老迟,清荷,带着阿峋找地方疗伤,再把这两人带走。”
这两人指的是跟着冰蚕子犯事多年的占星台管家和随侍,就像花肥一般,他们多少知道些冰蚕子的事情,可以继续深挖。
阿峋是对夏子和的称呼?东阳王对夏子和的表情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