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殿内,酒香飘荡,丝乐之声细弱似无声。
太上皇放下金杯,勾唇笑了下,“回来了……”
陈黛缓步走在柔软的地毯上,低着头想着什么,似下定了决心般,依着那声缥缈的呼唤,回道:“儿请求太上皇允许颜郎君入宫练习打马球。”
“呵,到底还是为了他才返回来……”
见太上皇不给个准话,陈黛抿了抿唇,想着措辞再求求他。
迟迟等不来她哄他的话,太上皇只得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罢了,让他来罢!也难为他到长庆楼下的大街上给朕问安,现在的年轻士子都惜命的很,不爱往朕面前凑……”
听着他说着自嘲的话,陈黛心中绷紧的弦反而铮的一声断了,原来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几乎日日都要去兴庆宫最南边的长庆楼,他喜欢在那里看经过的百姓,听百姓向他问安……
看她傻愣着不说话,太上皇对她招手,“过来——”
陈黛到底没拂他的面子,乖顺地步上高台,跪坐在他旁侧。
太上皇对她伸手,却碰不着她,知道她还是不愿与自己亲近。
宽阔的手掌上布满厚茧,并不枯槁,反而饱含力量,一点都不似一只饱经霜华的老人手,它就这样稳稳地悬停在她的眼前不动。
陈黛盯着它,这只手也曾紧紧地牵住那人的手无数次吧!那人是欣喜,还是惧怕,抑或是不悲不喜……
见她依旧神游在外,太上皇没有逼迫她,倾身往前,大手抚上额前的柔发,接着是瘦削但紧实的脸颊,最后握住她垂在腿侧的小手,苦笑道:“陪朕坐坐便好……”
舒缓的音调陡然变得明媚,陈黛也被惊醒过来,有力的鼓点让人想跳舞,她曾想为颜志跳胡旋舞,可惜并未成行。
郭嘉珍下值后回了住所,侍妾嫣红柔情蜜意地为他更衣洗漱。
自从进了兴庆宫当值,郭嘉珍许久未归家纾解,即使是外间的红楼头牌也入不得他的眼了。
察觉到上方郎君的不用心,嫣红双手攀上结实的肩骨,抬高身子,让俩人贴得更近些,“郎君……妾可是想死……啊……”
汗水盈面,郭嘉珍一脸凶狠,看着玉面娇媚,脑海中想的却是另一人,“想死——那还不容易……”
又被狠狠要了一回,嫣红满意地贴着他,这才发现郎君还在出神,撒娇道:“郎君,是妾伺候得不好吗?郎君这就厌弃了妾……妾……”
被吵到的郭嘉珍却坐起身来,看着侧旁满身红痕,神色晦暗,嗓音低哑,“再来一次……你自己动。”
嫣红讶异一瞬,又眉开眼笑,媚声娇笑,“郎君,妾身子弱,郎君可不要嫌弃……”
“身子弱吗?”郭嘉珍想到的却是陈黛身手利落地甩出披帛将湖中呛水的娘子卷出水面,想到的是她要拔剑威胁他时故作凶狠模样,想到的是她嘟嘴不满的……
“郎君……这般可好?……”嫣红已顺利坐上去,腰肢轻柔摆动。
如果眼前人是她该多么美妙,虽然是父亲强逼着他去讨好陈黛,并将他从羽林卫中调出到兴庆宫中护卫她,可他已经不排斥将她迎回家中好好疼爱了,况且娶了她,太上皇不会少了他们家好处。
“你就这点能耐?嗯?”郭嘉珍一个挺身,然后将人又放到身下,“还是太瘦了,多吃点。”
嫣然难耐地抖了抖身子,皱眉道:“郎君,上回您还说妾过于丰腴……”
郭嘉珍倒是重重捏了把软肉,有些无趣,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见郎君面色不愉,嫣然倒是没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小心翼翼道:“郎君,妾最近接到了郭尚书家的请帖。”
停下动作,郭嘉珍双眼变得锐利,“什么时候的事?找你?”
嫣然讨好地笑道:“郭尚书家怎会看上妾,给妾下帖子?是妙音娘子,妾幼时与她有过数面之缘,只是后来……妾也没想到她还给妾下帖子,妾也并不是很想去……”
边说,嫣然边偷看郎君的神色,见他并未发怒,只等着他下决断。
心中冷笑,郭嘉珍知道郭妙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着陈黛和颜志,郭妙音倒是迂回到他这里了。
“想去便去吧!”
没想到郎君竟然会准许,嫣然更加卖力地伺候起郎君。
虽然她与郭妙音如今在地位上完全掉了个,但她还是向往以前当贵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