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林木 第12章 第十二章

邵燕斟酌着措辞，接着往下讲下去：“那个男生家住海边，是开饮品店的。我要是当上了鱼饼店的老板娘，保证你以后能免费吃鱼饼。后半生鱼饼无忧。”

“我不喜欢吃鱼饼，”郁荷闷闷道，她飞快看了眼邵燕，“你结婚以后就不能经常和我在一起了。”

看郁荷脸色阴沉下来，往不好的趋势去。邵燕赶紧道：“谁说的，说的我好像是那种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可是决定和你当一辈子的朋友的，”她畅想未来，“我们老了以后，也去同一家养老院，睡在一个房间里。”

郁荷还是悒悒不欢。邵燕一下子抱住她，开玩笑说：“你这般无动于衷，我好凄凉啊。”

郁荷假装生气，打了她后背两下。

邵燕没事人一样笑嘻嘻。

翻新过的台阶宽敞平坦，美中不足的是坡度有着些许陡峭。郁荷的手心碰上栏杆，被太阳暴晒的地方吸足了热，烫得她收回了手。

“烫吗？那我们别碰了，慢一点走。”邵燕呆在郁荷的另一侧，担心地拽着她的袖子。

“嗯。”郁荷应了声。

有一段阳光没有照射的地方不那么烫。郁荷在那里搭了一段，对准了落脚的地方。她们的速度降了下来，走了一会下山路。

邵燕接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氛围，找了个话题先开了口：

“我上次去…”

邵燕拉着郁荷讲东讲西，嘴里有说不完的话。光点在郁荷脸上欢快跳跃，冲淡了树荫迷彩那一抹郁色，以至于邵燕没看出郁荷的心不在焉。

被迷惑的邵燕没看出，郁荷只是嘴上笑吟吟地应着：“好啊，那我们下次去。”实则心思已经飘了出去。

听到邵燕可能去相亲的消息，郁荷心里对求出来的结果愈发没底。她的手摸进口袋里，细汗被薄薄的纸吸收过去，隐隐发热。

郁荷内心纠结，用力到指尖发白，几乎要把手心里的签文揉烂。她踌躇地想，要不要告诉邵燕真相。

说不定，说不定只是碰巧呢。

怎么能好的不信，信坏的？

快到了楼梯的最后一段，解签处也不远了。郁荷心一狠，最后还是把纸抽了出来：“燕子，我其实…”

一个不注意，她没看脚下，踩上了路中间的石头。郁荷脚崴了，身体向前倒去。

前面可还是边缘坚硬的台阶！

情急之下，郁荷头皮发麻，条件反射松开了手心，想双手撑地。

手里的符文她也管不了了。

忽而驶来一阵大风，那被在意了一路的符文轻而易举地被风刮了出去，轻飘飘飞上了天。在空中拐了个弯，往路一侧的森林深处去。

灰白的地面近在眼前，眼看就要和她来一个亲密接触。郁荷精神紧绷，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她瞬间预估可能的后果。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后面传来一股力，邵燕机警敏捷地拉住了郁荷的手臂，止住了她向前倾的动作。

“！”

邵燕这次十分靠谱，维持着这个动作，帮助郁荷双脚站稳。

扶正身体后，郁荷拍了拍胸口，思绪如潮。那点不安未被驱逐，反而加倍冒了上来，堵住了嗓子眼。

心情好悲伤。

“没事吧。”邵燕担忧地问，顺便把石头踢到了树那。

石子咕噜咕噜滚停了。

郁荷喉咙发涩，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这里怎么多了一块石头，刚开始的时候都没什么印象，” 邵燕嘟囔着，“我都没注意到…小荷，你刚刚想说什么？”

“……签文掉了。”郁荷自觉无用，把想告诉邵燕自己求了未来的念头压了下去。

“签文掉了？”邵燕回忆起，刚才好像是飘过去了一张不知道什么的纸。她贴着栏杆瞅了瞅，什么也没见着。

“好像找不到了，”邵燕看了看幽谧的森林，商量着，“我们回去，再去要一张？”

郁荷望着签文飘走的方向摇了摇头。

邵燕安慰郁荷，却不知一下子把刀扎进了她的心窝：“幸好不是那种下下签，他们都说抽到那种签要烧掉。这样子签文上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

看来是必发生了。

郁荷心里懊悔无比，想起那短短两句未看完的签文。

——一切都是命。

邵燕慰安：“我带着佛像保佑，再坏，你跟着我应该也会没事吧。”

通体碧绿的玉石经过长时间的佩戴，柔和圆润。郁荷被邵燕掏出来的佛像，触动了神经。

刹那间她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过。郁荷没抓住，再次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记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郁荷陷入沉思。

“小荷，小荷！”

邵燕语气有一股真切的幽怨:“小荷，小荷，我刚才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理我。”

“怎么了？”邵燕抱怨。

郁荷凝视她：“我和你是不是好久没见过面了？”

“啊？”

*

郁荷的调令来得相当之快。

郁荷看一眼地址，对照着地图，有点不懂在哪里。利用智能调出来的路线，那更神奇了。简直在那里不停的绕圆，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这是什么地方？

117的休息区？

郁荷思考半天，没思考出来。她转头问了尤。

她们刚从审讯室出来没多久。是的，那个地方就是审讯室。

尤狐疑郁荷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诚实回答：“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嗯？！

尤原来是直接在117手下工作。

郁荷顿感诧异。

她想象不出来，连见面都想着避开117的尤和117一同工作的场景。难道尤是因为和117产生摩擦多了，从而对117心生厌恶。

那是尤的私事，尤没提。郁荷也不好问。

尤一直牵挂郁荷，对她很关心：“117有没有为难你？”

等她醒来时，117已经不见了。郁荷的通讯器里有117发来的消息。117在郁荷刚刚睡觉的时就因为有工作离开了。

117简单地说了出门的密码，给她批准了三天假期，并且表明期待郁荷接下来和她一起工作的时光。

郁荷对117的观感很奇怪。她总觉得117做的一系列行为是出于某种目的，117本心并未存在对她的恶意：“她没问什么，就是一直催促我休息。”

尤眼巴巴等她很久，听到这话。完全站在了郁荷的角度着想：“这还差不多。”

“怎么117主要管理的工作强度很大？”郁荷真诚发问。

尤不带思考，摇头否认。她想了一秒瞬间想到一种可能，微微睁大了双眼：“你要到我这里来工作了？！！”

郁荷微笑着点点头：“是啊，你才知道。以后多多关照了，新同事。”

“啊啊啊，”尤激动地拥抱她，“太好了，117终于干了一件人事。我要去准备一下，庆祝你来到“三个太阳”，你等我。”

“等一下吧，”郁荷说，“不过是调动了个工作的岗位而已，不需要庆祝。”

尤是一个行动派。闻言，她表情严肃：“等一下就没有意义了。今天的事就要今天做。”

郁荷：好好好。

丢下一句，“你等我，我马上回来。”尤便风风火火跑开了。

郁荷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看着那些三角体、正方体、圆体穿梭在路上。过了一会儿，她忽儿对着空气笑了笑。

“郁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郁荷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身。

世世看上去和上次有点不同，颓废了些：“听说你接受了审问，被排除了怀疑。有点手段麻。”

“什么？”郁荷没听懂他说的话。

“嘴硬的呢，上次有一个人咬死不说。最后…”他故意停顿了下，“消失不见了。”

“嗯？”郁荷完全听不懂。

“你觉得是谁干的？”世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还不是你的那个谁。”

117？

还是…

尤？

该不会是…

卡卡米？

听他讲了一大堆，郁荷还是没搞清楚他到底在说谁。

“你的意思是？”

世世不复先前的客气，火气噌的冒上来，密集输出：“A区的管道被骨制物堵塞、污染。造成了接近亿元的损失。你不应该是最了解这件事情的人之一吗？”

他的话接近嘲讽。郁荷只注意到了一点。

哪里来的骨制物？

一段记忆插入她的脑子。郁荷想到了在A区发生的事情。

【我那边有的时候小孩子太哭腾了。家长会去买那种青鱼石。是一种鱼的软骨。还有一些防掉魂，会带那种猪惊骨。可能是那一类的东西吧，保平安用】

那个时候…好像…

那个女人从她手上接过去的——

郁荷还没从这个消息缓过神来。

世世打断了她的思绪：“要不是117在那里护着你，提供了你的不在场证明。你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是那边的走狗。那种古物也就你们这些人知道。把地球的血掺杂进污染，引起爆炸。你们可真有办法。”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和她联系的。虽然她现在人一直没找到，无法证明是她本人动的手。但别太高兴了，我会一直盯着你。窃取C区的资料就算了，你们还来A区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听了世世咄咄逼人的一番话，郁荷总算明白了117的好意。

117会未卜先知？

敢情让她呆在审讯室里睡觉是在帮她脱离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