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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错误没有及时纠正,以至于演变的无可挽回。
被黄沙包裹的两具干枯的尸体,他们相互依偎着,手指十指交叉紧紧握着……
【渡】
我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亲手终结了和我血脉相连,流着污浊血液的父亲。
我知道我是嗜血的。
血液是不会变的。
“我们殉情吧。”当我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是想亲手终结他的。
可他却回答说:“好。”
我以为他觉得我跟他开玩笑,他哄着我随便应的。
“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嗯。”他只是平淡地回答,“我知道。”
他没有劝说我,挽救我,眼前这个男人真是烂透了。
当我以为我生命中的那束光的本质是深渊的时候,当我在悬崖边被他拉住,却不曾想会和他一起坠入更深的深渊。
【淙】
今年我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
局里给我安排了一位师父,师父年龄大概有四十来岁了,是局里元老级别的人物。跟了师父三个月,和他一起处理了大大小小各种案件。
有天晚队里聚餐师父师父喝了酒,醉醺醺地对我说:“小淙,你太单纯太相信别人,容易感情用事,又懦弱!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根本不适合当警察!”
当时我们是在烧烤摊聚的,瞬间嘈杂的环境变得安静,我听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真懦弱!”
师父说完那句话的时候队里的其他人都看着我们没有说话,他们以为我们会起争执,不少人开始替师父解释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也有人说我才刚进局里不久,还有很多事要学习,让师父不要太心急。
我沉默没有说话。
其实师父说对了一半,但我确实不适合当警察。
师父喝醉了,大家也没心思再吃,我找了个借口说家里的猫还没喂,逃了。
气温降温的及快,像是夏天和冬天的一场争霸,把秋天的时间剥夺的一点不剩。两件单衣根本没有任何保温作用。
我抱紧自己的身子,为了不让体温流失得过快,加快了脚步,快回到家的时候,买了点热乎的面包。
喂猫是真的,但不是我家的猫。那是一只住在楼道里的流浪猫,很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身上脏兮兮的,没人要,没人敢碰,全都绕着它走,那只流浪猫也就在楼道里住了下来。
我拎着面包,走过这栋老旧小区的过道,过道点的是最老的钨丝灯,昏黄的光打下来,警觉地观察着身后的黑色角落,是否有双眼睛正在看着你。
说这里是居民楼,不如说这里更像更像是一栋荒楼。一栋没有人居住的,却异常热闹的荒楼。
不平整的水泥楼梯,踩踏板宽度不够,半只脚掌都在外面,在晚上走起来异常不安全。
楼道里传来猫咪舒服的呢喃。
“猫我喂过了,面包你自己留着吃吧。”少女将猫粮封好口,打开402号房门,和我道别,将门合上,接着传来了他父亲粗俗火爆的谩骂声。
我之前答应过她,会救她。但是我没做到。
我走过去敲响402号的房门,门开了一条小缝,我说:“放心,不会有事。”
说完门严实无缝地合上了。
【渡】
我妈是被我爸打跑的。我妈走的时候我没留她。
“你滚吧!别再让我见到你!”我对她说。
我妈是哭着离开的,那天我没掉一滴眼泪,那天我刚好六周岁。
我爸从小就会打我,都是我妈护着,才让我度过了半个安稳的童年,从此我爸愈发不可收拾地打我。
我常躲在楼道里不敢进家门,常遇见对面邻居的哥哥,他常说等他长大了,有能力了就来保护我,后来那个哥哥考上了警校,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他说:“等我当上警察了,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他说的话,我信了。
但是我没没等到那天,我先动手杀了我父亲。在我家,至今我还能问道那种腐烂的恶臭味,腐烂的,恶心的,抹不去的恶臭,还有我这双手,永远洗不掉上面的血。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我刚好十四岁。这场预谋我策划了五年。
我妈走了之后,我爸更变本加厉的打我,在段日子里我爱上了做木工。
一开始做一些小玩意,锯着一小段一小段的木条,将它们打磨平整,磨掉多余的边角,那些打磨飘下的木屑细腻柔软,随着锉刀一阵一阵地往下飘,那一下一下打磨的声音,除了磨掉木头之外,还磨掉了我身上遗传的某种暴力嗜血的因子。
逐渐消磨,慢慢变得正常。
但是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我开始做一些大型的木制品,除了我平时用的一些传统木匠用具,我还采购了一批电动的工具。
说实话我不喜欢它们。锋利的刀片透着寒光,打开开关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
锯齿是消磨因子,那么这些电动的则是唤醒因子。
按动开关,转速快到看不见刀片,白光闪眼,拿着它就忍不住往某个人身上锯下去。
不行,我抹去脑海里的这个想法,现在还不是时候。
做木工产生的噪音应当是很大的,原先还会有上下邻里过来敲我家门,来骂能不能让我小点声音。
当时我冷着脸应了声,402房门一关还是照常继续工作。
至于我爸,当时他好像还挺怕我的。照他们看到的,我做木工的时候是带着杀气的。我爸不止一次把我的工具扔掉,我每次都是去垃圾桶里捡回来,甚至有一次我我直接拿着刀子威胁他,让他在扔一次试试。
那次之后他确实再没扔过。
【淙】
这是一栋荒楼,不会有人愿意住在这里,住在这里的都是空有一副人皮的恶鬼。不会有良好的邻里关系,这里的气氛很诡异。
像鬼片里灰色滤镜下的荒楼,人看你的眼神像透过镜头直直盯着你的恶鬼。
她的父亲被杀了,被她杀了。
我知道,住在这的人也都知道。彼此心照不宣,谁都不说破,他们依旧扯着皮肉笑着问她,你父亲他身体还好吧。
而她也是笑嘻嘻地,露着难掩的喜悦回答:“是的,他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有时有以为瞒住了所有人,事实上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你,当然也免不了互相的欺骗。
这件事谁也没往外说。她平淡地在这又生活了4年。
不久前局里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402的小姑娘杀了她的亲生父亲。
师父就问我:“小淙啊,你就住在那栋楼里,你有没有听到过一些什么。”
我回答说:“我不怎么和邻里交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听到过一些流言。”
记得当时师父好像也没多在意这件事,以为是一群孩子的恶作剧。可后来那种信却源源不断地往局子里寄。
师父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他开始调查渡,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感受到有人在暗中盯着她,或者也同样盯着我。
局里似乎要对渡采取一些行动。整件案子疑点重重,疑点越重越是会勾起人的求知欲,师父不会放过这个案子。
果然,师父还是找到了证据,将渡扣押进了警局。
我不知道师父在审讯室里和渡谈了些什么,师父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双目充血,眉头紧锁,疲倦爬满了他整张略显沧桑的脸。
师父看了我一眼,摆摆手没说什么,可他的背影告诉我他一切都明白了。
【渡】
我决定动手的那一晚上,淙他对我说“会拯救我。”
我相信他,但是他让我等得太久了。
那天父亲喝得很醉,,为了没有失误我快速将刀子对准胸腔,拿榔头对着刀柄锤了好几下,刀子刚插进父亲身体里的时候,他猛然地惊醒,随后又被剧烈撞击和更深入的刀子蚕食了他仅有的生命。
血液流了一地,我把他拖进浴室,放掉多余的血液。整间浴室里血液的腥气和我的呕吐物的酸味交织在一起。
当血液全部被水冲刷干净,我开始一点一点割下他的□□,把□□和器官放进盒子里拿到郊区埋了。
至于他的骨架,清理掉它上面残留的腐肉,留下洁白光滑的骨头。我到那时懂得了为什么收藏家会对动物的骨头如此热爱。
它们比人更加可爱,更加惹人爱惜。
如果可以我想将它们完整地摆放在家里。
我留了一节小指骨,把它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其他的用锉刀一点一点磨成了粉末,装进一个罐子里,那颗头颅我一直不敢打磨,那两个空洞洞的眼窝,还直直地盯着我,后来那颗头颅最终我还是留着了。
也成了我杀害我父亲的唯一证据。
被捕的那天夜里他偷了钥匙,打开拘留室的门,伸出手对我说:“我们逃吧。”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我想我终于等到了。
我把自己交给了他。
他开着车一路往北开,路灯一晃一晃地从眼前闪过,他替我盖上毯子,说:“路途还很遥远,你先睡一觉。”
深夜他开着车,我在副驾熟睡。
【淙】
一路上太安全了,没遇上任何追捕。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乡间,渡缩着腿坐在副驾,看着窗外的风景,拿出她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贴在嘴唇上亲吻着它。
我问她:“你对我师父说了些什么?”
见她不说话,我也不勉强:“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呢?”
对啊,为什么是现在呢,为什么等到一切都发生了才做呢?我突然想起了师父对我的评价,我真的很懦弱。
她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物件;“送你个骰子。”
这是一枚只有拇指大的骰子,我知道这是她亲手做的,木质,表面打磨得很光滑,四周用木条打了边,而表面没有数字点,只是一个方正块。
我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好,我收下了。”说着将它放进了衣服的内兜里。
继续上路。
【渡】
[我一直相信血液中含着的不良因子是会遗传的。我身上流的血液不干净,我想清理掉那些不好的东西,但是只要我父亲还在,那些东西就会一直存在,但如果我杀了我的父亲,那和我的父亲还是没有区别。
他说他会救我。
所以我做了。
我不后悔。
对面坐着的男人听完走出了房间。]
车子穿过绿洲夸过高原,陡峭的山峰屹立,他说,这里的人都信仰神明,信仰自然,对于他们来说自然赋予人生存的条件,因此,他们对所有都虔诚。
他说,我们去朝拜吧。
神明不会饶恕我这样的罪人,我没进去。
庙宇建在高山上。站在悬崖边上张开手臂,闭上双眼,感受着吹来的风。高山的空气很稀薄,风景很磅礴,站在山顶有种一跃而下便可飞入云层的冲动。
他突然一把拉住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低语:“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淙】
要去集市里准备接下来的物资,在付钱的时候,她送的那颗木质的骰子从内兜里掉了出来。
骰子摔出了裂缝……
随后我找了一家饰品店,让老板帮我编了一条绳子,将那颗骰子挂在了脖子上。
【渡】
木头能做很多东西,可以做榫卯结构的家具,玩具,也可以做锁,箱子。
送给淙的那颗骰子就是个解密类的盒子,我在里面放了一张纸条,我想让他看到里面的内容,但又不想让他看到。
【淙】
我是一个差劲的男人,差劲的事也不止做过一次,那么再做一次也无所谓了。
我和她殉情了,在漫天的沙漠里,在世界某个角落的无人区。
骰子里的纸条上写着:是我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