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觉春意[AB] 第25章 遗憾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爱人，为什么迟迟看不到对方呢？

这是一个贯穿观庭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的疑问，又或是顾由为什么看不见他？

是因为他胆怯，懦弱，自卑，阴暗，害怕与人交际，哪怕喜欢一个人也不敢宣之于口，表达心意吗？

观庭知道自己仅剩一点的勇气，在十七岁那个冬夜就已经用光了。

十年前的冬天，天很冷，哪怕坐在教室里，亦有一股冷气从下往上走，让坐在教室里写作业的观庭双脚失去了知觉。

十二月份，观庭还穿着那双秋天里常穿的白色运动鞋，一点也不保暖，因为唯一一双棉鞋被他洗了晒在学生宿舍的阳台上还没有干，所以他这几天只能将就着。

凛冬来了，学校不再强制每个学生把校服穿在最外面，每个人基本上都是校服内穿，外面再套个棉服或者是羽绒服的雍肿打扮，但是一些特别爱漂亮的omega就不做这样的打扮，他们有些人会在外面套上毛呢大衣，风衣什么的，典型的只要风度就够了。

但是祝安的校服外套外面套的是一件短款的米白棉服，观庭知道，他家境也不怎么样，在这个学校也算是贫困生，但终究比上自己好一些。

偶尔疲惫不堪地时候，观庭会短短地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瞥向窗外，总能看见祝安和朋友们站在走廊上愉快地聊天。

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观庭选择了理科，并进入了学校的实验1班，而理科一塌糊涂的顾由选择了文科，和祝安在一个班。

实验1班和文科3班恰好挨在一起，因此，观庭常常能看见顾由在走廊上和一群好友在一起勾肩搭背，有时候，他也会来实验1室串门，但他从不来找观庭，而是找陆遐。

陆遐的成绩在一帮富二代中算是佼佼者，相比较实验2班的夏杰，他看上去要斯文沉稳许多。

但他从来没有主动和观庭搭过话，二人仅有的交际就是顾由。

不必说观庭也知道，陆遐是瞧不起他的，大概觉得他穷酸又莫名清高吧，不止陆遐，实验班上的alpha都对观庭有种敌意或者竞争心理，明明观庭只是个平庸的beta，但是智力和体力都甚过一般的alpha。

而且观庭从不主动和别人搭话，被别人搭话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换作其他人就是没礼貌，但谁让他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有老师宠着惯着，有迷弟迷妹护着，自然也没人敢轻易找他的碴。

但观庭对此没有一点自觉，他只是觉得自己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显得太孤僻了，不被别人待见很正常。

他丝毫没觉得是因为自己是朵高岭之花，还是坚强贫苦的好学生那种，实际上很惹omega和beta的怜爱。

但是，哪怕别人对他释放善意，他也不可能向别人敞开心扉，因为他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为了避免麻烦，他避免和别人接触。

除了顾由。

他每周还是会帮顾由补习数学，语文，英语三门主科。

顾由在学校里会和他装作陌生人，但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观庭是一个暴躁严厉的“老师”，而顾由是那个蠢钝如猪的“学生”。

“又错了。重写。”

宽敞明亮又温暖的书房里，观庭把厚重的外套和校服脱了，露出一件还算崭新的白色薄毛衣，配深色的宽松校服裤和白色运动鞋，明明是略显土气的装扮，但他坐在沙发上往那儿随意一靠，再配上白净俊秀的脸上的半透明黑框眼镜，却显得知性大方得很，甚至会给人温柔的错觉，但在顾由眼里，面前的少年是个不折不扣地魔鬼。

从出生到现在不知苦为何物的顾少爷在观老师的严厉教导下尝到了学习的苦。

每隔半个小时，顾家的保姆会贴心送来水果和咖啡。

观庭端起咖啡，一口气干了，丝毫不觉得苦，而讲究的顾由则会加牛奶，加方糖，直到苦味都变成了香味才慢慢喝掉。

休息的半个小时里，顾由会瘫在另一边的沙发，但小嘴则叭个不停：

“观庭，平安夜快要到了，你有没有心仪的beta或者omega啊？”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关系吗？”

“当然是表白啊，听说在平安夜告白成功在一起的情侣可是会幸福一辈子的。”

观庭的内心被这句话触动了一下，他试探性地询问道：

“那你……想和谁告白？”

顾由脸突然微红，像被人戳破了心事似的，口是心非道：

“我……我不知道……”

“那观庭，你喜欢过别人吗？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

观庭心中一惊，半晌，他回应道：

”喜欢一个人就会由衷地想他平安喜乐一辈子。”

“跟我想一块儿去了，看不出来，观老师你还是挺浪漫的，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啊，当你的对象一定会很幸福吧。”

观庭低头，嘴角忍不住微扬，但还是努力维持面无表情。

瘫在沙发上，眼里泛着粉红泡泡，心里想着另一个人的顾由却没有注意到观庭的表情，也错过了观庭眼里抑制不住地温柔。

平安夜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大街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而学校里，青涩懵懂的少男少女们都偷偷摸摸准备了一个苹果用来表白。

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观庭也悄悄准备了一个苹果，只不过，他没有像别人那样用精美的包装纸打扮好，也没有写什么贺卡。

如果他说不出口，或者是顾由……不愿意，他可以只是像普通朋友那样只祝他平安夜快乐就行了。

有这样一条“退路”在，观庭才有些许告白的勇气。

观庭小心翼翼地把苹果放在书包里，生怕被别人发现。

晚自习结束后，天色已晚，观庭才收到顾由的短信：

平安夜快乐，观庭。我有一些话只想对你说。

就是这样一条短信，让观庭原本惴惴不安的内心燃起了些许希望。

待观庭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一个娇小的omega却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在剩下的人的起哄声中，omega举起手中包装精美的苹果递给观庭，并郑重其事地告白了：

“观、观庭，我、我、喜欢你。”

短短几个字，却是这世界上最难说出口的情话。

观庭对这个omega有些印象，是隔壁文科班的，但却经常出现在实验1班的走廊上，和祝安貌似很熟。

对方和他一样也是个十分内敛的人，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气才选择告白。

不出意外地观庭拒绝了，但这一次他说出的话却意外地温柔：

“谢谢你的喜欢，很抱歉我无法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我明白了……”omega抽抽答答道，“可以抱一下吗？”

在omega朦朦胧胧的目光中，高冷隽秀的少年有些笨拙地张开了怀抱。

omega扑了过去，柔软的发丝贴着少年雪白的脸颊，本来很伤心的，但少年的怀抱又香又暖，他瞬间有点哭出来了。

观庭是beta，不像alpha或者omega那样有信息素，但他身上还是有一种干净温暖的香味，不是洗发水，沐浴露又或者是衣物洗衣粉的那种香味，而是一种类似于阳光，青草的很自然的味道。

omega这一抱就舍不得撒手了，这让观庭手足无措，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却恰好看到了顾由转身离去的背影。

观庭生怕顾由误会什么，他只能小声提醒omega道：

“我还有重要事情要做，你能放开吗？”

“哦，抱歉。”

omega依依不舍地松开他了。

下一秒，观庭顾不上别的，拎起书包就向学校大门跑去。

一阵小跑，他总算是追上了顾由。

人山人海里，他轻轻地抓住了alpha的衣袖，有些抑制不住地期待地说：

“顾由，你想对我说什么？”

顾由侧过身，他的脸上尽是兴奋和喜悦：

“观庭，我向祝安表白了……他答应我了！”

像是被人突然临头浇了一大盆冷水，冷冽的冬风刮在脸上，观庭如大梦初醒一般，终于清醒了。

他终究还是回到现实里去了，果然，像他这样的人，是不配沉浸在美梦里的。

最后，那个送不出去的苹果烂掉了，观庭也彻底失去了仅有的一点点勇气。

他记不清那天他在顾由面前是如何假装不难过，假装淡定道：“恭喜。”后然后离开。

顾由的眼里从来没有他，顾由心心念念的人，一直是祝安。

可是观庭还是要喜欢他，这一喜欢，就是十多年，就从校园一起走到了职场。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观庭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一生也许就这样算了。

越是喜欢到后面，观庭就越觉得希望遥遥无期。这种喜欢一旦深入骨髓，就会和自卑一样刻入骨髓，怎么甩也甩不掉了。

哪怕现在顾由对他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不似普通朋友，也不似老板下属，他也不会有任何逾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