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区阵营分出了两边,一边是上船后逃回城内与纪虹弩汇合的程礼舟一行人,另一边是没上船跑回城内被费宣引走下落不明的一行人,两方人全加起来总数也不多。
而此时,城主府这方似乎要开始自行“分裂”了,诱因是一顿五点钟的早餐,具体表现是程让二人与白禧原在厨房的对峙。
听说城主是最早知道的,饶有趣味等在一旁围观第一现场。
等纪虹弩打发走那些玩家找来时,一楼已经支上了一张桌子,热气腾腾的早餐摆在上面,如果忽略周围乱七八糟的环境,这一幕还是挺温馨的。
赫里奥斯也不多挑挑拣拣,自己盛了一碗色有香无味弃权的糊糊小黏粥,坐在主座上,尝了一口,平静地感慨了一句:“我以为我没疯呢,原来还是疯了的,不然怎么会觉得吃这玩意也凑合。”
这话倒是让程礼舟难得露出羞赧之色,抿着唇,感到有些挫败,“我学过怎么做粥的,但是没试过莲子杂蔬鱼粥,我重新做吧。”
赫里奥斯搅了搅碗中黏稠的白粥,捞出一坨不明物质,“这是?”
程礼舟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又进了厨房。
“你们怎么想的,非得吃这一顿吗?”纪虹弩趴在二楼围观了这出,分外不解,“你给我说说,有没有能吃的,没有我就不下去了。”
赫里奥斯慢条斯理吃着粥,咽下口中有些苦味的不明绿色蔬菜,这才笑着看他,开口,“你不来就白费了他们的辛苦,我这是都借了你的光才能吃上,不过也就我有份了。”
纪虹弩啧啧称奇,边下楼,边嘴上调侃他:“堂堂城主,连顿好饭都吃不上,怪可怜的,你这会儿后悔没有留下个厨子了吧?”
“还好,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吃,你也可怜。”赫里奥斯微一抬眼,示意他看,让渡端着一碗面出来了,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程礼舟。
纪虹弩刚拉开椅子坐下,让渡就把那碗卖相不错的面放到他面前,递上叉子,一双眼亮晶晶等着他的反馈。
“你们自己也吃啊,光看我顶饱?”纪虹弩环视一圈,身后少了个人怪不习惯的,问,“白禧原呢?”
“不知道。”让渡抢下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用最简单的话解释道,“一开始在厨房看见他了,后来不知道哪里去了。”
“行。”纪虹弩点头表示知道了,在几人的目光中卷起面条送入口中,吃完一口,可疑地停顿一秒,放下叉子,伸手去够桌上的一锅粥,“我尝尝粥什么味。”
程礼舟马上护住那锅粥,“算了,城主说不好吃,我重新做。”
“我没说过。”赫里奥斯举手自证清白。
“尝一口能毒死我啊?”纪虹弩被逗笑了,抄起汤匙从锅舀了一勺,吃完笑容就没了,秉持着对主动做饭的厨子最基本的尊重,他什么评价也没给,沉默地放下汤匙,指着楼上说,“等下,我去把他们也叫下来吃饭,不然他们饿不住,逃命的时候会出岔子。”
“你们饿不饿?”陈单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生无可恋地把手中蓝色颜料摹出来的人鱼图案纸递出去,“都有点吧?我觉得现在给我一碗糊死人的粥我都能吃得下去。”
“程礼舟他们不是做早餐了吗,你去蹭一点呗。”周衡接过,小心翼翼把颜料未干的纸铺平,拿着一个人鱼小石像,调整好角度,啪地摁上去,再拿起来,递出去,等着陈单递来下一张的功夫顺便裁着纸。
一旁搅和颜料的夏知蝉看盘子里空了,又倒出一点补上,续上水。
旁边还有几个人在拿着扇子给石像扇风,加快颜料风干。
“笃笃——”
“谁?”众人噤声,齐齐停下动作,望向门口。
门外是纪虹弩的声音:“我,下去吃饭。”
左边属于他的那间房屋门口也响起敲门声,一直不见踪影的白禧原此时正站在那里,头发乖乖束在脑后,叩门的手放下,头偏向他的方向来,脸上挂着清浅笑意,“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纪虹弩盯着他的眼睛,走近,呼吸越过清晰界限,牵扯,相融,白禧原微微弯下身,低头,两双眼睛互相倒映,他听到纪虹弩轻笑一声,那双剔透漂亮的眼弯出一个小月弧。
咔嗒——左手反手摁下门把手,轻轻推开,右手牵住一缕乌黑发丝,白禧原顺从着纪虹弩后退的动作进了屋内。
“他们?是?啊?!”陈单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扇已然紧闭的房门,迟迟反应不过来。
“嘿,回神!”周衡抬手在他眼前晃晃,见没用,干脆推着他的肩膀往楼下走,“不就是男男处对象吗,你这么大反应干嘛?恐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同,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怎么样啊。”
直到坐上桌,他还是有些恍惚,呆滞地喂了一口粥进嘴里,猛的喷了出去,“噗——咳咳咳!这、这是什……”
一抬眼才发现同伴们精彩纷呈的脸色,陈单又猛灌了一大口,咽下去,竖起拇指,“这是什么好喝到咩噗粥,太带劲了!”
“吃不下就好好休息一下,等海啸来的时候逃命有力气。”程礼舟平静地小口小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眼也不抬说。
哦。差点忘了海啸这一重头戏。
夏知蝉面无表情喝着粥,心里想着:食物果然是治愈一切不安的最佳良药,因为不会有什么大事比死前吃不到一顿美食还大。
“纪虹弩呢?回去休息了吗?”让渡随口问道。
众人埋头苦吃,都不回答。
“应该是回去睡觉了,他叫完我们之后,我们看见他进了他的房间,做什么不知道,门是关的,然后我们就下来了。”夏知蝉喝完最后一口粥,小小松了口气,平静地说。同时翻出口袋里被海水浸湿又干成一团的纸巾,撕展开擦了擦嘴,又揉成一团。
“嗯嗯,是这样。”陈单附和,一碗粥见了底,又盛了半碗,他是真的饿了。
等待死亡来临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数着分秒滴滴答答,仿佛与自己的脉搏心跳同步,四肢百骸都泛上迟缓冷意。
怪物模样的城民只在傍晚会出现,在外游荡到破晓便躲入建筑物内,不过他们不渴水的习性倒是让纪虹弩有些疑惑,但也只是一点点,并不过多关注。
纪虹弩提醒道:“要来了,准备好。”
当空高悬的烈日忽的黯淡失色,无云晴空渗出冷意,像被撕开一层贴附在黑墙上的白纸,地平线自上,突兀的黑色跃出,笼罩,扣实,水月城的天漆黑一片。无形的音浪自深海扩散开,掀起几百米高的巨浪,乱滚滚盖下来,风雨淅沥,遍体冰寒。
在这场巨大的灾难之中,对人类而言高大□□的建筑轰然倒塌,碎裂,卷洪之间,分崩离析。耳边是巨浪骇人,耳中长音鸣叫,张口也只能被灌上一嘴水,咸,涩,凉,顺着喉管爬进胃里,温养恐惧,吐出来的是声嘶力竭的呐喊,却渺小无力得可怜 。
怕建筑物倒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和阻碍,玩家们都是集中在空旷平坦、四通八达的城中心广场,怀中紧紧抱着印有海蓝色图腾的人鱼小石像,背靠背围成紧紧一圈,不安张望着远处。
天上的变化是骤然出现的,几乎在他们视线变暗的那一瞬,压迫感十足的滔天巨浪与几乎响炸鼓膜的声响瞬间卷袭,同时感知到的还有粉身碎骨般的疼痛。他们什么都不管了,只努力蜷缩起身体,死死抱住怀中的救命稻草——确实是有用的,人鱼石像周身亮起淡蓝的的光,笼罩住玩家的身体,隔绝水和声音,阻挡下所有水中漂荡的东西对玩家造成的伤害。
纪虹弩浑身湿透,脚下洪涛翻滚,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召出四月花,撕下收纳着人鱼神像的那页规则。
“海域。”
小半张洁白的纸轻飘飘没入水中,那处浮现白光,随即飞速扩散,所过之处风浪都安静下来,一直到达几公里之外,不再侵扰。
意念一动,脚下拔起形状怪异的高楼——是他的“海域”内的建筑物残块垒筑而成,向下俯瞰 ,八个淡蓝色光罩在浪中沉浮,罩子内的玩家很安全,视线不再关注他们。
城主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白禧原也不见踪影,倒是看见了几个尚在挣扎的零星人影,估计是让渡之前说到的费宣那一伙人。
纪虹弩轻啧一声,又撕下一段规则扔下去,“泡沫。”
看见了没死的他还是会救的,反正顺手的事。
透明但泛着白光的泡泡笼罩住那几个玩家,晃晃悠悠飘起,悬在翻滚的海水上空,风一吹浪一扬,便颤颤巍巍随时像要炸开一样。
程礼舟很幸运,被浪拱到了纪虹弩的“海域”,晃到生疼的头终于能休息一下了。他缓了一会儿神,微眯起眼睛抬头去看,外面声浪喧天,他被保护在罩子内却半点也感受不到。
那道单薄的身影独自面对着漫天洪灾,隔得很远,周围之色压抑又模糊,涂满沉重阴影,那抹明丽的粉色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一如这荒诞诡谲的游戏,他永远领在人先,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为他们排除万难,无数次救他们于水火、于末路、于绝境,只有他才配得上“第一玩家”的荣光。
他看着纪虹弩失神,纪虹弩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懒散地挥了挥手,应该是带着笑的,张扬、灵动、漂亮,自由热烈,像贯日白虹。
突然被一个更为深重的阴影笼罩,程礼舟有些迟缓地转头,一座缠满腐朽气息的巨大木船正安安静静停在他身后,似在无声催促他上去。
有人觉得他俩很暧昧吗(托腮)(45度角仰望天空)(咬着糖棍假装惆怅吸烟)
有就摇头,没有就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就换个知道的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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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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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注定被海啸淹没的城市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