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竟情缘 第7章 体育课

九月中旬，阳光依然毒辣，照得塑胶跑道泛起一层白晃晃的反光。

林萧寒站在起跑线上，修长的双腿微微屈起，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他的目光涣散地落在前方，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光点。

"预备！跑！"

随着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其他同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唯有林萧寒磨蹭了两秒才慢悠悠起步，他的步伐显得格外慵懒拖沓。那双平日里总是裹在宽松校服裤里的长腿此时暴露在阳光下，肌肉线条隐现却又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松软感。

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流下，在深蓝色的校服后背上洇开一片浅浅的痕迹。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跟着队伍跑圈，一边时不时抬手擦汗，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掌心。远处篮球场传来的欢呼声在他耳中格外刺耳，那些活力四射的身影更是让他愈发厌烦。

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跑道走，林萧寒的脚步越发沉重。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但与其说是体力不支，倒不如说是因为纯粹的懒得动弹。终于跑到终点时，他几乎是靠着树干才算站稳了身形。

"呼——"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抬起手腕擦了擦嘴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操场，最终定格在那片老槐树下的阴凉处。只要想到即将迎来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期待的微笑。

此时的他已经满头大汗，校服领口处一片狼藉。但他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跟着队伍继续跑动。直到体育老师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时，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的林萧寒显得格外慵懒散漫。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唯有当他瞥见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新消息时，那双疲惫的眼睛才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林萧寒绕到操场边缘的老槐树下，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伴随着汗水浸透衣衫的闷热感。

他一屁股坐在略显冰凉的石阶上，掏出手机时指节微微发白。阳光直射在屏幕上，那些游戏图标在强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仿佛一个个沉默的诱惑。

指尖刚触到解锁键，一条消息突然蹦了出来——

川儿：[小雪，在吗？]

他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自上次川儿因故停课以来，这家伙的轰炸式倾诉就没停过。从早餐吃了几个包子到午休看了几集电视剧，事无巨细都要向这个虚拟的"小雪"汇报。

萧寒熟练地切换成女生的语气，指尖在键盘上轻敲：小雪：[在呀~今天体育课，偷懒中（吐舌）]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川儿：[羡慕！（笑哭）]

小雪：[噗，这有啥羡慕的！？]

川儿：[当然是羡慕你还能上课呀！]

林萧寒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几秒，才打出：[哎，这不就是体育课嘛……什么意思？]"

对面似乎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你不知道……]接着又补充道，[上次我不是跟你讲过我被停课了吗？]"

小雪：[是呀，我记得呢，怎么了？]"

川儿：[本来以为写个检讨，时间到了回学校把手机要回来就完事的 ，谁知道老师说手机要回去的话，必须要见家长。我爸去了学校后，也不知道跟老师聊了什么，就说着说着吵了起来……]"

林萧寒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画面：西装革履的父亲与严肃的班主任在办公室门口争执，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但他从未见过川儿的父亲，所以这些都只是想象。

小雪：[那你现在……]他不确定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手机再次震动，一张照片跳了出来。照片很模糊，像是仓促拍下的走廊景象。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地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影。

川儿：[我爸把我带回去了……]这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仿佛带着颤抖，[我爸说会想办法给他转学……]

林萧寒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喉咙发紧。他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不安与无助。

川儿：[小雪，你说我该转学吗……]后面还跟了三个问号，像是在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咬了咬下唇：[这得看你自己了。]

林萧寒望着屏幕发呆，根据这段时间的聊天方式，他大概也摸清楚了对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回答问题。

很快得到回应：[啊？别把问题又抛回来啊！]

林萧寒的嘴角无意识地扬起，“果然如此。”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颤抖，试探性的问：[那好，我问你，假如说现要走的话，你对学校里的老师或是学生有留恋的吗？]

[没有。]

小雪：[你确定吗？哪怕有一个也算！]"

川儿：[想过了，确实没有，而且这学校也管的严，条条框框的不自在。]

小雪：[喏，那答案不就出来了？]

"川儿：[明白了，转学！]"

林萧寒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又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对方又发来了一句：[小雪，小雪，你在哪上呀？我转到你那里怎么样？这样还能见面！]

看到消息后，他的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坏了，冲我来了！”

此时的林萧寒盯着手机半天，愣是不敢再回一个消息。

此时王哲踩着轻松的步子走到林萧寒身边，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白球鞋上，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瞥了一眼林萧寒手中的手机，笑着调侃道：“躲在树荫底下玩手机也不叫我一声，不够意思啊？”

“没玩。”林萧寒闻听此言也是下意识地先将手机藏到了背后。

“啧啧，瞧把你吓的，看不出来你手速还怪快的。”

他抬起头，眼神闪了闪，没好气的说道：“你咋过来了？不是在那边打球呢吗？”

“打累了，休息休息，顺便来看看你呀！”王哲顺势坐到了林萧寒一旁，笑眯眯地继续道：“没玩那干嘛呢？”

“就是回个消息。”

“谁啊？”王哲歪着头问道，“男的女的？”

“就上次我骗的那个百里守约。”

王哲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大腿：“哦！那个百里守约啊！”他凑近林萧寒的手机屏幕，“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家伙！”

林萧寒咬了咬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知道以王哲的性格，一旦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肯定会穷追不舍。

“你别看！”他急忙将手机收回来，却被王哲一把抢了过去。

“诶诶诶！”王哲举起手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我看看嘛！”

“你可别敢告诉别人……”林萧寒威胁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王哲翻了个白眼，语气却意外地平静，“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翻看着聊天记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话术还挺高明的？我要是对面的，估计也会被骗。”

林萧寒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王哲这是在逗他，但眼瞅着王哲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就有种莫名的尴尬。

“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他低着头说。

“哎哎哎，什么话嘛。”王哲晃了晃手机，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就是随便看看，又不会把你吃了，赶我走干嘛？。”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仿佛在研究一件稀奇古怪的东西，“嘶∽，你这‘小雪’演得还挺像的。”

“行了行了。”他一把抢回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滚蛋。”

“好好好。”王哲站起身，拍了拍林萧寒的肩膀，“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随时等候着。”

说完，他转身走向篮球场，留下一句飘渺的话语，“对了，你和川儿的事要是搞砸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萧寒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觉骗人好累。

他靠在树干上，手机还开着，屏幕上显示着川儿刚刚发来的消息：[你怎么了？快回我呀，我转到你那可以吗？]

树影外，篮球砸地的“咚咚”声逐渐模糊，直到一声惊呼刺破了他的专注——

“林萧寒！该集合了！”体委隔着半个操场冲他挥手。

他慌忙锁屏，起身时手机却从裤兜滑落，“啪”地摔在台阶上。屏幕亮起的刹那，他瞥见川儿打来的□□电话。

林萧寒望着屏幕上的□□电话提示，喉咙发紧。他深知川儿的执着，一旦对方发起视频通话，自己根本无法隐瞒身份。深吸一口气，他快速滑动屏幕挂断了电话，随后直接关掉了手机。

他慌忙将手机塞回裤兜，却发现手机已经滑落，摔在了台阶上。但他来不及多想，只能迅速起身朝队伍跑去。

远处的操场上，大家都在集合。阳光依旧毒辣，就连体育老师的后背也是一片潮湿。

体育老师跟大家交代两句，下课铃声就响了，老师也没再多说就放了大家。

体育老师站在场地中央，他的白色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在后背上画出一片深褐色的痕迹。他的眉头微皱，手里握着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哨子，正在对着聚集的学生们交代着什么。

林萧寒一点没听，但从老师紧绷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这位老师显然对今天的体育课并不满意。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突然响起，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救赎。

体育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解散！”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原本还在认真听讲的学生们仿佛被解开束缚的野马一般，三三两两地冲向各自的去向。

夕阳的余晖洒在每个人的身上，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萧寒跟着大部队往教学楼那里移动，他的脚步依旧懒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