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匐勒几人忙碌的准备宴席的时候,李礼那边也并不是全然清闲。
许是上一回的酒宴,让寨主李礼认为也是他的自己人,所以他那边回回设宴,都要叫上李礼一道过去饮酒。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一次比一次露骨,一次比一次叫人恶心,让李礼很烦恼。
又一次酒宴解释,白发老翁和李礼相携离席,看李礼微皱着眉头,苦恼又不好言说的模样,白发老翁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
一向敏锐的李礼却没有察觉,脚下步子未停的继续往前走,似乎纠结于自己的心事,所以没有顾及其他。
白发老翁皱起眉头,对于李礼的忽视,心下有些微恼,更有怀疑,觉得她是故意装傻,敷衍自己,但看着她瘦小单薄的身影,又慢慢打消疑虑,到底是个孩子,她再聪明,估计也没有见过听过这些、难以言说之事。
思及此,老翁放缓了声音,主动出声道:“老夫很看好二郎的未来,只是……”
李礼停下脚步,困惑的看向白发老翁。
“二郎可是苦恼寨主醉酒后的情态?”
李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苦闷的点了点头,“我有些不明白。”
果然如此,白发老翁心中一定,慢声而意有所指的提点道:“寨主大约是效仿魏王与龙阳君,重用二郎。”
白发老翁话还没有说话,李礼便厌恶的皱起眉头,而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迅速的收敛起表情,只是面色也比方才冷然许多。
白发老翁将一切收入眼底,告别之时,语焉不详的含糊道:“这事虽然、但古今不绝,寨主毕竟是寨主,二郎与他、也不是没有好处,若是两厢情愿,也是美事,但若,人各有志,二当家就极不喜此类事情,二郎风姿不俗,又是世家子弟,只是如今这山上,形势不同,二郎若是、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白发老翁说得没头没尾,李礼却听得极认真,一副沉思模样。
老翁心中有了数,也不计较她没有应答失了礼数,顾自离去。
李礼把世家子弟的派头摆得极足,东西准备得差不多后,特意打听清楚了寨子的人数,给每个大头目小头目都送了帖子。
因为寨主对她的看重,也或许因为她所说的那些个富可敌国的手段,也或许因为她世家子弟的身份,寨子里的头目都极给她面子,连常驻山下的杨明也表示会回寨子参加她的宴请。
众人对她的宴请都很期待,毕竟她所说的她的那些手段,到如今,他们只见到了一个水晶石,这次宴会上,他们至少能再见识一下她所说的美食。
莫荆是极不乐观的,毕竟从前在家,阿礼连油瓶也不曾沾手,就连生骨肉要汆水,也是蒋家娘子告诉他们,他们才知道的。
然而李礼却是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宴会两日前,李礼闭门谢客,最后确定宴请之日的菜色。
其实哪有什么菜色呢,就一个锅子。
还不是她一个人吃。
莫荆等人已经连着好几日陪她吃这个锅子了。
几人围着在一个炉子四周,炉子上滚沸着的红色油汤,旁边的小几上摆着各种菜叶。
莫荆鼻头冒出汗珠,不受控制的大口呼气降低嘴里的温度和辣度,连着吃了好几日,他已经尝不出好不好吃,只觉得日头毒辣辣,嘴里、连着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火炙烤一样,焚得他整个人要烧起来。
李礼同样吃出了满头大汗,大着舌头对厨子道:“这个味道勉勉强强过得去了。”
柱子、铁棍和石头三个馒头雾水,就用一锅辣油和一堆菜叶待客?这就过得去了?
铁棍快人快语,虽然已经慢慢爱上了这种难受中又透着过瘾的感觉,但还是提议道:“郎主,还是要整几盘肉吧?寨子里的兄弟们都期待得紧,这也实在是瞧不过去。”
李礼边用手做扇子扇着舌头,边点头道:“我知道,这不是肉不够吗,后天就杀猪,天气热,就得当天杀当天吃才好。”
柱子辣得实在受不住,手边的水又喝完了,跑到水缸处,舀了一碗水猛灌下去。
李礼皱眉呵斥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煮沸过的水不能喝!”
而后对厨房里的厨子吩咐道:“生水喝了容易染病,宴请当日务必备足了沸水,一是锅子里不时要添水用,二是给宾客们泡茶喝。”
厨子们听了也觉得心头一阵燥意,这个天吃这样的锅子,再喝热茶?
厨子打了个寒噤,他果然是个穷命,这些个士族子弟的讲究他听着更渡劫一般。
总管厨子们的男人打起笑脸连声应了下来。
嗐,也不知道寨主让他来盯个什么劲儿,这有什么好盯的?就这能发财?
柱子忍着辣意放下水瓢,坐回原处,忍着吧,至少今次以及比前几日好多了。
匐勒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卖相不太好看。”
只看这锅热油,也知到这做的是贵人们的生意,但是这一盆盆菜叶、以及后日端上桌的生猪肉,匐勒只想想,也知道贵人必会嫌弃粗鄙,毕竟连他这样的都觉得太过简陋粗俗。
做到今日,也就一味糖,勉强有些意思。
李礼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那才是考验厨子们手艺的时候呢。
宴请前一日,李礼以人手不够为由,向寨主要二十人,不要求有什么厨艺,有力气就行。
寨主当然应允,能把这些手艺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求之不得,于是派了二十个亲信过来。
同时一筐筐的活鱼活虾连夜送到了山上,当晚还牵了两头猪过来。
李礼也在厨房,连莫荆和匐勒几个都被她指派到了外头守着院子,看样子是终于要拿出真正的本事了。
李礼让厨子刮掉鱼鳞,去除内脏,把鱼头拿去熬汤,让五个壮汉们一人两根大棒子,对着鱼头死命的不停歇的敲打。
“一直打,打成泥,打得胶黏,要打上劲才好,然后搓成丸子。”
又让十个大汉去把猪杀了,取下猪腿肉,也这样捶打,另外五个壮汉取虾头虾壳挑虾线,挑好了,也要这样捶打。
虾头给厨子们熬虾油。
如此一番吩咐,二十个壮汉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个个累得疲惫至极,但想着能学到她的秘术,都没有埋怨。
只李礼皱着眉头,还有些不满意,“人还是不够用。”
匐勒站在厨房外头看见了听见了,慢慢品出来点什么,还没琢磨明白,就听里头寨主派来总管厨房的男人说:“要不我去寻寨主再要些人?”
李礼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末了眉头松开,不大情愿的道:“也只好如此了,同寨主说,要信得过的人来,别又想上回的晶石一样。”
管事应了,过了一会,又领来二十个人。
李礼让十个人去洗菜,十个人打鸡蛋。
“蛋黄和蛋白要分开,一滴一点都不能错了。”
十个人废了不少鸡蛋,终于分出一千个没有一点蛋黄的蛋白来。
李礼让他们一人拿一双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不能停,一直搅,搅得它变成白色的霜,筷子插进去不倒才行。”
被分离蛋黄蛋白整得神经绷紧,累不堪言的男人们,有了些怨言,“这怎么可能打成白霜?还要插筷子不倒?”
这时候,厨子过来说话了,“先生没有骗人,真的可行,前日我们才刚做过,就是要废些力气。”
厨子说着,拿出他放起来的几块蛋白糖给他们瞧。
五六个红色白色绿色宝塔状的蛋白糖放在一个粗陶碗里,颜色亮眼得过分,精致得过分。
“这真是这个做出来的?”抱怨的男子指了指蛋白糖,又指了指手里黄不黄白不白的黏腻蛋白。
厨子点头,“真是,你们就放心做吧,先生不骗人。”
李礼轻轻的哼了一声,她会做的东西不多,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蛋白糖了,因为做蛋挞总是要剩下许多蛋白。
至于为什么不做蛋挞,当然是因为她不知道蛋挞皮是怎么做的。
男人们没了话说,老老实实的打发蛋白,因为李礼说不能停,他们也真不敢挺,停了就要再去分一百个蛋白蛋黄。
刚就有一个倒霉的兄弟,手抽筋停了一会,就被打发去重新分离蛋白蛋黄,吓得余下的九人咬紧牙齿,绷紧了全部神经。
洗好大筐菜叶的人也不得闲,被李礼指派去做猪血旺。
厨房的人太多,摊子已经铺开到了院子里,四边守卫的人也增多了。
李礼四处巡察了一圈,皱眉道:“人还是不够,再去寻寨主要二十个人来。”
主管厨房的马大刀眉头皱起,“已经这么多人了,慢慢做就行,有一晚上一白天呢。”
这是寨主手里指派不出更多的人了?
李礼还没说什么,方才抱怨打蛋白的男人先道:“马哥,去问寨主再要些弟兄吧,咱们真撑不住了。”
杀完猪的要分切猪肉、清洗猪内脏,还要打猪肉,猪肉打完了还要搓成丸子,丸子搓完还要摆盘,这活儿简直没有尽头!
听说他们做的,除了他们手里的蛋白糖外,竟然只是一道菜。
天爷哟,这世家子弟的派头讲究他们算是见识了,怪不得一个主子要百十个奴仆伺候。
众人的怨念太深,马大刀犹豫了一会,还是去寻寨主要了人,不过只要到十个。
十个就十个吧,李礼不嫌弃。
夜已经深了,匐勒给李礼搬了把躺椅过来,李礼躺在椅子上一摇一摇,用扇子点着新来的十个人,让他们去给火锅底料造型。
指着能有人来帮着做蛋白糖的人:……
指着能有人来帮忙打猪肉丸的人:……
指着能有人来帮忙打鱼丸的人:……
指着能有人来帮忙打虾滑的人:……
等厨子把火锅底料要做成的模样摆出来,众人:安慰了。
我承认我心态崩了,1月恢复正常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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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