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家有女初长成 第2章 第 2 章

快走到自家门口，突然想起来，晚辈回冷家山要先给长辈请安，老父亲已经赶去秋园了，自己怎么好直接回家。

韦恬然正在家门口发呆呢，一个小团子就冲了过来，兴奋地大喊着，“姐姐，姐姐回来了！”

恬恬一把抱住弟弟，梅欢闻声也赶紧走到门前，这五年来她们娘俩聚少离多，曾经执过虎符帅印的巾帼英雄已经洗尽凡尘，变成了一位温和优雅的妇人，鬓角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冒出几缕银丝。韦恬然看着母亲，各种委屈霎那涌上心头，瞬间红了眼眶，她快手几步，跪在梅欢身前，“娘，女儿不孝，回来...”一声哽咽止住了后面的话。

梅欢也红着眼睛拉起女儿，“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让娘看看京城第一名媛的风采。”韦恬然被她亲娘的一句话逗笑了，用袖子随便在脸上一呼，泪水沾到袖子上的灰，和在一起弄成了个小花脸，旁边的弟弟看到了，扬起小脸对着他娘说道，“我姐这样婶儿的，京城名媛是乞丐帮吗？”

韦恬然给了她弟一脚，想起来正事，忙问道，“我爹回来了吗？”梅欢摇了摇头，“你该不是还没去问安就先跑回家了吧？怎么跟你哥似的。”韦恬然想了一下，还是别告诉她娘亲父亲火急火燎带她回冷家山直奔着找冷良看病去了，挽起梅欢的胳膊，娘俩亲亲热热往院子里走，“我一路跑马回来衣服弄脏了，这不赶紧回来换一套再去师爷那问安，咱不是第一名媛嘛。”

梅欢赶紧张罗下人准备衣服，伺候大小姐洗漱更衣，恬恬不敢耽误太久，换好了衣服，开启轻功模式一路飞奔。她在京城住得久，除了早课跟着她爹习武穿短打练功服，其余时间和那些大家小姐们并无区别，纱裙秀裙锦带文衫的，冷家山的韦家也是她常穿的那些。

梅欢的侍女只知道他们家大小姐是京城名媛，完全没想起来人家还是武功高超的女侠，下人们准备的衣服是一套橘色短衣配白纱襦裙，身侧各有两条累赘的丝带。恬恬轻功飞来，衣裙纷飞，引得不少人驻足观赏，“这谁家的仙子，啥襦裙咱们冷家山很少有女孩子穿呐，不过你别说，还真别说，虽然穿成这样除了不方便习武，其实挺好看的，不过如果是武林高手，穿啥都是高手，反正赏心悦目。”

宛若游龙惊鸿，小仙子纷然下落，惊得秋园的看门人一激灵，不可能有人敢在秋爷家门前搞偷袭，定睛一看，这是...韦行家的？小时候脏猴子一个，整天上树玩泥巴，几年不见，长成这样了？韦恬然先前走了几步，微微曲膝低头，“烦请小哥通报一声，恬恬给师爷请安，来迟了请师爷莫怪。”

吓得门人赶忙跪下，“您言重，我们秋爷交代过，您什么时候来都不用通报，请随我来，我们爷和韦爷在后面的听雪轩呢。”

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走来，粉白的小面孔，橘衣白纱，举手投足无尽优雅，这样美的小仙女谁配得上呢。韦行忽然觉得，我的孩子大了，长成这样，老父亲欣慰之余，又隐隐担心。

一旁的冷秋盯着大徒弟的表情，一脸玩味，心想“养了那么多臭小子，咱家也出了个才貌双全的小仙女，当然赶不上我女儿的美貌，可人家那智商情商，我女儿也赶不上。”

韦恬然跪下问安，“请师爷的安，恬恬来迟了，请师爷责罚。”

冷秋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这么漂亮的裙子跪来跪去的弄脏了。年年回来，可今年瞅着真是大了。”

门人一声“韦长老到”的话音没落，就听到她哥那不正经的声音，“听说冷家山大白天闹妖女，我特来追拿。”

韦行脸一沉，怎么我家闺女都大了，这还一个没长大的呢。恬恬看她爹脸色不对，也不想哥哥一见面就挨揍，马上低头认错，“是我怕耽误时间，一时淘气，就...”听到这话，韦行马上转移苗头，“你知不知道很多很多人家房顶都有暗器机关，几步路走不过来？等等你穿的这是什么？”

这时候恬恬也装不下去了，默默翻了个白眼，正巧被冷秋看到，本来还担心是不是韦家风水被韦帅望影响了，十几岁之后马上智多近妖，好在没长太快。

韦帅望知道是妹妹给自己解围，不过他不在乎，反正整日逗他爹为乐呢，完全不需要妹妹打掩护。“爹，你不知道我妹妹是京城第一名媛吗？人家名媛都这么穿。”

又来了又来了，知道她哥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么有趣的话题。冷秋对那些不敢兴趣，可总听他们念叨，今儿也来了兴趣，转头问恬恬，“跟师爷说说，你这名号怎么得来的？”又吩咐平儿，“去把南国送来的几匹缂丝织锦拿去给纳兰，给我们家恬恬多做几身好看的裙子。”

听到师爷这么说，韦恬然也窘了，是该道谢还是怎么着，“师爷，故事挺长的，也挺无聊，”她干脆想，要不试一把，师爷向来不喜欢这些坊间八卦，可惜她忘了，除了师爷，这还有一位不听话本八卦就难受的大哥在一旁捣乱呢。

“别呀，你这故事我也是听得东拼西凑，给我们讲讲，以后就没人追着问了。”韦帅望一脸求知若渴看着他妹子。恬恬想翻她哥白眼，除了你谁那么无聊追着我问，没办法，她做了那件事，又被舆论定义为“京城第一名媛”，早已身在局中，不可能独善其身，把详情告知长辈们，也许能得到最准确的建议。

恬恬瞅了一眼他爹的茶杯，韦行点点头，这小丫头就不客气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给冷秋看笑了，回头问，“怎么回事，没人给我们名媛备茶点吗？”平儿马上招呼下人，恬恬和平姐姐很熟，她马上说，“姐姐我不喝热的，我想喝冰奶茶。”

“什么冰奶茶，你点餐呢？”老韦不悦，怎么他家孩子一个塞一个，对他师父这么不见外，他师父居然也就惯着。

“怎么不能点餐，平儿，给恬恬准备她喜欢的。”冷秋笑呵呵的，还等着听故事呢。

韦帅望看到恬恬喝他父亲没动过的茶水，心里也酸溜溜的，咋滴，亲闺女那么宝贝呢，我都没喝过你杯子里的水。（韦行，你小时候恨不得给我水杯吐口水。）

无论怎么打岔都过不去了，恬恬只能从头到尾开始讲她这个“京城第一名媛”是咋来的。

“章相办寿宴，玉玺告诉我小念打算安排奇圭去赴宴，玉玺说他不在乎，章相明显是太子党，我揣测不了上意，不过我和章相的孙女是好友，她想邀我去赴宴，我跟她说我不喜欢这些聚会，跟别人玩不到一起去，除非你爷爷亲自给我下拜帖。章相非常宠爱他这个嫡孙女，估计她原话给她爷爷讲了，没过几天，我的拜帖就到了，同时，玉玺的拜帖也送到了，当然奇圭也有，不过我们俩弄来看了，他收到的是常规版，我们是亲笔贴。”

“你们怎么弄来看的？”老韦一脸怒气，恬恬冲她爹眨眨眼，意思是，对，就你想的那样。韦行也不敢在他师父面前怒喝什么不许你们去圭王府之类的，只能咽下，然后狠狠瞪了恬恬一眼。

“爹你别打岔，你让恬恬继续说。”韦帅望一脸看不明的笑意，但很明显不是开心。

恬恬停了一下，谨慎了措辞，继续说道，“收到了老丞相的亲笔拜帖，没办法，我就陪玉玺一起去了，后来才知道，满朝文武，只有我和玉玺得到的是老丞相的亲笔贴...我坐女眷席位里，不认识的一个诰命夫人就上来拍马屁，说什么京城第一名媛应如是，什么风华绝代乱七八糟的一顿夸，她身边的人也开始各种夸夸模式，给我烦得要死，也不能踢走，也不能骂他们，章飞颜那个二货也跟着起哄，大家一看丞相家的大小姐主动让贤，然后什么京城第一名媛就越传越离谱了...”

冷秋听出来这里的储位之争，估计其他大人也听明白了，恬恬本来就是当事人，她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于是跪下，“我知道冷家人一向不参与储位之争，虽然我和玉玺一起长大，但绝对不会仗着你们对我的宠爱肆意妄为，那件事我觉得奇圭去赴宴不合适，最好一起都去，既然皇上不下旨，我们想个法子化解这尴尬是不是也不逾越？恬恬年幼，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请各位长辈教训。”

冷秋此时是真的有点欣慰了，养过一个妖兽，又养了个成吉思汗，好在暂且按下危机，家里居然出了个又聪明又懂事，进可独揽一方，退也甘于人臣的孩子，命运带他不薄。那边韦帅望已经拉起了妹妹，看着这个比自己孙子还小的妹妹，百感交集，怎么我爹把孩子养成这样，养的这么好。

请大佬们先别自我感动了，熊孩子各有各的熊，韦恬然只是爆发的方式不太一样，如果你们知道太子和她生出了禁忌之恋，恐怕又要头疼了。

冷秋没发话，韦帅望考虑片刻，说道，“恬恬，你准备好躬身入局了？”韦行听着话头不对，怪叫一声，“什么意思？”韦恬然淡定的看着韦帅望，“我和玉玺一起长大，早就在局中了，不是吗？”

冷秋道，“冷家人不参与储位之争，现在大位上坐着的是你哥哥的儿子，以后他们家大位是给儿子还是给孙子，咱也不是说不上话，恬恬，保证现存秩序的稳定，和数百万民众的安居，是皇室的责任，既然你是你哥哥的妹妹，也是你的责任，我说明白了吗？”

“是，谨遵师爷教诲。”韦恬然低下头，长长睫毛挡下了大眼睛里的忧伤。师爷说的很明白，皇室的责任也是她的责任，以后无论以京城名媛的身份联姻，还是以皇室长公主的身份和亲，未来的感情，于她来说，都没有自由选择的可能，那么玉玺......

眼看话题越聊越沉重，冷秋不想继续，十几岁的孩子，今天是贴心小棉袄，哪下不对了，马上给你尥蹶子，越是聪明的孩子越得小心应付，冷秋听到韦行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回来，是担心恬恬身体不适，几个月后冷家论剑比武，绝对不能有差池，他问道，“你从冷良那取了什么药？”

还在补脑在儿子孙子的储位大战，冷秋的一句话把韦帅望问蒙了，咋滴，冷良要帮他女儿外孙来争皇位？这可不得了！还没等他叫出口，恬恬答道，“冷良说没有大碍，他问需不需要安神药，我说不用了。”

说完韦帅望更懵了，咋滴，他妹子身体不舒服，皇宫里有太医也有魔教的医堂，什么病不能看，他爹着急忙慌的带妹妹回来，冷良说没事，我爹不至于惯孩子到这个底部吧，啥事没有就找神医看病，不过韦老大粗壮的神经显然不可能这么细腻，算了，我还是去找冷良问问吧。

“本想留你们吃饭，不过你娘应该也想你了，回吧。”

一群人离开了秋园，韦帅望要跟着一起回家蹭饭，韦行当然没拒绝。他大儿四十好几，也是做爷爷的人了，从前教主大人，武林盟主的，日理万机，现下也有多余的时间陪陪他，一家子难得团聚。

“您把女皇陛下也请来呗，要不我嫂子一个人在家吃饭啊？”

“行，你去请吧，我们在家等你们。”韦帅望看着恬恬飘然远去，回头问韦行，“爹，冷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