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元旦很快到来,何晚意开车回了临市。
她虽出生在此,但原本父母房子被秦天浩卖了,逢年过节没个亲人,回国这些年都是在余远家过的。
余远妈妈李宛书十分喜欢何晚意,她知道何晚意家庭情况,看她在秦家受委屈,经常把她喊到家里吃饭。
余爸鼓励余远早恋追求何晚意,李宛书就批评余爸,说余远那鼻涕样配不上何晚意。
相识十年,李宛书早将何晚意当做亲人。
何晚意的车刚拐进巷子,便看到余远哆哆嗦嗦站在巷尾风口处,他一米八大高个身后躲着嬉笑交谈的余爸余妈。
看见何晚意来,李宛书快走一步,上前迎接。
“晚意,可想死我了。”李宛书迫不及待探进车窗,将何晚意抱住。
李宛书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打针,每次见面都比之前瘦一点,五十几岁的人,头发快掉光了。
何晚意心疼抱紧李宛书,在她肩膀上蹭了两下,鼻子酸酸的:“李阿姨,我也想你了。”
“叔叔就不想了?”余爸光秃秃脑袋凑过来。
“想,都想。”何晚意下了车,抱住余爸,李宛书抱住他们两个,三人其乐融融。
余远在一旁抱胸翻白眼,阴阳怪气发出尖鸭叫声:“想呗想呗,都想着呗。”
何晚意瞥出一只手拍了余远一下:“车里有东西,快去搬。”
余远打开后车厢,满满登登的礼品盒快要溢出来。
“何晚意,拿我们当外人?”余远抱着一盒车厘子,跟李宛书告状。
“意意,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回家不用带东西,再这样我要恼了。”李宛书绕到车后方,看着满载的礼盒,“哎呀,你这孩子。”
“长大了赚钱了,给你们买礼物是应该的。”何晚意催促余远,“外面好冷,我们进去,你搬完哈。”
何晚意没给李宛书留话口,拉着两人进了屋,只留下外面余远模糊的叫喊。
回来正是中午,余爸余妈做了一桌子菜,下午又一起包的水饺,到了晚上边看跨年晚会聊天。
饭后又吃了一些水果和零食,何晚意将近期发生的琐事跟家人聊了,到感情这一块,何晚意一下带过。
李宛书不知道她有婚约的事,何晚意也没打算提起,本就是一场虚无的过场。
余远在桌子底下踩了何晚意一脚,朝她坏笑,在李宛书背后唇语:怎么不聊聊谢辞?
何晚意瞪了余远一眼,大力猛踩回去。
余远嗷嚎一声站起来。
李宛书撇过去一眼:“什么臭毛病。”
余远吃疼坐下,虽不服气,但也不敢惹何晚意了。
最终以情感问题结的尾,导致何晚意回房间睡觉时,还在想着。
她二十七了,过了年就要奔三,是该考虑一下未来了,虽然她并不在乎结婚这件事,但如果有的话也是要早早定个标准。
什么标准呢?她身高170 ,未来对象起码180,生活要自律,性格要稳定,长相周正,事业有成,有房有车……何晚意脑海中渐渐浮现一张脸。
谢辞。
何晚意甩头,还是摆脱不了谢辞薄唇微抿,眼尾下垂,神情黯然的模样。
吵架一事,她还没有释怀。
趴在床上,何晚意晃动双脚,点开与谢辞聊天的对话框,空空一片。
闲暇之际,她们好像都没有聊过天。
何晚意烦躁将手机扔远,翻身看着天花板,谢辞的脸还在眼前。
不会就这样,跟谢辞这个人,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所有关系吧,这辈子不会再有一次对话,这辈子最后的几面。
何晚意忽然感觉心脏收缩,大脑反应在告诉她,她不想就这样淡然无味的分开。
可是谢辞,好像也真的生气了。
幽暗的卧室,唯有一盏微乎其微的台灯弱光,打在谢辞静卧不动的身上。
白天和妈妈妹妹吃完饭,他就回来了,洗完澡便躺在床上,不玩手机不干别的,沉浸在黑夜中,放空脑袋
不过今晚是他无法做到冥思,心绪一直被一件事情打乱。
与何晚意碰面那天,自己的态度太过不好了。
就算是为何晚意鸣不平,也不该借着醉意评判别人的感情。
明明在意的是何晚意这个人,却偏偏剑走偏锋,想先让何晚意分手。
起身拿起手机想道歉,但打开微信后,又觉得文字太冰冷太唐突,怎么就赶上放假了呢?
谢辞重躺回床上,看着床头柜那副出自何晚意之手,丑萌丑萌的照片,陷入了无法剥离的头脑想念风暴。
假期最后一天,临市大降温,鹅毛大雪在深夜悄悄降临。
一早醒来,大地银装素裹,北风未歇,肆意嚎叫。
何晚意穿着睡衣激动出去踩雪,刚在外面待了一分钟,冻的直打哆嗦,回去烤暖气片。
余远甩着还湿漉漉的长头发,穿了一身带绒毛的夹克,困倦着向外走去。
“外面可是零下七度,头都不吹,不要了。”何晚意提醒。
余远这才看见客厅的何晚意,吓得一哆嗦:“姐妹,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余远走近何晚意,拿到她身后的头盔显摆:“我有这个,不怕冻头。”
“又去飙车?”何晚意神情严肃站起来,“那个很危险,而且今天这么冷,就别去了。”
“那不行,今天奖金可比以往高三倍。”余远摆了摆手,“放心,我车技高超,跑完就回来。”
何晚意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看着余远。
余远实在看不下去,揉着何晚意脑袋,将她头发搓乱,然后迅速撤离。
何晚意拨开刘海儿重见天日时,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叹了一口气,并不是觉得余远不听话乱来,而是因为他太过懂事。
其他人不了解,何晚意知道,李宛书突如其来的心脏病,余爸每月花费巨大的糖尿病,给这个家庭增加沉重负担,本来畏手畏脚安分守己的余远,去酒吧赚到第一笔对他那会儿来说的大钱后,一夕之间变了个人,开始打扮自己讨好别人赚快钱,这些年赚钱路子慢慢打开,余远也兼职做些别的工作,比如竞技赛车。
何晚意心里难受,偷摸给余远支付宝转了三万块钱,然后穿戴好衣服,准备回清江市。
由于下雪,她不敢开车,便买了动车票。
李宛书给何晚意做了一锅热腾腾的煎饺,给她打包东西,不舍说:“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做,你就要走了。”
“我都快把冰箱吃光了。”何晚意打趣,“下次再续上。”
“那是肯定,等过年放假时间就长了。”李宛书想了想,“也就还有一个月了。”
何晚意刚咽下去一口煎饺,准备接话时,手机铃声响起。
看着陌生电话,何晚意顿了一下,然后接起:“你好,有什么事?”
“晚意,我是舅舅,你是不是在余远那小子家……”
何晚意挂掉电话。
李宛书也听出秦天浩动静,问:“你跟秦天浩还联系着?”
“不联系了。”何晚意神态冷淡,不想多谈。
李宛书低骂:“它还敢来联系你,把你父母房子卖了,不给你留一分钱,没告他就不错了。”
两人静默之际,外头响起高喊声。
“晚意,何晚意!”
听见熟悉的声音,何晚意背脊打直,整个身体瑟缩一下。
李宛书也听出来,打开窗户向楼下望去,秦天浩和秦羽两人并列站在一起,紧盯着他们家。
“李嫂,我们晚意在你家吧。”秦天浩笑意阑珊,他身材高大,再带着秦羽,两人虎视眈眈。
“滚,不在。”李宛书关掉窗户,转身朝何晚意挤眼安抚,“没事,等他们走了就……”
“duang!”
一声响,李宛书身后的玻璃震动一下,紧接又一撞击声。
“有病啊!”李宛书开窗大骂。
秦羽攥着一个雪球,在手中上下抛动。
秦天浩向李宛书半鞠躬:“嫂嫂,我才是晚意的亲舅舅,大过节的,就是想接晚意回家吃饭,你就别拦着了。”
“我都说了不在,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李宛书因为气的大喊,胸口上下猛烈起伏。
“晚意不出来,我们是不会走的。”秦天浩转了硬语气,“我赞成你报警,这样我这个亲舅舅,就能把晚意接出来了。”
“你不要脸!”李宛书扶着窗柩对峙。
何晚意放下筷子,拍了下李宛书肩膀,示意她让一下。
李宛书拉住何晚意手腕,不想让她上前。
何晚意莞尔一笑:“放心,没事。”
何晚意上前,冷脸看着底下两人。
秦天浩看到何晚意,笑意绽开:“晚意,快下来,跟舅舅回家过节。”
何晚意打开手机,将酒店监控打开外放,对准秦天浩:“谢辞去临市那天,你们让人在酒店搞的鬼我都留证据了,不想坐牢的话赶紧离开。”
秦天浩脸色大变,对着何晚意直接骂:“我给你费了多少心思,你跟你妈一样倔,早晚也得倔死。”
提到妈妈,何晚意神情动摇,面色怔忡,身体开始发抖:“你不配提我妈。”
“我不配?要不是我给你妈拉线找了你那个爹,这世上还能有你!”秦天浩继续说,“你就像个没人养的孩子,死皮赖脸住在别的男人家是吧,还不如你妈那样死了算了。”
“闭嘴!”何晚意捂住耳朵,有些失控朝底下喊去。
李宛书端来一盆冷水,直接朝底下泼去。
“滚,都给我滚!”
秦羽浑身湿透,不服气的将手中雪球扔回去。
雪球砸到窗上,散进屋中。
李宛书关上窗户,抱住发抖的何晚意。
“对不起,李阿姨。”何晚意眼睛通红,将李宛书轻轻推开,“我该走了。”
何晚意不想连累余远家人,秦天浩的手段太过肮脏,她目前能力只能保护自己,无法顾全所有人。
“晚意!”李宛书跑到门口呼叫。
何晚意下了楼梯,尽量控制好情绪,回头劝说:“外面冷,你快回去,我的动车也快来了,等过年我再来。”
李宛书眼泪汪汪:“好,意意,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声。”
何晚意背过身摆手,她深吸一口气,憋回泪水。
她想更强大,才能保护好想珍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