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杰,也没有杰的父母。
头靠在玻璃上,森绘理就连中原中也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森绘理眨了眨眼睛,从刚睡醒的迷蒙状态出来。
原本坐在对面给她念书的中原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身上也盖着一条薄薄的小毯子。
睡的很安心啊。
森绘理这样想到。
“你还准备躲多久,悟。”披着毯子,森绘理表情淡淡的说。
明明面前的视野中空无一人,森绘理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她肯定这里有五条悟的存在。
“很敏锐嘛,”带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倏然出现,他四处环看,在看到桌子上品相精致的点心时,咧开嘴笑了笑,“看来你过的还蛮不错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想进就进来了,虽然花了点功夫。”
森绘理皱了皱眉:“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那你可以走了。”
五条悟嘴角的笑容咧的更大,他伸出双手摆着:“别这么冷淡嘛。”
刚说完,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森绘理的面前。
收起发动术式的手,森绘理撇了撇嘴角。
“也太过分了,绘理。”
不出所料,下一秒回来的五条悟这么抱怨着:“竟然把我传送到人工养殖的鳄鱼池里。”
被无下限隔绝的水珠淅淅沥沥的落在地板上,五条悟的腿上还咬着一条大鳄鱼,尖利的牙齿正在死死的咬在他小腿的无下限上,想要进行死亡翻滚,却怎么也转不动庞大的身体。
见状,五条悟瞟了一眼腿上的鳄鱼,一脚将其踢到了森绘理的脚边。
森绘理抬脚踩住了翻滚过来准备咬她的鳄鱼嘴巴。
五条悟单手插兜,歪着头说:“送给你,新鲜出炉的鳄鱼皮包。”
“我是动物保护者。”
说完,少女脚下的鳄鱼消失。
森绘理的咒术能力是类似于空间传送。
空间传送分为两种:一种是她看到的所有物体,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不需要触碰就能够进行空间传送,但传送仅限一次。
另一种是被她的手触碰过,标记过的所有东西,只要被森绘理标记上,无论在不在她的眼前,相隔多远,她都能够对其发动术式能力。
在鳄鱼被送回去后,屋子里陷入到了极度的沉默之中。
良久,五条悟问:“你还好吧?”
“很好。”森绘理点头,额前的散乱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感觉整个人生都变的乱糟糟的,大脑简直是忙碌极了。”
未婚夫变成敌人什么的,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垃圾事件。
隔了一会儿,她低声问:“关于杰的处置出来了吗?”
“出来了,”五条悟带着墨镜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说,“上面对他下达了追杀令,并且他被评定为了特级诅咒师。”
“毕竟,杰他…杀了人。”
听到这句话,森绘理猛地看向面色极度平静,表现的十分正常的五条悟,夏油杰父母的身影猛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嗫喏着唇瓣,半晌她颓然的说:“我知道,他杀了自己的父母。”
“不止这样。”
五条悟后退几步,靠在玻璃上,欣长的身影与夕阳的金色景象相融合,
“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杀害了112名村民。”
“虽然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但是那些人的确是被他的术式杀死的。”
“绘理,”五条悟十分郑重的叫着她的名字,在少女看过来时,他脸上的神情紧绷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标记过杰吧,把他传送过来,我要把整件事情弄清楚。”
“这件事情我办不到,”森绘理冷冷的拒绝同窗的要求,她别过脸不去看五条悟不理解甚至是愤怒的眼神,“我无法面对杰,也不能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你跟我都知道的吧,如果杰现在出现在你面前,而本人又十分偏执的坚持他自己要走的路,你可能会做出某些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五条悟下意识的反驳:“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
森绘理直直的盯着他,站在五条悟的角度,少女的眼中满是一片倔强的神色,霎时间,他竟然被这种眼神给震在原地。
怎么回事?
明明过来是想要安慰她的,现在却陷入到了这种争吵的境地。
在发生了这些事情后,他不想要和森绘理发生争执。
想到这,少年有意识的软下了声音:“杰的事情连累到了你,上头的意思是停掉你的一切课业,接受他们的调查。”
“是你父亲保护了你,如果不是你现在被关在这里,说不定会被那群只会叫嚣的老家伙们带走。”
森绘理没说话。
良久,久到森绘理都觉得无话可说,五条悟却还是没走。
她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现在这间房间里还没有干部闯进来,对擅自闯入港口黑手党本部的五条悟出手,是因为森鸥外已经默许了五条悟与她见面的事情。
可如果他长时间滞留的话,说不定会发生别的变故。
对上森绘理赶人的视线,五条悟烦躁的挠了挠头,跟别人展示好意,特别是跟森绘理示好,会让五条悟从内心深处感到别扭。
看着少女身上褶皱不堪的洋装,他干巴巴的夸奖道:“你身上的衣服还不错。”
“谢谢,”森绘理对此表现的很冷淡,“喜欢的话可以给你也做一身。”
五条悟:……
又是一阵沉默的尴尬。
可恶,明明就是有想要说的话,现在却别扭的开不了口!
对上森绘理的那双眼睛,五条悟就像是说不了话了一样。
有时候他都认为,森绘理身上有什么能够克制他的东西,他想要表达的思想,到最后都会变成另一种让两人吵架的因子。
“还有事吗?”森绘理如此问。
“啧,”不爽的弹舌,五条悟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像是没话找话,他说:“硝子原本也想来看你的,但是带着她说不定会遇到麻烦,就没有让她过来。”
说完,五条悟控制不住的鄙视自己。
他怎么表现的像是想要追求森绘理,却只能无话找话,用她的闺蜜做垫脚石的无用男人啊!
真是的,杰不在了后,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在不让森绘理生气的条件下与她正常交流。
五条悟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该不会是杰叛逃后,脑子受什么刺激了吧?
跟她说话竟然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明明以前的五条悟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
在高专的时候,她和五条悟意见不合,吵架拌嘴更是常有的事情。
森绘理看同窗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
终于在纠结中找回自己的理智,五条悟一抬头就看见森绘理可怜他的神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他整个人不爽起来。
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蛮横:“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不,没什么。”森绘理收起脸上的表情。
她现在没心情跟五条悟吵架。
“被关禁闭的滋味不好受吧。”下一句,少年的声音却变得认真。
没有嘲讽,也没有幸灾乐祸,而是绝对的认真语气中还隐约夹杂着点关心。
他今天来是来关心她的吗?
这种想法刚出来就被森绘理重重的否决掉。
怎么可能啊。
按照五条悟的性格,不嘲笑她就已经很不错了。
关心人什么的,根本就不符合五条悟的为人风格。
就算是这样想,被关禁闭的委屈却还是被同窗给激发了出来。
在那双漂亮的苍天之瞳下,森绘理点了点头。
的确是很不好受。
面对不能出去的境地,她只能一个人慢慢消化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想要找人倾诉。
那就说出来吧。
说出来就好了。
将如此恐怖的自己展现出来。
“我…在最后的关头产生了想要诅咒杰的想法。想要杀掉他,想要诅咒他,想要他怀着愧疚死去。”
“很可怕吧,我竟然会产生这种想法。”
“有什么可怕的。”少年的声音不以为意,面上的神情是绝对的认真与接受。
袒露心声的森绘理惊讶的望向他,绯色的虹膜内还有未掩饰下去的懊悔。
“跟我回学校吧,回到我们的身边,”自称最强的少年一脸认真的发出邀请,“硝子她一直念叨着你呢。”
事实上,从昨天夏油杰的事发到现在,五条悟很是忙碌,他压根就没见过家入硝子。
森绘理问:“不是说上头想要拘.禁我吗?”
“呿,有我在你怕什么?”兴许是提到了自己擅长的事情,五条悟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那群老家伙们碰到你一根头发丝的。”
五条悟出席了今天中午的高层会议,在会议上他强硬的将森绘理从夏油杰的事件中摘除。
出会议后更是直接瞬移到了港口黑手党总部,花了些手段找到森绘理的房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急切,只是想要把这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告诉森绘理。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少年纯澈热烈的心。
他想要让森绘理安心一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了,五条悟马上否认了他刚才的话语,靠在玻璃上手抵住下巴思考该如何补救。
“我是说…现在我只剩下你和硝子了,我只剩下你们两个朋友了,所以我会保护好你们,拼尽全力。”
从最开始的犹疑语调转变的十分郑重。
在金色的光晕下,白发少年对森绘理伸出了手,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那一瞬,森绘理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五条悟从光中伸出来的手,她想要握上去。
想要回到高专,想要回到朋友们的身边。
在想要行动的前一刻她身体一僵,回头看向隐匿在吊灯里的监控摄像头。
三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森鸥外默认了的意思。
森绘理走向依旧伸着手,等着她的少年面前,缓缓的将手搭在了他摊开的手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