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汤婆婆并不是每天都会在鬼市摆摊,如无意外,她只在每月初一十五这两天才会去。
林季白看了下日历,离本月十五还有三天。
但是林季白等不了那么多天,别墅外面的天空中飞着成群的机械鸟。
是管理部的监视。
这般大费周章让林季白更觉得五年前的庄园大火事关重大。
“听说汤婆婆的汤。”时樾压低了声音,“很难喝。”
因为对方压低了声音,以至于林季白也跟着一块压低了声音,“家里没有别人,我们为什么这样说话?”
“因为我,”时樾的眼珠转了转,随后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林季白,“想跟你再进一点。”
“这样吗?”
林季白凑近了一点,将两人鼻尖轻轻碰在了一起。
此刻只要稍稍偏头,两人的唇瓣就能触碰在一起。
但是时樾此刻却往后退了半步,“对了,我可以帮你问下沈墨,他在鬼市摆摊卖大宝剑的,跟汤婆婆的摊位就在隔壁。”
时樾拨通电话时,他眼珠子还在转,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突然转头在林季白的侧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林季白一愣,随后笑了笑,欲擒故纵吗?
没关系的时樾,来日方长。
时樾躲到阳台去打电话联系人,林季白则拿出笔记本准备构思新的绘本大纲。
就在几个小时前,齐思以帮他拿下别墅外头的机械鸟作为交换,要他在一周内交出新稿。
「你的谎言,我的收藏品」
这是他新一本绘本的主题,故事主要讲述:
「有个小男孩有一罐装有漂亮玻璃珠的罐子,每一颗漂亮的玻璃珠上面都刻着一个日期。
那是他父亲曾经给他的许诺。
蓝色的玻璃珠是他父亲答应他去海洋馆的许诺。
红色的珠子是他考试考了一百分,父亲答应陪他一整天的许诺。
黑色的珠子是母亲离开家,父亲答应会好好照顾他的许诺。
玻璃珠子已经装满了大半罐,而小男孩也已经成长成了大男孩。」
林季白的草稿画到了玻璃罐和男孩长大的身影交错开来时,时樾将脑袋凑了过来。
“这是我们要合作的那一篇?”
时樾快速地浏览了几眼,“跟小熊有关系?”
“这是关于童年的故事,”林季白笑了笑,“我想后续让你的小熊作为治愈的救赎。”
“就像是那个装有玻璃珠的玻璃罐?”
“就像是那个装有玻璃珠。”
时樾的脑袋在林季白的面前晃来晃去,“你的画还挺有意思的,但是小朋友们真的可以接受这么深的隐喻吗?”
时樾的头发很软,在林季白的下巴下面蹭来蹭去,好似拿了柔软的羽毛在心口撩拨。
最终林季白一只手将时樾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另一只手直接在头发上蹭来蹭去。
“绘本又不是只给小孩看得,就好像你的小熊,也不是只缝制给小孩的。”
时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刚我跟沈墨打过招呼了,他说他卖完大宝剑就过来。”
林季白对于大宝剑这个词非常在意,结果沈墨过来时,身上就背着一把巨型大宝剑。
真的大宝剑的大宝剑啊!
林季白了然于心,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更隐晦的东西,结果却是自己想多了。
当下危机感解除,林季白对沈墨的敌意少了一些。
沈墨丝毫没有察觉林季白的内心活动,他扎着一个丸子头,穿着浅灰色的道袍,脸上还戴着墨镜。
“时樾,你是傍大款了啊!”沈墨将墨镜往下拉了一些后,露出一双漂亮的单眼皮眼睛。
“这位置不错,但是就是治安不太好。”沈墨重新戴上了墨镜,“刚刚就在拐角那还遇到一个变态。”
“你知道那变态干嘛?”沈墨撇了撇嘴,“在用弹弓打鸟,准头差得要死,还打灭了一盏路灯。”
“我好心好意教他怎么对齐打鸟,但是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他跟我说,那一盏灯要一万八,我赔不起!”
“靠!”沈墨翻了个白眼,“最气地就是,我真的赔不起!”
然而话音才落,齐思手上就拉着几只黑色的鸟走了过来。
他第一眼就看见沈墨,然后将对方认了出来。
沈墨也将齐思认了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时樾拽着沈墨的手,赶紧介绍着,“这是林老师的助理,齐思。”
“齐思,这是我朋友,沈墨。”
两人又是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完全是一副冤家的模样。
齐思刚刚打了一天的弹弓,仅仅只得到了两只机械鸟,比之前赫赫战绩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聊胜于无。
“稿子!现在!”
林季白似笑非笑,“初稿在我电脑桌面上。”
齐思眼眸一亮,顺手把机械鸟给了最近的时樾后,一路小跑去客厅看稿子。
“我就说那鸟怎么那么傻,看人拿个弹弓在那射它,也不跑,原来是机械鸟。”
话至此,沈墨又看了一眼时樾,“但是时樾,你现在日子也是好起来了,这机械鸟在黑市怎么也要卖十万加,你现在傍上了多大的款 !”
听此,林季白站直了身体。
时樾嘴角微微弯起了好看的弧度,他正打算拆解机械鸟时,那机械鸟眼睛突然发出红光,刺耳的电子音随之响起:
「警告!警告!……启动自爆程序!」
林季白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过去,将时樾护在怀里。
机械鸟要爆炸的一瞬间,沈墨举起他的大宝剑,那大宝剑立刻变成了一道道发着金色光芒的符咒,将机械鸟围在了中间。
膨胀到即将要爆裂的机械鸟此刻如同泄气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你们这是得罪了谁,竟然还装了自爆装置。”沈墨说着,先将符咒收回来,变回了小尺寸的大宝剑,放在随身的包里。
而后他用手摸了机械鸟下腹,再拿出螺丝刀,轻轻一撬。
整个鸟背都被沈墨取了下来,随后他将藏在腹中的线用小剪刀剪掉。
“作为报答,这个就给我吧。”沈墨收好了机械鸟,“放黑市上能卖不少钱。”
沈墨收拾好了两只机械鸟后,回头又看了不远处。
此刻鸟群已经散去,大概是这里的消息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
“我认识那个汤婆婆。”沈墨回过神来,他主动挑起了这次见面的目的,“不过那婆婆的汤,可不便宜。”
“我有钱。”
沈墨多看了两眼林季白,“汤婆婆的汤要得可不仅仅只是钱而已,她会根据你丢失的物品价值,拿走你同样价值的东西。”
“本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买卖。”沈墨耸了耸肩,“你当下因为着急找回什么,所以并不在意我现在说得这些。”
“但是当有一天,你的代价出现了,你可能会后悔。”
沈墨并非是为了危言耸听。
他的摊位就在汤婆婆的隔壁,见过太多的人来找汤婆婆买汤,也见过很多人后悔了,来闹事。
但眼下对于林季白而言,没有比他知道五年前那场大火真相更重要的事。
如果按照沈嘉禾所说得,他肯定知道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以至于有人想要他想起,有的人想要他想不起。
但这些都不在林季白的考虑范围内,他想要知道真相,比如那一双白色手套,是谁?
给他脖颈注射的药剂,跟他失忆有没有关系。
沈墨见林季白沉默,便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起作用。
他点了点头,“利害关系我可是告诉你了,将来后悔可没有后悔药。”
真相是需要代价的,林季白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态度坚决,“我别无选择。”
当下管理部对他穷追猛打,无论目标是他还是时樾,他都不可能躺平任由其发展。
沈墨还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林季白手机上的挂件。
第一时间,沈墨看着时樾,“你把小熊给他了?”
时樾低着头笑了笑,“林老师帮了我很多。”
沈墨翻了个白眼,“但是那个小熊……”
未尽之言最终变成了无奈地叹息,沈墨不满意地跺了跺脚,“时樾!你也得给我缝制一只!”
“那不行!”林季白替时樾拒绝了沈墨的要求,“这只小熊是独一无二的,它是我和时樾的连结,你一个外人插进来算什么!”
“时樾,好歹我和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连小熊都没送我!”
本来对沈墨出现有莫大敌意的林季白被这句话成功取悦,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时樾,你以后的小熊都被我买断了。”
这霸总架势雷得沈墨外焦里嫩,然而正当他要吐槽时,别墅里突然传来了齐思的叫喊声。
一行人几乎没有迟疑地就往回赶。
然后就见齐思跌坐在地毯上,手指着小熊陈列柜,语气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只断了手的小,小熊动了啊!”
林季白立刻去查看属于他的女仆裙装小熊,此刻它的绷带上出现了蓝色的痕迹。
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小熊吸引了过去,因而忽略了站在后方的时樾正努力地藏起自己的手。
一滴血从时樾的指尖滴落下来,最终落在地毯上。
随后千条万条地蓝色丝线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一滴血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