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最终目的是莞北境的仙岳城,中途会路过宁家。然而便是宁家也算路途遥远,所以他们的第一站是宁家在封城的别苑。
封城地处燕台山和天山两地间,是一经济繁荣的大城,其间不少富贵人家,说不定还能找到寻花令,宁宣提议时,顾昭便欣然同意了。
然而这一路实在走得有些太慢,等到下午,只走到封城的一半,他们不得不在两地间苏武城的泫阆镇住一晚。
九州中古生灵混杂,除了人族亦有妖族魔族、彼此间利益交织,有门有派的一般不会随便去招惹其他门派之人,但有一些地下组织和散修,却不是那么讲规矩,所以即便像顾昭一行八人,修为不低,出门在外仍不可掉以轻心。
泫阆镇只是苏武管辖下的一个小镇,但却很繁华热闹。顾昭一行人统一的玄色弟子服,玄色衣袍虽并不高调,但大概由于颜值过于出众,走在路上频频惹人回头。宿在客栈引人注目,办事也不方便,所以最后几人在镇尾找了一处清净小院落脚。
出租小院的是个大娘,大娘练气期第四周天,见着了顾昭一行人,只觉修为高深,长相又俊美,尤其是里面的两位公子。她自经营这家小院以来,好看的修者见过不少,但如此好看的还是头一回,不由满脸堆笑,语气格外殷勤客气:“从我们这里向东行几百米便有客栈,几位道君若是想吃东西,老身也可代劳买回来。我们镇上虽小,美食却也不少,芙蓉蟹黄灌虾汁包是我们的特色,几位道君要不要尝一尝?”
她话是冲着宁桑冷和沉宝玉说的,沉宝玉出门在外一直不吭声,宁桑冷温声回:“不用了,多谢大娘。我们自己去买即可。”
想起什么,大娘一拍大腿,抱歉为难道:“才想起来,道君这一行八人,可我这小院只有五间房。这可怎么办是好?”想了想又道:“道君若是不嫌弃,柴房我收拾一下......勉强能住人,但也不够,还是得挤一挤。”
沈慎闻言问:“道君,要不我和师弟去镇上客栈住?”
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也只是暂住一晚,顾昭便道:“不用折腾了,挤挤也无事。”
顾昭说这话,本是想自己和宁萱挤一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男的,不好和宁萱一间。
宁萱不愿意和花影住,只好其余几人挤一挤。最后顾昭、宁萱、花影各一间,沉宝玉楚子慕一间,沈慎陆凡一间,宁桑主动要了柴房。
不知为何,顾昭想到宁桑冷今晚要睡柴房,便莫名生出几分兴致。他虽然在宁昭面前伏首帖耳,但平时给人更多的感觉还是高冷难以捉摸,住柴房吗,她有点想看看那个画面。
宁昭平日在宗门就是甩手掌柜,一向不喜管理琐事,所以分完房间,没等顾昭吩咐,沈慎主动担起了大任,给几位弟子分配了事务。他则先和宁桑冷去镇上买吃食,顺便打探一下附近寻花令的情况。
楚子慕和沉宝玉两人的师父都是覃郅,平日对他们修为要求并不严格,但两人却如出一辙地勤奋,到了地儿以后就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庭院中有一方假石围起来的鱼池,顾昭看了会鱼,想起方才看到的街道之景。想了想,将花影和陆凡、宁萱都叫了出来:“方才我看这泫阆镇挺热闹,你们应当很久没有出宗门了吧?要不本君陪你们出去走一走?”
宁萱生在莞北境萧营城,从小到大繁华见得多,但小镇却很少见,因而也很新鲜。
花影和陆凡除了任务外,很久未曾在外面游玩,闻言自然十分心动,但方才沈师兄让他们待在院子里守着道君不要乱走。
顾昭见他们迟疑,便说:“走吧,沈慎那边本君来说。”
正要走,方才还一直嚷嚷着累要睡觉的山鸡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砸吧了下嘴表示它也要去,于是四人一鸟便一同出了门。
时日临近傍晚,天色尚且明亮,但道路两旁的树枝已经挂了三三两两疏落的灯笼。
没有宁桑冷、沉宝玉这颜值过于出众的两人,总算低调了些。
这是顾昭第一次逛这修仙世界的街道,实在新奇,然而她毕竟是道君,应当收敛一点。好在陆凡和花影显然也像是没见过世面,山鸡尤甚,在他们的衬托之下,顾昭的没见过世面便没有太突出。
修仙世界并非所有人修为都高,绝大多数终生都在练气期打转,因而也讲究营生。一路上店铺小摊毗邻,卖的好些都是顾昭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
四人一鸟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要停下来驻足观赏一番,买了好些小玩意,走了两刻钟,才走出一里。
中间路过一方戏台,上面有四人戴着面具,似乎在演什么戏。
“这些面具看起来真奇特。”花影入宗以来,很少出去玩,忍不住露出了小女儿一面,小声叹道。
宁萱也看直了眼,小时候她也看戏,但这种戴着面具的,她是第一次见:“这演的是什么?”
陆凡在一旁兴冲冲解说:“这叫傩戏,我小时候见过。他们脸上戴的面具,叫傩面,莞南境以南的有些地方有此习俗,他们认为戴着傩面跳舞可以驱除鬼邪,每年大小节日都会有这样的傩戏。”
顾昭想起,方才一路过来看到好些人都带了这种面具。今日是什么节日吗?
顾昭问了旁边卖傩面的人,那人道:“几位是从外地过来的吧,今天是我们苏武的长安节,长安节,傩戏可以驱邪逐鬼保平安。”说着,他拿起摊位上的一张白木面具,“我瞧公子模样好生俊俏,这花郎将军的面具正适合公子,公子要不要捎带一个?”
原来是长安节,原来修仙之境也会讲究驱邪逐鬼?
顾昭伸手接过那老板递过来的面具,发现它和戏台上一人的面具一样,她看着,几分好奇:“花郎将军是何人?”
那人来了兴致:“花郎将军是大禹州的花郎将军---能文会武,既是探花郎,还练得一手好枪法,传闻他一人孤军入敌营,还擒了对方的将领,后来拜封了大将军,威风得很哩,便是我们有灵根之人,说起花郎将军,也觉得佩服!”
大禹州,凡间?没想到凡间的故事也会传到这里。
顾昭不由得再多看了眼那台上的花郎将军,朗眉星目、肤粉唇红,确实比其他的好看。
宁萱闻言凑了过来,瞅了眼摊上的面具,又扫了眼顾昭,很快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顾昭看出她心思,她指了旁边的几个面具:“这几个,我也都要了,一共多少钱?”
“好嘞好嘞,一共七十文。”
“好。”
顾昭爽快付了钱,有钱随便花的感觉甚是好,她心情颇畅快,给宁萱分了一个英气女将军的,“给,戴着玩儿。”
宁萱皱皱鼻子,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小孩玩意儿。”她不甚在意地接过,然而在顾昭没注意之时,偷偷翻面看了又看。
顾昭继续分给陆凡和花影,他们接过,对上眼前人,不由一怔。
天色暗下来些许,眼前道君唇畔含了半分笑,一双平素漫不经心的狐狸眼此刻映了一旁树枝上的两盏灯笼,似两盏明星---又如萤火灵动,一时之间呼吸停了半瞬,几乎看呆了。
顾昭在星际,长年累月几乎都在奔波的路上,她不过二十出头,正有少年的玩心,第一次来这街道,颇为新奇,无意识卸下来一些伪装。
她将手上的花郎面具戴在脸上试了试,正试着,听到旁边有人喊了声道君。
循声看去,恰好看到人群中的沈慎和宁桑冷。他们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姿容俊美得仿佛和其他人不是同一时空。
陆凡在后面开心道:“这么巧,沈师兄、宁师兄,你们也刚好逛到了这里?”
说完他才想起,沈慎吩咐让他们在院子里不要出来,他唇畔的笑顿下,看了眼顾昭,想解释。
沈慎说:“我和宁师弟买了一些吃食,正准备回去找你们。”目光看向陆凡和花影:“师弟,师妹,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顾昭便道:“在宗门待的久了,难得出来一番,是本君让他们陪我来透透气。”
沈慎嗯了声,便没说什么,目光落到顾昭手上的面具之上。
顾昭上前一步,将手中面具递给沈慎:“老板说今日是长安节,本君想着入乡随俗,便买了这几个傩面。这是你们的。”
沈慎略微迟疑,伸手接过顾昭手中面具。
听到顾昭含笑说:“我先前一看,便觉得这花郎将军的面具很适合你,如今再看,果然适合。”
沈慎闻言看向手中傩面,剑眉星目,白面红唇,俊朗之余又不失意气风华,很有少年将军的神韵。
他再抬眼看了眼前的人。
眼前人一袭玄衣,一贯只是浅浅的笑意,这一次也不深,但不知为何,许是被周遭安谧又热闹之景衬托的,仿佛耀眼到令人不敢逼视。
沈慎捏着面具,再联想到这几次和她的相处,胸膛间不受控制地浮出些异样情绪。
他很快将这些情愫都压下,接过面具,端色回:“谢过道君。弟子也觉得,这面具不错。”
顾昭送完给沈慎,瞥到宁桑冷,方才想起还有他的。
她将手面具抬起,
宁桑冷那双漂亮而乖顺的凤眼早就落到顾昭手上的面具,棕色的眸子微凝,看不出在想什么。
顺着宁桑冷视线,顾昭这才看清手中面具。
一张整体呈绛红色的面具,其上横眉怒指,青面獠牙,左右鼻孔还分别穿了两枚大银环。
她手指微僵,略微有一分尴尬,这面具好像不太美观。
论长相,宁桑冷比沈慎还要好看几分,论气质,也和这面具全然不符。但这面具放在最下面,顾昭并非故意挑选,只是未曾注意。
顾昭只好说:“这面具虽乍看丑了些,但仔细一看,也不失别致,尤其这鼻环,细看一番还有几分可爱。”
她看向他,眼神清朗补充了句:“本君想着,谢祭君你气质出尘,一般的也配不上,便特意挑了这个。”
山鸡在一旁听着,忽觉自己主子也不是没有长处。比如这么昧良心同时又显得自然而真心的夸赞,它定然做不到。
宁桑冷闻言,凤眸微动,下意识地扫了眼沈慎手中的面具,又看回顾昭手中的面具。
盯着看了一会,声音轻泠平缓:“道君说可爱,自是可爱的。”
沈慎瞥见宁桑冷看过的视线时,拿面具的手微一动,但他只是往里收了收,倒没说什么。
顾昭手抬在半空,见宁桑冷还没接,于是再往前递了递:“而且只是小孩儿玩意,谢祭君应当不介意?”
确实小孩玩意,她不过觉得新鲜,想着也可以做遮挡之用。
宁桑冷方才伸手接过,倒是没再看,眉目低顺,嗓音也低了一分:“道君特意挑选,弟子感谢还来不及,何谈介意。”
顾昭闻言,方满意点点头:“本君买这面具其实也不是为了玩儿,出门在外不比宗门内,我们一行人过于惹眼,这面具必要时能用来遮掩一番。”
陆凡手上的面具是一英俊小公子,虽比不上沈慎的,但比宁桑冷的好看,他本就高兴,闻言他乐颠拍马屁道:“原来如此,还是道君考虑得周到啊。”
宁萱在旁边目睹了全程,不由再看了眼顾昭,心中几分了然。
怪不得说对宁桑冷失了兴趣,原来是因为看上了沈慎。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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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