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卫府刁婢 > 第117章 第 117 章

卫府刁婢 第117章 第 117 章

作者:南华夭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24 10:57:24 来源:文学城

江三玖再次见到爹娘和十二,原本小小的团子已经长成小少年的模样。

江十二正陪小柿子玩着,不知十二说了什么,小柿子“嘎嘎”地乐着。

“三玖……”郑婴望着八年未曾相见的女儿,不禁潸然泪下。

江三玖望着院中的女人,泪不住滚落,委屈又急切地唤了声“娘!”

“诶!”

二人相拥而哭,江四六亦在一旁抹着眼泪,江十二对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他一直听娘给他说过姐姐,所以并不陌生。

“姐。”小少年龇着白牙,在一旁牵着她的衣襟。

如同小时候那样,一见到她,便会凑到跟前,甜甜地叫“姐姐”。

青禾曾问过她弟弟唤什么,她回答:“十二,是三与九相加。”

她娘将对她的疼爱,从来都嵌进骨子里。

“娘,你们过得还好吗?”她从郑婴怀抱中挣出,一边问着,余光扫到他们身后的小姑娘。

那姑娘看上去比她小一两岁,看到她时,有些拘谨。

郑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先回她道:“我们过得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江三玖鼻子又酸了。

“这是不同。”郑婴拉过那女孩儿,对她道:“是我们在路上捡的。”

江三玖带他们回自己的院子,听她爹娘说尽这一路波折,江不同是他们在岁云城遇见的。

当时,不过十岁的江不同,要被亲娘卖到妓院里,是她娘看不过眼,卖了身上全部的家当,将她买了下来。

可她娘也知道,他们会惹来杀身之祸,不敢久居一处,生怕天后的人会碰到她。

她让江不同走,小姑娘也不走。

“哪怕我说,你跟着我会死,她都不肯。”

江不同挺了挺胸,大声说“不怕!”

说完,她脸上又染上薄红,迟疑地看了眼江三玖。

江三玖只是笑笑,她知道,娘一定是摸着她的头,告诉她:“我不会让你死的。”

而她也明白,娘给小姑娘起名叫“江不同”,意思是她与自己不同。

不同不是她江三玖的影子,从此以后就只是江不同,而她——

亦与她的亲生母亲不同。

江三玖眼里眼泪打着转,她娘永远都是那么良善的人,良善得让人贪恋。

只是偶尔看到不同向她娘撒娇,不由有些忧伤,她……似乎早就不会向娘撒娇了。

郑婴偶尔看到她的眼神,便会主动去摸她的头,轻轻抚着她的发,将她搂进怀里,唤一声:“傻丫头!”

她有时就想,如果这就是她的亲娘该多好,那么,她便没有那么脏污的血。

也许他们一家人就永远不会分离,而她……也不会遇到卫溍。

她紧紧搂着郑婴,不放。

*

天子与天后已死,天子自缢而亡,天后则死在碎月城。

关于这二人,百姓并未多在意,称快之余,便都在探讨那位即将登基的新天子。

卫溍没来寻她,江三玖心中平静,但其实隐隐还在期待着什么,可她从来没等到过那人的一句话。

“小柿子可太贪玩了!”阳春捶捶肩,想到终于哄睡了那孩子,不禁呼出一大口气。

江三玖回过神,掩唇笑道:“嗯,不像倒不像他爹。”

阳春拿茶杯的手一顿,眨眨眼,半晌,反应过来,她翻了个白眼,“你还向不向着我了?我真是要被这两父子气死了!”

“大的,天天就知道死读书,研究稻米?小的也让人省心!”阳春灌下一大口水。

江三玖闻言,却是笑了笑,“至少有个人你欢喜,他也欢喜你。”

听到这话,阳春动了动嘴,没再说话,隔了好半天,阳春问她:“还喜欢他?”

江三玖眉毛扬了扬,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眼睛闪烁的意味不明。

她知道阳春指的是谁。

“不知道呢!”她摇摇头,托着下巴搭在石桌上。

“那……”阳春转转眼珠,“你不妨看看夏侯公子?”

江三玖眸光一颤,要说和夏侯无忧,她是感觉很舒服的,可总是少了些什么感觉。

她垂下眼眸,想到乾元二十年的正月十六,那一日是她第一次看到卫溍,也是……第一次心动。

只不过,那点心动微乎其微,直到上尧月牙山上,她才知道,自己对卫溍起了心思。

“三玖,你是在等他来吗?”

江三玖托着脸颊的指尖动了动,其实那人迟迟不来,就仿佛对她本就不屑一顾似的,她心里酸得冒泡。

她甩甩脑袋,不再想此事,看到庭院中的小黄花,她站起身,摘了下来,今岁的春分,她也拉着阳春竖蛋了。

而且还真的竖起来了。

从今往后,她们都会好好的……

她拿过那朵黄花,走回阳春身前,一如当年入城主府,别在她耳边,笑着对她道:“阳春,送给你花。”

阳春还像长不大般,“呜”地一声就哭了。

那一年,青禾还在,而如今……只剩她们了。

“你是一朵阳春花,多漂亮啊!”江三玖抹着她的眼泪,“别哭了,等中元节,我们回天虞城看看青禾,好吗?”

“嗯!好!”

六月末,江三玖告别了晏昭等人,带着爹娘和阳春他们回了天虞。

她将郑婴他们安置好,便带着阳春去乌陀山祭青禾。

青禾墓前,有一青衫人影,江三玖认出那是——苏幕遮。

只是,看着他的样子,江三玖心里一慌。

青禾的墓,是她告诉苏幕遮的,但她没想到,苏幕遮会这么快回天虞城。

她张张口,想唤一声,就见苏幕遮翻转过身子,仰靠在碑前,望着虚空,喃喃自语:“青禾,我来晚了。”

江三玖心头跳得愈发厉害,再看到那道蜿蜒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染红了他的胡子。

江三玖大惊,拔腿跑向他,周围的风声已然静谧,她大喊着他的名字:“苏幕遮!”

不能死!不能死!

苏幕遮微侧过头,见江三玖狼狈地跑来,在他身前滑了一跤,他竟孩子气般地笑起来。

但随即,他的胸口泛起疼,咳了几声,嘴里的血不住涌出。

“苏先生……”阳春也跑上前来,看到他的样子,泪哭不止。

看到青禾最喜欢的两个姑娘,苏幕遮的眼底漾起一抹光,他深深地看了眼她们,扬起唇角,“若我死了,将我的骨灰揉在青禾的骨灰里,然后……将我们一同洒在溍水里,多、多谢。”

他要同她顺着溍水走遍大周,陪着她看云起日暮,看霞光万丈,看海波荡漾。

从前没做到的,今后……他再不辜负!

“我错了,我错了!”江三玖扶起苏幕遮,呜呜哭着:“苏幕遮,你不要死,青禾不想你死的,你活着好不好?”

“我不该骂你的,我其实一点儿都不讨厌你!你也一点儿都不懦弱,你、你是苏幕遮,青禾最喜欢的苏幕遮啊……求求你,活下来好不好?”

苏幕遮凝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随即,他看向空中,那里似乎有他等了许久的人,在对他嫣然一笑。

他也缓缓笑起,抬起手,想要触摸那道虚渺的人影,却——

陡然一口血喷出,手猛然垂落,再无声息。

“啊——!”

苏幕遮走了,却是不带一丝遗憾地离开了他从未对不起青禾,从今往后,他会永远地陪着青禾……

“我终于知道那时,为何青禾存了死志。”江三玖和阳春带着二人的骨灰来到溍水边。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骨灰洒向溍水,“因为他是苏幕遮,她喜欢的人同样很欢喜很欢喜她,若她过得好,他便过得好,若她不在,他也不会苟活。”

所以青禾想到天都再死的,只因不想让他为自己而亡,可他是苏幕遮啊……

无论何时,他都会永远陪在青禾身边。

“那时,我就想,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才会让青禾这样的美人念念不忘。”

“呜呜。”阳春的啜泣声幽幽传来,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我太傻了,那么多年在魏家,竟然都不知此事!”

她回身望向阳春,虚虚地抱住她,“阳春,他们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

阳春猛地回抱住她,小脸埋在她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如今九城已散,卫溍重整各地,将九城重分为各府。

因姬臣的城主府没了,季容和跟着阳春来了天虞,涎着脸要做江三玖的姐夫,被阳春狠拍了脑袋。

江三玖笑笑,带着一大家子人,回了莲花村。

九城的名字虽然改了,地域也重新划分了,但莲花村,还是莲花村。

只是,家要重新再建,这些时日,夏侯无忧跟季容和一直帮着江四六做活。

得了空,江四六找到江三玖,说:“夏侯公子其人没什么架子,倒是挺好相与的。”

他并没有旁的心思,只是觉得女儿似在等什么人,他道:“眼前之人,要珍惜啊!”

她爹很少会同她说这些,许是看出了什么。

她抿了下唇,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声。

也不知道她听懂没听懂,江四六知道自家丫头有主见,挠挠脑袋,就继续去外面干活了。

“姐!”江不同提着新鲜的菜,将菜篮子放到她身前,嘴巴碎碎念着:“今晚做清蒸鱼,里面放上蘑菇碎,还有香草,嗯……姐,你喜欢什么吃的?”

她看向三玖的眼神带着几分期待,江三玖摸摸鼻子,“那、让娘做点心吧。”

她吐了下舌,“馋了。”

江不同拍着腿哈哈大笑,忙就跑出去叫“娘”,江三玖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微微扬起唇角。

江不同真的很不同呢!

江不同回过头,望着屋中坐着的三玖,也弯起眼睛,她这辈子,因为遇到娘而改变了呢!

上天果然是最公平的,对她们也是最慷慨的!

“姐!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江三玖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怎么一个两个都像很懂她似的?!

她有些气,晚上多吃了两碗大米饭。

大周已改成大殷,天都改成了京都,夏侯无忧他爹还被封了府君。

得知夏侯无忧的身份,郑婴皱了皱眉,但接连几日,夏侯无忧围着她转,做这做那的,郑婴也冷不下脸。

末了,她叹了声,同江三玖道:“这孩子,娘还挺喜欢的。”

她试探地看了眼江三玖,见她神色如常,不由道:“你以为夏侯公子如何?”

江三玖不解地看向她,郑婴忙又道:“夏侯公子说,十二年岁大了,不能总在这么个小村子里,该去大点儿的地方念书了。”

郑婴清了清嗓子,握着她的手,“虽说当今的天子出自天虞,天虞城无一分损耗,但早听闻九宸出才子,不妨让十二跟着夏侯公子走。”

江三玖直觉她娘不会说这么简单的事,果然,接着就道:“娘不放心十二,你不若随他走走?”

江三玖:“……”她总觉得爹娘想把她同夏侯无忧凑成一对。

“好啊!”门外响起夏侯热烈的声音,一下跳进门内,“晚辈正有此意!”

江三玖瞧他一眼,不明白他指的是十二跟他走,还是她同十二一起跟他走。

她张张口,正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一阵车马声,不过一会儿,十二和小柿子冲到屋中,一大一小指着门外。

“有人!”

“哇!好漂亮的马车!”

门内的三人顺着两小只的肩头望去,看到的是富贵香车,有人掀帘而出,一身白衣,唇上白印彰彰。

那人缓缓而来,得了主人的准许,才进入院门,见到江三玖时,不过轻轻一瞥。

江三玖心里拧起劲儿来。

夏侯无忧咬牙瞪了眼卫溍,这该死的,偏偏这时候冒出来!

看着面上不动声色,只怕心里波澜可大了!

“公子来此,所为何事?”被卫溍的面容晃了神,郑婴镇定下来,便开口询问。

“晚辈来寻个朋友。”

江三玖微微直起身子,侧眸看他。

他目不斜视,半晌,转头看向夏侯无忧,伸出折扇,指了指他,道:“来找他。”

夏侯无忧闻言,不由扬了扬眉,转瞬便明白过来,这不过是卫溍搪塞之言。

他抱着胸,回视卫溍,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但显然,三玖爹娘放松了警惕,十二和小柿子见他模样好,又是没见过的哥哥,一天到晚缠着他。

等到次日,十二颠颠儿地跑来找郑婴和三玖,张口便是:“娘,姐,我要上京都!”

郑婴呆了下,江三玖脸色也不好。

卫溍这是什么意思?

一句解释没有,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将她弟弟带走?

她急了,扭头对郑婴道:“娘!你绝对不能同意!”

“为什么?”江十二瞪大眼睛。

“不然就如娘昨日说的,让十二跟着夏侯公子。”

郑婴一个头两个大,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最后还是问江三玖:“那你呢?”

江三玖一噎,气呼呼道:“我也去九宸!”

她这话一落,江十二却不乐意了,死活都要去京都。

也不知卫溍给她弟弟下了什么蛊,一心要跟卫溍走,江三玖气得要死。

她捏紧袖子,想要找卫溍算账。

但不等她先去寻卫溍,倒是夏侯无忧先找上了门。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侯无忧直接开门见山,“我九宸人才辈出,小十二跟我走才最好。”

卫溍凉凉看他一眼,“我不跟你谈。”

夏侯无忧气笑了,“你说来找朋友,是奔着我来的,现在又说不和我谈,卫溍,当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自然明白卫溍什么意思,但这么矜持,可是讨不到夫人的!

更何况,他还不想把人拱手相让。

他赖在卫溍房中不走,哪怕卫溍真的不同他说话,他也能自顾地在一旁嘟囔上一天。

反正……卫十三就别想和江三玖单独在一起!

但江三玖还是寻着他出恭的缝隙,找到了卫溍。

“十二不可能跟你走!”她冷淡地瞪着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卫溍撑着窗子,看着窗下的她,笑问:“三姑娘为何不进来?”

听他唤自己“三姑娘”,江三玖就想到在五韵楼见到他那日,他把断簪从她手上拿走,始终对她不发一言。

哪怕在岁云城时,他对她也不过说了几个字。

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我不进去!”

卫溍一手撑着下巴,浅浅淡淡地“哦”了声。

江三玖不知道他“哦”什么,跺着脚道:“你听到没有?我不会同意十二跟你走的!”

顿了顿,她歪了下头,怀疑地看向他,“你来我家,到底有什么心思?”

他已经是天下的王了,想要将十二带走,又是要做什么呢?

听到她的话,卫溍慢慢敛了神色,许久,他轻轻吐出一个字,“你!”

卫溍看到,月色下,那一袭黄裳的姑娘睁大眼睛,仿佛不可思议一般。

他就在江三玖这样夸张的注视下,缓缓补充一句:“我要你!”

余光瞥到远处的身影,卫溍再不矜持,从窗中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揽过江三玖,将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

那唇上的味道,一如昨夕,是他无数日夜里,想念的滋味。

江三玖有些震惊,睁大的眸子逐渐酸涩,却仍旧一眨不眨。

得了一丝缝隙,她微微张了下唇,转瞬却被人撬开牙关,更深地抵了进去。

她听到卫溍的声音在她唇上散开,黏黏糊糊的,他说:“三玖,跟我走。”

“砰”的一声,身后传来声响。

江三玖一把推开卫溍,回头望去,却没见到任何人影。

她诧异地望着茫茫的夜色,然后听见身后那人跳窗的声音。

她扭过头,男人已站在她身侧。

“江三玖,我心悦你。”卫溍看着她的眸子,直白地说出满腔的情意,“不知何时起,我可悲地发现,我在嫉妒着你放在心上的所有人,然后可怜地发现,自己只会置气,想让你看出来哄我,又觉得自己矫情。”

卫溍笑了下,带着几分少年气,“我是不是很可笑?”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收整大周的所有事宜做好,急急地寻来,就是怕她跟人跑了。

江三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曾经她想过,自己和他的线又会连多久,是不是很快就会断。

眼前的男人曾经嫌弃过她,把她当个猫儿似的逗弄。

但猫儿都是记仇的。

可她这一生,有两次救赎,一是青禾,二是卫溍将她从深陷的泥潭中拉出。

为后的每一日,便是再苦,她都觉得阳光明媚。

江三玖抿着唇,低眸不答。

看不到她的神色,卫溍弄不懂她的反应,唇角的笑僵了僵。

他不禁想到姬臣,三玖面对姬臣时,总是笑着的,也是温柔的。

他又忍不住心生起嫉妒。

“我不是姬臣,做不到他那么干净,但是,三玖,我如此脏,也只能拉你一起,黄泉碧落,你和我,是要死死锁在一起的。”那与生俱来的恶劣再次涌现。

他咬着牙说:“纵使用我的血污了你,你也只能是我的无二夫人。”

“无二”——乃是“唯一”。

江三玖长睫颤动,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情绪,却又夹杂着一丝可怜地意味看着她。

那双眼明明暗沉沉的,却又在深处藏着期待。

江三玖这一刻,突然就觉得,卫溍有些可怜。

卫溍虚张声势地看着她,因她迟迟不语,心里泛起层层不安。

他与姬臣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姬臣是清醒的,完完全全明白的,他不可自私,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他卫十三,却敢这样做!

如果他是姬臣,哪怕是这样的身份,他也要江三玖在我怀里,就算死,他也要死在她面前,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忘了他,再无人可上她心头一分一毫!

可姬臣不是他,他是世上最干净之人,也成了江三玖心上那片白雪,再无人可沾染,也无人可玷污。

可以说,三玖从未喜欢上姬臣,但她这辈子都不能忘了他。

卫溍攥紧袖中的拳头,除了魏青禾,又多了一个姬臣!

他眼中盈满戾气,却陡然间,有柔软拂过他的袖口,覆在他手背之上。

犹如一抹晨光,照进他的心中,眼前也豁然开朗。

“卫溍,你可能并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是在乾元二十年的上元节。”她的声音在他耳畔柔柔响起,喷薄的热气让他红了脸。

“那时,你一袭白衣,而我一身粗布、低微不堪。”

感受到卫溍的僵硬,江三玖后仰了下身子,抬眸看向他,“你我从来都是相隔甚远。”

“不是……”

江三玖将手心覆在他唇上,摇了摇头,“‘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卫溍……”

“你既成了帝王,那愿你善待百姓,世间位卑者无终贱,你是帝王,便是天下的父母,也望你为天下父母者做表率,爱子而不信谗言、不信谶。”

“三玖……”他突然有些委屈,“你不可以丢……”

她仰起头,认真地看向卫溍,“卫溍,你是帝王了,也许你会发现,自己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个你俯视的人。”

“不!”卫溍瞪着她,“我给了自己许久的时间,从乾元二十二年去天都之时,我便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你不能否认……”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就算如今他不得已留在天都,为大殷开国而劳碌,可他未曾忘过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

“江三玖,你不能这么狠,这样的轻易否定我。”

江三玖的眼睫一颤,卫溍不知道,其实她也很可悲,这一辈子,她好像除了卫溍,便再无法喜欢上别人。

江三玖没有再应话,连夜带着十二踏上了九宸城。

卫溍咬牙看着她的马车,见夏侯无忧坐在马上摇头晃脑,气得胸腔险些涌出血来。

小时候,他猎过一只虎,小老虎桀骜不驯,他很喜欢,却看不得那老虎日日警惕地看着他。

最后,他把那老虎放归了山林,

未有一丝不舍。

可江三玖并不是那只老虎,他放了手,只觉得疼痛难忍。

“珠珠……”

卫溍的声音散在风里,江三玖一路行至九宸,拒绝了夏侯无忧邀她入府的好意。

随后,只在客栈中住了一晚,便带着十二继续上路。

夏侯无忧次日来寻他们时,客栈里空空荡荡,唯有一封江三玖给他的信。

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是最后一句,让他湿了眼眶。

她说:“无忧公子,望你能得真正无忧。”

双手无力地垂下,夏侯无忧苦笑一声,无你,怎无忧?

早在无忧公子踏入天虞城之前,或者说在遇到江三玖之前,是真正的无忧公子,可之后,他便不再无忧。

江三玖带着十二,一路来了天都,不想正碰上村口的秀才,秀才郎早些年高中,如今在京都当着小官。

江三玖信得着秀才郎,便将十二交托给他,日日让十二跟着他做事。

她也给爹娘和不同去了信,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等在京都安顿下来,就接他们前来。

紧接着,又给阳春去了信,让她好好养胎,从莲花村出来之前,阳春就怀了老二。

她想着,季容和那性子,应不舍得自家夫人走动,等阳春要生产时,她还得回莲花村去。

一晃数月,当今天子迟迟不肯登基,非说要等他的天后。

众人议论纷纷:“这天后娘娘在哪儿?不是说天子做城主时,未有夫人吗?”

“你傻啊!天子为了何人造的反!自然是那个大王姬啊!”

“啊?这大王姬竟是真的啊!还以为是假的呢!那大王姬在哪儿?”

“你糊涂啊!若我们知道,早帮着天子把天后请回去了,还能得不少赏银呢”

那人摸摸鼻子,再不说话。

江三玖托着下巴,望着远处,耳尖红得透透的,面上却不见什么神色。

她竖起耳朵听着,周遭却渐渐没了声响,她纳闷地回过头,一眼望见那人深不见底的眼中。

周围的人皆被男子的容貌震慑中,迟迟开不了口。

静了半晌,那男子突然动了,却是掀袍半跪在地。

众人哗然。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珠珠,无论我多么卑劣地将这个国窃来,我也愿单膝跪地,将它奉上。”

江三玖呆住,周围人“豁”了声,扭头朝她望去。

卫溍亦抬眸看着她,微弯起眉眼,无论如何冠冕堂皇,归根到底,是他窃了国,但这国——本该是她的。

“你若愿意,便随我走,若是不愿……”卫溍笑道:“那便等你愿意。”

江三玖觉得,卫溍摸准了她的心思,这并非仅在说把大周奉上,还有他自己。

她动了动鼻尖,觉得男人的心思越来越深沉了。

江三玖又拒绝了。

卫溍也不恼,真的继续在等她,等她的过程,仍旧坐在王宫之中,面对大臣请他登基的折子,只是视而不见。

逼急了,他就一句:“老子还没有夫人呢!登基急什么?!”

江三玖觉得,“老子”这二字,应该是跟燕清辞学的。

又一日,天上下起小雨。

江三玖从秀才府上接回十二,远处凝着她的目光陡然阴沉。

卫溍攥紧手中的伞,指尖泛白。

这该死的秀才……

他早就从江三玖口中听过这个秀才,长得人模人样,看向珠珠的眼神却格外惹人厌。

次日,卫溍就给这秀才郎赐了婚,秀才郎高高兴兴地谢恩,看起来是真的很满意。

卫溍突然横生了几分戾气,随即又懒懒地摆手,让他下去。

没什么意思了呢……

卫溍又见到了江三玖,这一次,却是她在等他。

她蹲坐在路旁,看了眼巍峨的皇宫,然后冲他弯起眉眼,“你每日都走这条路。”

卫溍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江三玖笑眯眯的,卫溍怔松片刻,也笑出声来,原来珠珠……也在看他。

“累吗?”她问。

每日从宫中走到她住的地方,在院外站一个时辰,就要急匆匆地回宫。

江三玖什么都知道。

卫溍很快就想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告诉她“很累”,但脱口的话马上又被咽下,他摇摇头,“不累。”

他舍不得她心疼。

这日晚上,江三玖没有让他站在院外,卫溍得寸进尺地进了院子、进了她的屋子,然后——

上了她的床。

曾几何时,他不知她的小字,闹了笑话,但此时,他伏在她身上时,叫的是一声比一声急促的“珠珠”。

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唤着这个名字,他喷薄的热气洒在脖子上,痒痒的,但身体却是一颤。

似感到她的敏感,卫溍轻轻一笑,他的声音从胸膛发出,震得她脸一阵热。

他又极尽温柔地唤她:“珠珠。”

你是我的珍珠,世间至宝……

珠珠……

小番外:卫溍成了皇帝,百年之后,命子弟不出仕,选贤能为皇,举国哗然,后人皆感叹他心胸开阔,而与此同时,禅让制又一次开启——

偏远小城里,江三玖揉着儿子的头发,说世上有个美人是绝世之美,孩子问:比娘亲还美吗?江三玖笑了笑,不免有些得意自己在孩子眼中最美,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后来小短腿“噔噔噔”跑去问他父王,“娘说有个美人比她还美,是真的吗?”

卫溍远远望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只是道:“在为父心中,你娘亲是最美。”

看到儿子不解的目光,他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说:“一个人是否美,端看此人在你心中的位置,今时你们觉得你们娘亲最美,可后来,会有那样一个人落在你心里,再看不到她人,自然是她最美。”

他知道三玖说的是魏青禾,魏青禾自然是美的,可却不曾在他心上留下痕迹,他心上的痕迹,唯留给一个女人,她名唤——“江三玖”。

小字“珠珠”。

似有感应,江三玖回过头看他,微微一笑。

下一本写奇幻《仙子只修无情道》,文案如下,请小天使们收藏支持呀!

【文案一】

“都说道君有一双慧眼,过目不忘不说,还可识天下诸魔,那敢问道君可还记得我?”

琉璃坠,胭脂碎,鎏金纱,紫云袖。

谢长辞看着眼前的白衣仙子,这是他曾欢喜过的人,也是他曾亲手毁了的人。

只是后来,听说她亲手将心捏碎,只求世上至高之道,其名——无情道

【文案二】

岁岁还未成仙时,有个很好听的别名,名叫“菩萨蛮”,却位卑如尘,

那一日,她托着双颊,望着茫茫的江面,看到了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后来,城中大乱,小郎君以身犯险,护住了城中百姓,

她才知,他便是人们口中的“仙人”,

为了感激她相助,小郎君许了她一个愿,

她说,她想成仙。

成了仙,本没什么不好,但岁岁发现,她的生命变长了,悲伤也就变长了,

在天道开启之日,小郎君为护天下苍生,而杀了她……

她的神识还在,日日质问着,他为何要杀她,

足足三百年。

她亦恨了他三百年。

*

岁岁复生的那日,眼中茫茫无物,睥睨着所有人,亲手捏碎了自己的心,

她传音于天地每个角落——

“人人皆可入我门,成仙与长生。但——”

“入我门者,皆修无情之道!”

……

谢长辞再次见到岁岁时,她是人间仙宗的宗主,而他则成了低贱的下等修士,

他听到她问,可还记得她?

那时,他想起三百年前最后见她的那日,

那一天,江波浩渺,月澄如霜,她的胸前是汩汩的血,泪珠颗颗滚落,

她说:“谢长辞,我好痛。”

“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他未作答。

只是在宗门大比时,他远远地望着高位上的她,看她对弟子殷切嘱咐,眉目温和,

可他分明读懂了她的唇形,

她说:“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7章 第 117 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