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良玉重病传遍宗门后,第一个来探望的人是叶含青。
“师兄,师弟听闻外门事情繁琐,实在让人心劳体乏,师兄你这一段时间辛苦了,好生休息吧。你的事情,师弟会替你代劳。”
好兄弟。
简良玉卧在病床上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师兄谢过师弟了。”
第二个来探望的人居然是沈秋翡那家伙,他一进门就带着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来了。
“简珩,看来外门让你力不从心啊。堂堂无情剑圣,怎么病倒了呀∽”
简直不要太兴灾乐祸。
简良玉卧在病床上也忍不住想拔剑抽他。
“滚。”
第三个来探望的人是水寒石,哦,不,准确来说,他也不算是来探望的:
“简师兄,师弟有一疑问……简师兄这是卧病在床?那师弟改日再访。”
大哥,谢谢您勒,总算有点人性了。
简良玉卧在病床上想吐槽却心有余力而气不足。
“水师弟慢走。”不送。
以上,是简良玉目前的好友圈,接下来,是他的长辈圈。
先是杨栭,为了给他治失魂之症,居然把通心珠这等宝物弄来给他了。
“此珠生于北海,是为鲛神之泪所化,有净邪气安本魂之奇效。小珩,你是水灵珠,若以此物作为修嚣,不仅能治好你的失魂之症,而且更有益于你的修为。”
说着,杨栭便把这等宝物递到了简良玉手中。
而有了通心珠,简良玉果然不再梦游了。
但简良玉是没想到,自己只是生个病,居然把在外办事的大古山掌门简正清惊回来了。
简正清,是大古山门派的现任掌门,同时也是简珩和沈秋翡二人的师尊。
原著对简正清的描写并不多,他和叶含青一样,是一个边缘人物。
简良玉原以为他和杨栭一样,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却又不曾想,他是一个远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小,剑眉星目,风度翩翩的上等美男子。
“珩儿,你天性喜独,喜清静,为师不好劝你。但现如今你已身兼外门之职,本就事务繁琐,再加上生活杂事,劳心劳力,伤神伤体,还是让为师为你安排两个丫鬟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吧。”
简正清堂堂大古山门派掌门,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劝自家爱徒收两个丫鬟照顾生活起居,让自家爱徒别那么累。
得师如此,夫复何求?
简良玉当了这么些天的简珩,总算是得了一些好处。
但据简珩的人设,他不能立即答应,然而拒绝更是不可能的。
而见简良玉既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简正清想了想说:
“两个会不会太多太吵了?那就一个吧。此事就这么定下了。珩儿你要早日康复啊,外门之要务还要你尽心尽力。”
“那徒儿便谢过师尊了。”说完,简良玉假装柔弱的咳了几下。
之后,简正清与简良玉又扯了几句,简正清像个老父亲般最后替简良玉盖好被子就悄然离开了。
简良玉这么些天,也睡了个最安稳的觉。
他自然醒来,睁开眼睛,发现棉被还盖在身上,没有梦游,那种感觉简直不要舒畅。
“简公子。”
一个娇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简良玉,简良玉抬眸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他的床边跪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她长相普通,只是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精壮了一些。
简正清说会派人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没想到这么快,他睡了个觉的工夫,就给他来了一个大变活人。
不愧是掌门啊,办事效率就是高。
简良玉忍不住感慨。
“奴家裘依,是掌门派来照顾简公子的。简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奴家就好。”
裘依,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简良玉隐隐感觉这个丫鬟似乎不是一般人。虽然裘依的声音有些娇滴滴的,但是浑身却透着一股清正之气,哪怕她跪着,脊背也是笔直的。
不知为何,打量着裘依,简良玉却无端想起了另一个让他头疼的麻烦家伙。
又想到那个人,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裘依,“因为病重,简良玉的声音也透着一种恹恹的病气,吵哑无力,又脆弱不堪:“为我点一盎静神香吧。”
暗香盈盈,萦萦绕绕,裘依靠近简良玉时,简良玉感觉到了她身上还有修真之人的气息。
简良玉却没多想,修真第一门派大古山门派,连个丫鬟也可以修真应该不足为奇,况且他能感觉到裘依的修为并不高,也就和现在的仇天极差不多吧。
不过大古山门派还真是了不得,连个长几岁的年轻丫鬟的修炼天赋都快赶上少年男主了。
简良玉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生病好像生魔怔了,今天他这是第几回想到仇天极那个槽心玩意儿了?
“公子,”裘依抬起脸,普通平凡的五官显得格外不起眼,唯有一双眼睛,黝黑明亮,似乎隐隐流露岀一种王者般气定神闲的自信,“你饿不饿?需要奴家为您准备汤饭吗?”
但她的声音又格外娇弱,娇弱到有些做作了,但是没准儿人家女孩子的声音天生就是这样的呢,简良玉也不好说什么:
“好。”
大约半个时辰过,裘依就麻利地端来了做好的三菜一汤。
简良玉下床,坐在单人小饭桌上,一瞧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搭配合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忍不住感慨,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满足口腹之欲后,简良玉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裘依很上道地,
“公子,要不要奴家伺候你洗漱沐浴之事?”
简良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不要维持简珩的人设,他的很想狠狠地夸裘依几句。简直不要太贴心啊。
可是,等到沐浴的时候,裘依想帮他脱衣时,筒良玉想到男女有别,就推托道:
“抱歉,裘依,我不喜与他人接触。我自己来。”
裘依听得双眸微微颤动,然后便低头退下了。
她默默退回屏风外,简良玉已衣衫半褪,烛光摇曳生姿,窗外忽然飘来一阵冷香,原来是简良玉前些日子捡来养的雪兰盛放了。
简珩的住处名为捡石窑,其清雅朴素程度堪比陋室铭。
除去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一书柜等基础家具就别无他物。简良玉初来乍到之时,就感慨其艰苦与监狱何异?
门口还放了一块奇丑的巨石,写了一句对无下联的残言:春心藏枯木。
春心应该指的是春心山,枯木自然就是枯木谷。都是简珩的住处。
简良玉推断下一句应该是捡石什么的,但是,他探索过了,简珩的住所捡石窑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但自打他简良玉住进来后,从前的捡石窑像孤魂野鬼住的地方,现在成了简良玉的温暖小窝。
窗边那盆摆弄风雅的雪兰便是简良玉的杰作。
花如其名,雪中兰草,吟风弄月,其香忘魂。
简良玉出浴后,换上浴衣,披头散发,便从屏风后走出,这副模样落入室内另一个人眼中,那人本就半跪在地上,却不知为何红了脸。
可惜简良玉并未注意:
“裘依,你退下吧。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公子。”
裘依紧闭双眼,红着一张脸,她虽是后退,却也是忙得跟躲避什么似的,很快便退到室外,用力合上双门。
“啪!”
简良玉纳闷,这是打工人着急下班回家吃饭了?
殊不知,他一照镜子便知原由。
门外,有一个人正被他刺激得浑身微微颤抖,耳朵滴血。
仇天极褪去了幻颜镜的咒法变回了他自己的模样,而简良玉打死也不会想到,裘依就是仇天极。
但此刻的仇天极站在门外被他刺激的好半天都没缓过来,终于回过神来的那一刻,仇天极的脑子仅冒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会是绯色的?
旋即,他不禁打了自己两下,不就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体,仇天极你他娘的在发什么情?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身体的主人曾经灭了你全家?
一想到前世之仇,仇天极就彻底冷静了下来。
就算简珩现在整个人都性情大变,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走上老路吗?
仇天极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赶在灾难发生之前阻止灾难。
他要变强。
前世的他太弱了,被这个人踩在脚底下,那种自尊,骄傲,信仰统统被粉碎的痛苦,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他也曾真心敬爱这个向来高高在上,不问世俗的凉薄之人,但是在那个寒冷彻骨的雨夜,那个人持着一把断尘剑,剑下染遍了他家人的鲜血,他对简珩唯有恨之入骨。
那时候,他几乎是发疯似的强迫自己变强,变得比简珩更强!
他要复仇!
但苍穹顶一战,他终究还是敌不过简珩。
他也不知道简珩会在最后一刹那间收手。那时,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抹寥落的温柔,仿佛在一刹间,还只是昨日凤栖梧桐之上二人初遇之时。
简珩一袭雪青色长衫,整个人犹如谪仙下凡,一双胜过这世间一切纯净之物的双眸轻轻掠过所有俗人的惊叹与赞美,不着痕迹,也毫无留恋,一副封心无情模样。
唯独在认下他这个弟子时,他的眼睛在一刹那间是温柔的。
春心藏枯木,捡石见悔泪。
在春心山上,他们一师一徒,也曾一起度过几个春秋,赏过几载雪月。往昔种种,却早已烟消云散,化作虚无,唯有遗恨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