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抵达的春天 第1章 初遇

"他总说钢琴是流动的建筑，可最后却把自己砌进了冰河。那些被水洇开的音符，在回忆里长成永不融化的冰棱。"

艺考倒计时牌醒目地矗立在学校的走廊里，数字也无情地撕到了147天的那一日，红色的数字刺眼的提醒了所有人——时间不多了。

燕草如碧丝…

“停！从新来，怎么每回都到这就破音”。王教授已经变得非常的不耐烦了，用手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这已经不知道是虞安重新来的第多少遍了。

“虞安你自己练习吧，下节课你要是还这样你就以后都不用来上课了”。

王教授非常的生气，以至于本来一节课45分钟的时间只上到了20分钟，她就气呼呼的拿着包走了，只留下了虞安自己一个人在这琴房里。

虞安独自的待在这狭小且昏暗的琴房里，站在琴房的镜子前，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喉咙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些被困在标准音阶里的音符，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刚才那首唱的不好被老师批评无数次的《春思》歌曲。她眉头紧锁，额头上都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声带就像是被一层厚厚的薄膜紧紧堵住，到了高音部分也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拽住，每次都是卡在某个令人绝望的节点，怎么也突破不了。她此时就像是一只被困在铁笼里的夜莺一样，拼尽全力地去挣扎、去撞击，却始终都无法挣脱那束缚她的囚笼，被规则和框架束缚着，只能发出徒劳又无奈的鸣叫。

还是不行……她低声喃喃，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

就在这时，琴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股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了进来，吹得虞安手里的乐谱“哗哗”作响。她有些恼怒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静静地站在门口。少年身穿一件白色短领的毛衣，那颜色如同冬日里厚重的云层，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温暖与沉稳。肩上则背着一个黑色的琴盒，看琴盒边角的磨损痕迹，隐隐透露出这主人对音乐长久的热爱与执着。此时，阳光恰好从他身后斜斜地倾洒进来，那金色的光芒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在他发梢旋转跳跃、闪烁，变幻化成细碎的波光，勾勒出他那挺拔英俊的轮廓。

“打扰了，”少年的声音带着清冽干净，宛如冬日里山顶上融化的冰雪化成雪水后，透着一丝的凉意，却显得又无比的澄澈，

“我听见你在练习，或许你可以试试用横膈膜发力呢？”

虞安瞬间就愣住了，手中的乐谱也不自觉地滑落下来。她怔怔地看着少年，只见他那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灵活地跳舞，那动作，就像是在弹奏一架看不见的钢琴一样，每一个指尖的律动都仿佛带着音乐的节奏。

“声带就像是琴弦，”他耐心地向我解释着，眼神专注而认真。

“需要用共鸣腔来放大我们的声音。你也可以想象自己的胸腔就是一个音箱，要让声音在这里面回荡、共鸣。”

说着，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向虞安走近了几步，虞安的鼻尖悄然的钻进一丝淡淡的松木香，那是独属于少年的气息，干净又温暖。

当少年弯腰地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乐谱时，虞安的目光又被他左手虎口处那道月牙形的疤痕紧紧的吸引。那道疤，像是夜空中一道突兀的月牙一样弯，在他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不知道是被怎样锋利的利器划伤，才会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痕迹。

“我叫宗泽，”

他直起身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将乐谱轻轻地递给虞安，

“我是隔壁器乐班的”。

“虞安”。

她下意识地接过乐谱，指尖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宗泽的手指，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指尖一凉，像是触碰到了冬日里的寒冰一样，她这才发现，宗泽的手指很凉，仿佛真的是刚从冰天雪地中匆匆赶来。

“你的音准是非常好的” 宗泽微微歪着头，目光带着稍许的赞赏，

“但是气息还不够平稳，你要不要试一试这样呢——”

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向前靠近，虞安的心脏突然猛地一缩，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她瞪大了眼睛，近到能清晰地看见宗泽的眼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浓密阴影，像两把小扇子一样在扇动。紧接着，宗泽的手掌轻轻地贴在她的腹部，那一瞬间，虞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脸“唰”地一下烧了起来，滚烫滚烫的，脸变得跟红苹果一样。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和异性靠得如此之近，近到能听见宗泽那平稳而有力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宗泽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毛衣传递过来，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冲破囚笼。

“来，跟着我一起数拍子。”

宗泽特别的认真，似乎并未察觉到虞安的紧张与羞涩，他退后一步，动作娴熟地从琴盒里取出单簧管。他轻轻地试了几个音，那单簧管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如同清晨山林中的鸟儿在欢乐的歌唱。随后，他便开始演奏《春思》的这首旋律，悠扬的乐声在琴房里缓缓的流淌开来。

虞安努力地尝试让自己慌乱的心跳平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跟着宗泽的节奏放声歌唱。但这一次，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感觉她这次的声音不再是从喉咙里生硬地挤出来，而是像一股清泉，从腹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穿过胸腔喉腔，最后在头腔里欢快地共鸣。那卡了无数次的高音部分也终于不再卡顿了，她的歌声与宗泽的单簧管音色完美地交织在了一起，相互呼应，在这狭小的琴房里来回回荡，仿佛在办一场盛大的音乐盛宴。

此时，阳光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更加明亮，透过菱形的窗格肆意地挥洒进来，在地板上投射出一片又一片细碎的光斑，就像是洒下了一地的金沙。虞安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站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四周充满着温暖与希望，而宗泽的音乐，就像是那引领她前行的灯塔，在给她指明前进的方向。

“很好，”一曲终了，宗泽放下单簧管，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就是这样。你的声音很美，就像夜莺一样，清脆又动人。”

虞安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宗泽那非常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干净纯粹，没有掺杂一丝的杂质，就像是冬日里的第一缕暖阳，直直地照进她的心里，将她内心深处的阴霾灰暗一扫而空。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宗泽的琴盒上，那琴盒上贴着一张《海上钢琴师》的海报，海报的边角已经有些卷曲，就像是被岁月温柔抚摸过的痕迹，虽然很旧了，但却依旧难掩它那独特的艺术魅力。

“你经常来这间琴房吗？”虞安微微地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嗯，”宗泽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一丝眷恋。

“这里的钢琴音色是最好的，每次弹奏都能够让我沉浸于其中。”

说着，他大步的走到那架略显陈旧的三角钢琴前，动作优雅地掀开琴盖。虞安这才发现，琴键已经有的键已经开始发黄了，显然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洗礼，但是每一个按键却又都被保养得很好，这能看得出主人对它的珍视。

“你要听听看吗？”宗泽回过头，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不等虞安的回答，他已经优雅地坐下。他的手指轻轻地落在琴键上，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紧接着，激昂的旋律便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他弹起了肖邦的那首《冬风练习曲》。

虞安则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宗泽弹琴时无比专注，整个人仿佛与钢琴融为了一体，肩膀也开始随着旋律微微起伏，就像是在与音乐共舞。琴声时而如暴风雪般汹涌澎湃，带着无尽的力量与激情，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卷入这场音乐的旋涡中；时而又化作温柔的絮语，轻轻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情感与故事。虞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随着琴声剧烈起伏，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这首曲子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就仿佛身临其境。仿佛每一个音符都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一般，在琴房里跳跃、舞动。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琴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虞安还沉浸在刚才那震撼人心的音乐中，久久无法回神。

“你的手，”虞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那道像月牙的疤是怎么来的？”

宗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哦，那是小时候调琴弦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的。”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年少时的懵懂与倔强，“那时候太心急了，一心就是想快点学会调音，结果就一不小心给弄伤了。”

虞安的目光又顺着他的手移到琴盒里，只见里面整齐地放着调音器和一些其他的工具，甚至还有几张复古的唱片，唱片的封面上印着一些陌生又充满艺术感的图案。

宗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喜，“你要听听看吗？”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黑胶唱片，“这个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春天协奏曲》，非常的好听，是我偶然间从别人那淘到的宝贝。”说着，他将唱片放在琴房那台略显陈旧的留声机上。

留声机不一会就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紧接着，优美的音乐便缓缓从留声机里面流淌出来，那旋律仿佛带着时光的温度，将虞安和宗泽带回到那个充满浪漫与诗意的上世纪六十年代。虞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片樱花林，粉红色的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中轻轻地飘落，她和宗泽便静静地站在其中，感受着春天带来的温柔与美好。宗泽就站在她身边，那淡淡的松木香也一直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你知道吗，”宗泽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打破这美好的梦境一样，“我第一次听见你唱歌的时候，就觉得你的声音非常的适合这首曲子，纯净又充满感情。”

虞安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宗泽那深情的目光，他的眼神温柔似水，像是盛满了璀璨的星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跳的也更快了，脸颊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然而，美好的时光却总是短暂的。琴房的门突然被人用力的推开，一股寒风刺骨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打断了这温馨而又温暖的时刻。他的主课老师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宗泽，”她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你该去上专业课了。”

宗泽微微一愣，随即迅速收拾好琴盒。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润喉糖，轻轻递给虞安，

“明天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不舍，

“记得用腹式呼吸，保护好嗓子。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

虞安紧紧的握着那颗润喉糖，看着宗泽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走廊尽头。她这才忽然注意到琴房的角落里似乎放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胖大海，热气腾腾的，显然是宗泽刚才特意给她准备的。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是一片一片洁白的羽毛一样漫天飞舞。虞安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这漫天的飞雪，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发芽，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情感，就像是春天里第一朵绽放的樱花一般，娇嫩而美好，又带着无尽的希望与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