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知池深 第1章 起兴

“你还剩几张？”Beta看看自己手里的牌问对面漫不经心抽着中华的Alpha。

Alpha吐了口烟，把烟头怼灭扔进烟堆里，随后捋了捋自己那几张牌，明显比Beta手里要多。

“打你的，我不够报。”

Beta勾起唇角，他只有三张牌——AAJ，这把大概率胜局在握。前面的回合里已经打出了三个2，所以对面手里顶死了只有一张。虽然大王小王都没出现，但是是两个人打，压了18张底牌，除非运气high了，不然肯定是他赢。

“一个J。”

“A。”

“要不起，你走。”

Alpha挑了下眉：“那我真走了。”

“走呗。”Beta毫不在意。

“一个小王。”

“不要。”

“一个大王。”

“……不要。”

此时Alpha还剩两张牌，Beta吞了吞口水，他该不会要输了吧……

“一对3，走了！哈哈哈哈哈！”

果然，输了。

Beta甩下手里两张A：“池珉锡！你小子踩狗屎运了吧！”

“老天爷眷顾我这怪谁？”那Alpha答道。

池珉锡，华海中学高二三班学生，A级Alpha，身高183，标准小白脸，性格吊儿郎当、随心所欲，要是光看外表，除了有点偏瘦没有别的缺点。

可深入了解你就会发现他是中华香烟重度依赖，烟瘾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池珉锡脾气也不大好，莫名其妙的。不管你是柔弱的Omega，还是普普通通的Beta，或是比他级别低的Alpha，只要你足够幸运，就会被他点名索要“保护费”。

华海中学上至高三下至初一无人不晓池珉锡大名。他就仗着自己是A级Alpha整天耀武扬威，“保护费”金额已经数不胜数了，但大家都不敢报警，第一是怕他报复，第二是听说他警察局有人。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长得帅，级别也不低，却没有人喜欢。

“你今年什么打算呀？改邪归正？”Beta问。

池珉锡不屑道：“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邪过？”

“是是是，你是不邪，但别人不这么觉得呀。你说你每次堵完人抢完钱，让人家害怕的要死。然后一有钱又叫我偷偷还回去，说实话，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找我借呢！钱的事儿等你妈病好了再说呗。”Beta噘嘴叨叨着。他叫阳澈，是高三的学生也是池珉锡发小。

池珉锡沉默着没有说话。不妥，他已经欠阳澈家很多钱了，就算关系再好也会因为他长期还不起债而出现裂痕，所以名声好不好不重要，妈妈的病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他日夜难安。

“不说了，要上课了。”他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收拾起烟头丢进垃圾箱，转身离去。

这堂是自习，池珉锡打算睡觉，突然位洞里的手机“嗡嗡”叫了两声吓得他赶紧给静音。抬头望了望没有老师，才松了口气。

看见短信发送人时，瞬间心头一颤，是宋之然，他的……嗯……暗恋对象。

他是同性恋，他喜欢Alpha，宋之然是整个学校里少有的S级Alpha，成绩优秀长年稳居年级第一，为人处事有原则、有情商，人品那是一打一的好。另外，听说家里还很有背景，这条件放出来，你说谁不喜欢。

要问池珉锡怎么会认识宋之然，他可没像别人死缠烂打。关于他们的相识，放在整个学校也是让人羡慕的——宋之然主动找的池珉锡。

高级Alpha去找低级Alpha玩并不稀奇，但是极端优秀的人去找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玩很稀奇。没想到被那么多少男少女递过情书的人，居然会找个“小混混”要微信，这可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宋之然：中午一起吃饭？］

［池珉锡：好啊，食堂门口见吗？］他装作镇定地打字，实际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宋之然：嗯。］

没有下文了，很简短的对话，池珉锡也并不觉得可惜。他觉得这样就够了，如果宋之然知道他是同性恋估计会很恶心吧，做朋友就挺好。

他不经意地轻笑一下，关掉手机，趴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铃响，不知道是哪个Omega推醒了他，手臂上散发着不属于自己的铃兰香，倒是挺好闻。

窗外景色壮观，表演着每天中午特有的节目——野人大狂奔。池珉锡叹口气，起身缓了缓便冲出班门，加入人山人海之中。

到了食堂，他看见宋之然站在梧桐树下，冷白皮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又因为个子很高，像是路标一样等着池珉锡去寻找。五官立体，高高的鼻梁上架着黑色半框眼镜，微长的头发散在额头上遮住了一点眉毛，那双平日里温柔的眼眸轻闭，左耳里插着耳机。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一部分洒在他脸上，宋之然感到刺眼，轻微动了动红润的薄唇，用手挡住阳光睁开了眼。又转动一下目光，看向池珉锡，他的眼睛里写着让人非常容易察觉出来的忧伤。

池珉锡一愣，那明显的悲伤情感他是可以感受到的，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到人跟前。

宋之然摘下耳机拿出口袋里的mp3缠到一起，那副半框眼镜明显滑下来了一点，他没在乎，突然一只极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推上了他的眼镜。一股淡淡的花香弥漫在周围，是Omega的信息素，跟他契合度不高，但还是愣了会神，反应半天才把目光聚焦到池珉锡身上。

“谈恋爱了？”

“啊？没有啊。”

“那信息素怎么回事？”

池珉锡抓抓脑壳：“可能是哪个Omega防护措施没做好，不小心漏了吧。”

宋之然不再多说，进食堂排起长队，他选了糖醋里脊套餐，池珉锡吃什么无所谓，随他了。刷卡时，宋之然直接刷了两份，其实就是顺手，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倒是把小池同学感动的不行。

“你……心情不好？”池珉锡出于关心还是问了。

宋之然边夹菜边“嗯”了一声，也没开口长谈的意思，池珉锡觉得有点尴尬，不理解宋之然叫自己来干啥，只好闷头干饭。

“呀！宋大少，你在这儿呢。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一个热情的声音在他们桌旁响起，池珉锡抬头一看，是个很英气的少年，应该是高一新生。但是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是个比他级别高的Alpha。那少年也看向他，冲着他来一句：“好久不见啊，你什么时候转回来的？怎么还成Alpha了？”

这倒让他懵了圈，呃……他们好像不认识吧。还有……什么什么就成Alpha了啥意思啊？

“啪”的一声，宋之然将筷子放在餐盘上，释放出带有警告意味的信息素：“江楷霖，你能不能看清楚了是谁再说话。”

那少年皱眉，也放出信息素开始反击。

龙舌兰味同时和黑咖味撞击，池珉锡级别比他们低，瞬间感到头晕脑胀，但还是保持礼貌地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别较真，食堂还有Omega。”

周围有几桌看这情况直接走远了，两个S级Alpha和一个A级Alpha如果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此时也纷纷走开。

宋之然立刻收起信息素，龙舌兰的味道越来越淡，不一会黑咖味也随之烟消云散。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江楷霖说完朝着靠里的桌子去了。

可见宋之然的心情是糟糕至极，不然以他平时的理性思维是不会在学校随意放出警告性信息素的。尽管大家都有学生名牌可以保护自己，但毕竟是S级Alpha，很难完全不受影响。

池珉锡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Omega，如果是的话他就可以释放安慰信息素让宋之然好受点。但如果是这样，宋之然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了，那么多Omega他怎么可能排的上号。

下午池珉锡的手机收到了医院的及时缴费通知，他给自己在饭店打工时的老板发短信，结果没有下文。

跟医院又拖了不到半月，老板说好的结钱还没给，他实在等不了，只能“老本行”走起。国庆节之前全校都没有晚自习，正好方便他抓点“新小孩”。

星期五放学没跟阳澈一起回家，谎称自己有事，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像往常一样在学校门口特有的位置等待，许多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赶紧往高级别的Alpha身边凑。只有零星几个高一的不知怎么回事，还傻呵呵地独自前行。

池珉锡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来回游走，锁定了一个长相乖巧的Omega。

学校对面麦当劳

三个S级的Alpha齐坐一桌，出了学校也没那么拘束了，淡淡的信息素围绕着他们，分别是：龙舌兰、黑咖、沉香木。

不少Omega朝他们这桌来回观望却又不敢靠近，沉香木味的Alpha叫何殷，是宋之然同班同学，还有个外号叫“万年老二”，具体原因那得问宋之然，至于黑咖味的Alpha那就不必多说了。

江楷霖喝口冰红茶，把刚买的蜜雪冰城往宋之然手边推了推，见人不理自己，又放近了几分，眼看离作业本只有一步之遥。

“拿走，我不喝。”宋之然的态度很冷淡。

“那给我喝。”何殷说着把手伸向那杯奶茶。

“滚。”江楷霖瞪了他一眼，又讪讪地对宋之然说：“你分手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啊？我说你中午怎么发那么大火。”

宋之然很少对人使用警告性信息素，尤其是熟人。可中午那下真是把江楷霖点着了，他觉得自己就认错个人，至于这么生气吗？再说了又没把宋之然认错。

“唉，只怪你撞上枪口了。”何殷边写数学边说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好吧，我闭嘴。”

宋之然着迷于自己的物理，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江楷霖只是想听他表个态，一脸着急。何殷朝他使眼色——“过会再说”。

他只好作罢，也拿出自己作业写了起来。

外面天色渐暗，现在正是变季之时，白天越来越短，这才七点多就已经全黑。吃饭的人一个接一个，小小的麦当劳也逐渐熙攘起来。

宋之然突然放下物理收拾起书包，江楷霖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去？”

“回家写作业，这儿太吵。”

何殷“啧”了几声：“大少爷真是要求高品质生活啊。”

旁边有知道内幕的同学不禁感叹一下：明明都是少爷有啥可说的？

江楷霖立刻拦住他：“不行，你得跟我说清楚，今天中午那谁啊？长得怎么那么像简星？”

不提这个茬还好，一提宋之然可就崩不住了。简星是他前男友，刚分手，这不正为这事郁闷呢，江楷霖还非要问。

池珉锡就是个心理安慰，看见那张和简星相似的脸，自己好歹没那么难受，可惜俩人天差地别，一个是S级Omega，一个是A级Alpha。

AO恋真的很美好，他和简星异国这么久一直没有感情问题，平时也会互相寄带有信息素的物品，再加上契合度高达93.5%，从各方面来看简直是天作之合，但却毫无征兆地分手了。

池珉锡是Alpha，同性和同性之间的信息素本就相互排斥，因为没法标记也不会有任何羁绊，以及自身条件与家庭条件明显不对等，这么看来天差地别，在一起的概率小的让人难以想象，最重要一点宋之然也从未想过和池珉锡长长久久。

“长的像有问题？”他不悦地问。

江楷霖沉思片刻，才道：“你该不会……要搞替身吧？”

宋之然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口，无奈一笑：“你有病吗？我能口味独特到去搞Alpha？”

让他做同性恋，疯了吗？

“也不是不行。”何殷正经道，“你不是考虑过和池珉锡进一步发展吗？”

考虑是考虑，实践是实践，他考虑了不代表就一定会实践。

江楷霖又一次精准地抓住关键词：“说说你怎么考虑的？”

宋之然翻了个白眼：“我确实考虑过，除去信息素的问题，Alpha确实比Omega要简单的多。他不会怀孕，也没法标记，所以我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因为同性恋本就不受国家支持和保护。”

“以后要是和Omega结婚也会很方便，我可以直接和他分开，不用打任何官司，即便起诉我，他也讨不到好处。”

“但信息素的问题没法改变，所以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说完后整桌人都沉默了，随后“滴”的一声，是手表录音结束的提示。

江楷霖这才“哦”了下。

“我开了录音忘关了。”

“……”

每次宋之然一说有关恋爱的见解他录音总是开着的，一次两次三次都是这样。何殷懒得说了，江楷霖就是这么幼稚。

“唉，上次我问你如果跟简星分手会不会难过，你说‘恋爱只是一种长期互相陪伴的关系，并不重要’。现在打脸了吧？我还有录音给你听听。”

宋之然僵硬地笑一笑：“看我打脸，你是不是很爽？”

“录音保存了，期待你下一次打脸。”江楷霖就爱犯贱。

表面看着宋之然和池珉锡没可能，可也不是没办法。何殷家是药业集团，很多抑制剂都出自何家之手，最近他们在研究新药，可以让Alpha信息素临时掩盖的一种药，这是为了国家军事行动的需要。

越高级的Alpha对信息素控制地越好，同时也更加敏感。而最近出现了一个问题，他们无法检测到敌方存在，在边境战区连续被偷袭了好几次，国家很重视这个问题，认为光靠自身和装备已经无法将信息素完全掩盖，这样“敌知我，我不知敌”的情况绝不能再发生，所以需要药物来进行控制。

“你没想过信息素是可以用医药抑制的吗？”何殷突然冷不伶仃来一句。

宋之然皱眉道：“不在易感期，抑制剂不能乱用。”

“我们家在研究新药，最近出了批样品可以暂时覆盖信息素。”

江楷霖也不再嬉皮笑脸，立刻厉言正色：“你们不觉得这样大声密谋不太好吗？”

这种事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宋之然不会真打算去搞那个Alpha吧？

“副作用大吗？”

“它是样品，你说呢？”

江楷霖的提议直接被跳过了。

三人安静片刻，宋之然问：“什么时候能取？”既然可以屏蔽信息素干扰，那他愿意试一试。

“你还真打算要？！”江楷霖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是犯罪！”怎么能说要就要？Alpha和Alpha搞本来够炸裂了，现在还要用样品药，天塌了。

“声音还能再大点吗？”何殷叭叭道，“你刚刚还说期待他下一次打脸。”

江楷霖意识到自己失态，随即降低音量：“那他刚刚也说了不可能去搞Alpha。”

“新药研发总要有试验体，这只是试验体是谁的问题。”宋之然漫不经心答道，“总要有人去试不是吗？所以试验体还没有定吧？”

何殷：“你已经考虑好了吗？”

“药你找个靠谱的人给我送过来，要嘴严实的。”

江楷霖：“你不怕副作用把人家毁了？”

“那又如何？他只要被确定为何家的试验体，我就不需要负责。毁了我们就下一个，不要浪费彼此时间。”宋之然面无表情地说。

何殷心里忍不住给他鼓掌，学校里那群追捧他的Omega如果知道自己男神实际这样冷血无情，不知会有多精彩的表情。

“你还真是个禽兽。”何殷似笑非笑。

江楷霖不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