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姜姐姐浑身是血朝我走来。
“姐姐,你怎么浑身都是血?你怎么了,姐姐?”我惊呼道。
雨姜笑盈盈的看着我,如往日般温和的语气:“好妹妹,我们姊妹一场,今日姐姐特来告别,还望妹妹日后收敛小性子,好好和妹夫相处,妹妹,多保重!珍重啊!”
说罢,转身飘然而去,我在梦里使劲追逐她的背影,腿也跟着蹬起被子,却忽的被人唤醒。
“水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我睁开双眼,只见弛良用衣袖替我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我猛地扑到他怀里,贴紧他温热的胸膛,听着男子有力的心跳声,才发觉自己真的只是在做噩梦。
他强有力的双手箍住惊魂未定的我:“水儿,听你唤姐姐,可是梦到雨姜了?”
“嗯,夫君,你说奇怪不?好端端的,怎会梦到雨姜姐姐?莫非她发生什么事了?”我挣开他的双手,眼睛直楞楞的望着他。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向天武艺举世无双,没打过败仗!别想多了,早些歇息吧!我看你最近无精打采的,明日找个大夫过来瞧瞧。”他将我抱起放好在床,盖好被子,在一旁仍旧替我擦拭汗珠。
“嗯!好吧!可是夫君,我还是很害怕!”我手脚瑟缩一团,手心全是汗。
他只好紧紧将我一团搂在怀里。
就这样,一夜无眠。
天刚露白,听得敲锣打鼓的声音愈来愈响亮。将士们齐声欢呼,我们营帐中的卫兵也在房门外传出打胜仗的捷报。
我与弛良穿好衣物,去面见汉王。
此时,韩通正器宇轩昂的骑着高头大马前往汉王军营。
杨基帐内,大宴群臣,裂土封侯,定国家之根本。
杨基居正席,官翎左侧位,齐姜右侧,左边群臣依次是韩通、萧平、弛良、樊风、陈图之列约五十位,右侧是金布、周央、夏侯男、贯雄、彭越之列约五十位。
群臣皆兴高采烈,我坐在弛良身边,却感受到一丝悲哀,怪不得姐姐昨日托梦与我,原来是已香消玉殒,正待潸然泪下,弛良扯了扯我的衣袖,暗示不要在此时流泪。
我强忍着悲痛,使劲掐着他的手臂,一来怪他早知大事却不通知我,如是通知我,我必然会舍命去救雨姜姐姐。
我恨意顿生,一股脑儿撒气在弛良身上。他被我掐的青筋直冒,却装作面不改色心不跳。
官翎扫了我夫妻一眼,端着酒杯朝着我敬了一下,我只好松开掐着弛良的手,端起酒杯,挤出微笑回敬了过去。
杨基示意群臣安静下来:“诸位,如今天下已定,当封功臣,说实话,我杨基能有今日,多亏了诸位,在此谢过了!”
群臣端起酒杯恭贺汉帝喜得天下。
杨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由得感叹道:“说到底,寡人夺得天下还是靠了这三个人,没有韩通,谁能打败向天啊?没有萧平,寡人哪有钱打仗啊?最重要的是,没有弛良,寡人早死了八百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寡人不如弛良啊!”
弛良听闻此话,脸色微变,赶紧出席,跪到中央:“陛下,臣诚蒙陛下慧眼识人,偶尔得以劝谏一二,微薄之力,诚惶诚恐,不敢称功臣!”
“诶,弛良啊,寡人说的都是实话啊!诸位大臣可有意见?”杨基环视群臣,无一人发出质疑。
樊风站起身,粗声粗气的说道:“启禀陛下,俺樊风从未服过谁,弛良军师算是令我敬佩的一个英雄,天下大定,他居首功,俺毫无怨言!”
众臣皆附和,只见官翎使劲朝着樊风使了一个颜色,樊风灰溜溜的坐下了。
我见弛良的后背却似乎隐隐有汗液渗出,不由得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他们这些男人在玩什么把戏!
只见弛良作揖道:“陛下,臣余生所愿,与夫人携手结庐人间,望陛下恩准!”
杨基听闻此言,立马着急的走下台来:“军师,这可如何使得,别人还以为寡人小气,亏待功臣呢!不行,你看,韩通已经是齐王了,萧平也封了侯,再不济怎么着也得给您封个侯爷才行!”
“陛下,臣……”弛良推脱的话还未说完,听到杨基象征性的咳嗽声,于是停了下来。
他想,看来这个侯爷是不当也得当啊,不当,就是不给杨基面子!当了,就脱不了身!自古权力斗争皆是如此,若是封赏太过,必然会招致其他人的嫉恨,如何才能保全自身呢?
他灵机一动:“陛下,你感念我初识于留县,相识之情,实难忘怀!就请将留县赐给微臣吧!”
杨基脸色疑惑:“军师,你看看其他王侯的封地,那是沃野千里啊,而你只要区区一个留县!未免太少了!好歹是个侯爷,别人还以为寡人苛待了功臣!”
“陛下,留县于微臣和夫人来说,已是安身立命之所,足矣!”
杨基无奈转头看看我,顿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弛夫人跟随军师一路建功立业,也算有功之臣,寡人今日加封韩水儿为本朝第一位一品诰命夫人,封号“水夫人”!
我仍旧未从失去雨姜姐姐的悲哀中走出来,呆座原地一动未动。
左侧的萧平轻声提醒我:“弛夫人,快去谢恩啊!”
“哦!”我起身来到弛良身边跪下。
弛良赶紧小声提醒我:“水儿,快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我如机械般的回答道。
只听得齐姜妩媚的笑声:“水夫人怕是高兴傻了吧!要知道一品诰命夫人年俸有一万两银子,肯定乐傻了!”
“什么?一万两银子。”这句话牢牢的回响在我脑海里,整个人说不清楚是悲哀还是高兴,若是这些能换来雨姜姐姐的命,我情愿什么都不要,可事已至此,不由得我不接受这份恩宠!
我使劲挤出微笑,再次谢主隆恩,就与弛良规规矩矩的返回了坐席。
席间,一位位功臣得以封诸侯王爷,我却什么都没听到,神游于千里之外。
回想起与向天大哥、向波大哥、雨姜姐姐、明珠姐姐、雨子期大哥、施彪龙将军的一幕幕,不由得恍如隔世,这些,真的发生过吗?这些人真实的出现在我生命里吗?
好希望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还有龙车将军,他还活着吗?
转念又一想,如此重情谊的他,在向天死后,肯定以身殉主了,想到此,不由得悲从中来,不能断绝!
这些个男人倒是不会在意我这个小女子的表情,倒是官翎,整个宴席期间,她都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盯着我。
因她是知晓我与雨姜姐姐感情的人,宴席过后,我被她接到后殿。临走时,弛良语重心长的看了我一眼。
“王后娘娘,您找我有何事?”我请了个安。
她身旁的丫鬟晴儿却不耐烦的打断了我:“水夫人,如今娘娘已贵为皇后娘娘了,还请夫人注意言辞!”
“哦!”我登时回过神来:“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官翎得意的一笑,全然没有当年的隐忍之态:“水夫人,如今雨姜之事已成定局,纵然你们姊妹情深,也难以抵挡形势,还请你接受现实!”
“是,皇后娘娘!”我卑微的再次请安。
她看我如此恭敬,语气缓和了些:“妹妹无需过于紧张,你我姊妹相识多年,情谊虽比不上你与雨姜,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且妹妹多次救姐姐于危难,姐姐岂是不知恩图报之人!”
“皇后娘娘这样说,臣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一时语塞,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见我接不上话,只好说道:“你看本后与雨姜也相识多年,为了汉家的江山,也只好袖手旁观,人啦,最重要的是看清形势,站稳立场,妹妹,你可懂姐姐的意思?”
我心想,这还是以前的农妇官翎吗?如今这话说的,令我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
“妹妹愚钝,还请姐姐明示!”我似懂非懂的看着她。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妹天真不要紧,弛良自会为你分忧!”
从官翎处回营后,我傻傻的坐在椅子上,对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无法消化。
“水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唬为夫啊!”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使劲捶打几下,哭泣起来,既伤心又委屈。
“你疯了吗?干嘛打自己!”他扯下我的手使劲按住。
“夫君,我不想当什么水夫人,我只要雨姜姐姐好好的活着!夫君,你知道姐姐的尸首在哪里吗?”我伤心的问道。
他看着我绝望的眼睛,也是不忍,但又狠下心来命令我:“水儿,冷静点,今后的日子不会比战争时简单!尤其是你,有诰命在身,千万谨言慎行!”
“夫君,咱们辞官走吧!走的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水儿,为夫何尝不想啊,放心,等都城定后,咱们可回到封地留县,到时安生过几日太平日子!”
“嗯,希望吧!”我眼前一黑,顿时如天旋地转般晕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