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明赐孕的情节
死神的化身马可斯牵着身后高大的男人步入一间宽敞的卧室,卧室整体的颜色基调为银绿色,银白色的毛绒地毯铺满了卧室的地面,墨绿色的床帘遮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因而整间卧室全由床边的两盏高脚镂空灯提供暖黄色的光亮。蕾丝编织、珍珠点缀的床帘被黄金穗带绑缚在银色雕花床柱之上,整齐柔软的床铺上撒着漆黑的莲花花瓣,花瓣的颜色是那样浓郁,花瓣的纤维是那样稠密,犹如上号的天鹅绒,让人忍不住贴在嘴边亲吻。
整间卧室除了那张大床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家具值得一提,无名本以为死神化身口中的缔结仪式场地会像是人类的婚礼场地,双方的家长将会互相见面,朋友将会见证一对新人的结合,虽然无名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朋友家人,但他清楚地知道人类婚礼的过程,好像自己参加过似的。此外,还会有一位神官引导新人宣读结合的誓言,在神明的见证下两者的婚礼才会有效,这里无名左右只看见床头柜上巴掌大的小人偶。
马可斯指导无名站在床边,双手牵起他的手,幸福地仰面微笑,反观无名莫名瑟缩和窘迫,他微微弯腰,尽量配合马可斯的动作,尽早结束,尽早觐见月神赎罪。
那人偶开口果不其然就是亡月高塔化身雌雄莫辨的声音:“在此,我身为月神的仆从见证,你——”
马可斯接上了人偶的发言:“马可斯。”
人偶转向无名抛出话题:“以及你——”
无名张了张嘴没有发声,犹豫片刻后答道:“无名者。”
“错了错了。”人偶语调平平地驳回了无名,“你真正的名字。”
无名看了眼身前的马可斯,后者眼神明亮、神情温柔,他们都在期待自己承认那个身份。
“我,多米尼克。”
人偶承接无名的话继续说下去:“两人永恒的结合!”话尾他试图提高音调,但没什么用。
简单到有点寒酸的缔结仪式就这么结束了,无名仍旧处于巨大的盘旋的怅惘中,身上这身铠甲在神明的力量和意志面前似乎毫无用武之地。
“我们要做什么呢?”无名的声音在头盔里沉闷地回荡,他迫切需要一个坚实的答案作为思考的基石。
马可斯紧紧握着他的手,尽管无名感觉自己一甩手就能甩掉,然而对方的激动和兴奋不容他肆意妄为,还需谨小慎微。
“我们成为了永恒的一对伴侣。”
马可斯声音是不同于无名的清亮,无名这次明白了马可斯的意思,反抗的心思刚刚冒出就被自己妥协的念头摁了下去。他沉默地坐在床边,任由事态发展,黄金穗带悄无声息地滑落,蕾丝床帘晃动后顺滑地垂下,四围的床帘构建了这独属于两位新人的私密空间。
无名僵硬着身体忍住挣扎,他卸下部分铠甲,展示自己的诚意,尽管他内心十分抗拒。
身份的错位感割裂了无名的理智,他内心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极大地动摇起来,对别人承不承认是一回事,对自己认不认可是另一回事,他可以假装,但是不想确认。
马可斯轻浅的笑声飘入无名的耳中,仿佛是在嘲讽他只因追求永恒而甘愿折腰的浅薄和虚妄。
无名咬了咬牙,一狠心,直接闭上眼等待死神化身的处置。
马可斯向他俯身,抚摸着无名的头盔缝隙,试图在其中找到无名的脸,而无名则微微恐慌和期待地屏住呼吸,望着头盔缝隙上方那张漂亮得不像人类的脸蛋,从他的微笑中品尝到了一丝诡异的甜蜜……他是疯了吗?疑虑一旦产生,若非即时消除,原本坚固的认知将会逐步趋于土崩瓦解。
细腻柔软的手按住无名头盔两侧的开关掀开了头盔的面罩,如油似水般丝滑的手摸上无名的脸,比无名更为认真、痴迷地看着他的脸,然而无名这时才想到一件事:不光是过去的记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脸长成什么模样。
“不要哭泣,多米尼克。”马可斯用食指拭去无名眼角毫无知觉流下的眼泪,缱绻温柔,“你该高兴,为了永恒。”他将头枕在他的胸甲上。
无名喃喃道:“为了永恒!”他似乎默认了多米尼克的称呼,也默认了这个名称带来的过去。
马可斯微笑:“为了吾爱。”他们十指相缠,亲密无间。
无名简直想要破口大骂马可斯的虚伪,好像他所遭受的一切不是马可斯的谋划似的,但无名保持了沉默。
不知何时长出皮肤的黑色枝条将无名和马可斯的手牢牢绑住,熟悉的黑暗、昏沉和痛苦再次淹没无名,恍惚间他身处漆黑的泥潭中,从皮肤下刺出的黑色枝条是泥沼赐予他的新生命,向天空伸展他属于枝条的手,他达成了永恒的生命,永恒的力量。
无名猝不及防地从他的幻想中被拉向马可斯方向,理智如同掉入旋涡般抽离,身体和灵魂的撕裂感逐渐强烈,他发出尖叫,无边的寒意侵袭而来,寄生的黑色枝条在他血管里迅速生长,部分破开皮肤,死死按住无名,完全不在乎宿主的生死,或者说它本来就是死神的产物。无名的肚子如灌水牛胃般鼓起,直至触碰到腹部铠甲,他不得不向马可斯求饶。
马可斯食指点了点无名的额头,寄生的黑色枝条慢慢平静、褪去,无名的皮肤完整如新。
无名没有神采地看着掌控他生死的马可斯,穿戴的银色铠甲仿佛是禁锢他的刑具,逐渐凝聚回归的理智控制不了自己一根手指。无名低头看见微微顶起的腹部铠甲,胸腔空荡荡的灰烬飘落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消除的泥泞绝望。
“为什么……”
无名的话被马可斯的一吻打断,他望向无名的清澈眼睛专注而深情,被眼神吸入其中的无名也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神明都有一种迷幻的魔力,即便是死亡的管理者也不例外,更何况,生命时常避而不谈的死亡也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而现在,赎罪、逃离宛如两把悬在无名头顶的剑,他无法握住它们挥砍作战,反倒成为自己无法控制的威胁。分辨不清的目标如同黑色的潮水将无名淹没,倒映在海面上的月亮被乌云遮挡,海底的柔软枝条缠上他的脚,硬化为坚不可摧的锁链,意识上无法被摧毁的禁锢。
如何打败神明呢?
这样的念头从意识溢出的呼吸中变成泡泡升起,又在抵达海平面前破碎。若是他溺死于此,他的荣誉,他的过去,他的所有有什么意义?
休息间隙,无名疲惫而无力地望着兴致勃勃的死神化身,血色染上其瓷白的皮肤,给美丽动人的外表增添了活人的色彩,宛如能工巧匠手下从基座上走下的少年神明雕塑,无与伦比、倾倒众人。
无名痛苦地阖上眼,他已不是活人,也非死者。
他是死神座下的仆人。
多米尼克醒来时发现马可斯枕在自己的腹部,睡颜恬静安然,如同母亲臂弯里熟睡的孩童。他伸出触碰的手于半空畏缩地收回,别过头一言不发,身体沉重泥泞的感觉久久无法缓和,麻木由腹部蔓延至全身。
他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多米尼克低头想要摸自己的肚子,却正好对上神明的眼睛,那从冷漠转至温柔的目光,神明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纤细的手抚摸着多米尼克的腰腹,缓缓起身轻声说道:“我们去见月神吧。”
马可斯轻巧地滑下床铺,撩起床帘,宛如捞起漂在水上的花一般动作优雅地系上黄金穗带,安静地为神智昏沉的多米尼克穿上衣服和铠甲,细心擦拭银色铠甲,打理好蕾丝边沿,满意地与多米尼克对视,盖上头盔的面罩又盖上头盔后的蕾丝头纱。
多米尼克沉默地任由马可斯牵着自己的手走出门,门打开的瞬间豁然开朗,深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直视它时被凝视和观察的感觉如同一股醍醐灌顶的冷水浇醒了多米尼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牵住的手,环顾四周他们通过传送魔法来到了亡月高塔的塔顶,寒风呼啸而过,铠甲走动的声音撞击着他的心脏。
走在他身前的美丽神明转过头微笑,月光似水落在空旷的塔顶,那微微发亮的水中慢慢向上生长出一个没有面孔的人形生物,祂看向他们,清冷的气场如同淡薄的月光。
多米尼克能够感知到无面的祂的目光,只是为何,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月神,您的幼子,为您带来了两位新家人。”
马可斯站上前,声音清朗,面上却没有欣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