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 第84章 祖孙相认

慕容枫已有七日未归，梁芙宁每日跑来剑阁追问，但紫胤真人都无法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伤愈的梁策倒是跟迦若交上了朋友，两个人一直在桃林切磋剑术，引得本宗跟意宗诸多女弟子前来参观，整个紫阳峰差点儿人满为患。

梁芙宁还从未见识过如此热闹的紫阳峰，给朋友的茶水送个不停，听她们对梁策的啧啧称赞，梁芙宁也会添上一句，“迦若师兄明明也很英俊呀！”

迦若打斗过程中听到这句，自觉梁芙宁极有敝帚自珍的意味，就连梁策也看出他俩的惺惺相惜，“我堂妹居然会偏向你，难得。”

他一直以为梁芙宁最珍视的异性莫过于他这个堂哥，没想到来了昆仑墟紫阳峰，居然遇到了更能互相了解关照她的男子。

就是这慕容枫迟迟不归，让他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她是为他才受的重伤，也不知她在上天庭的情况如何了。

梁策稍一分心便被迦若接连攻破，他飞身闪避，退无可退，直到一只脚迈出了桃林——输了。

迦若收剑于背后，站直身躯，英俊挺拔，一抹微笑如沐春风，“我赢了。”

梁策道，“你这是棋逢对手，春风得意啊！”

迦若并不否认，“毕竟等你回到蜀山仙门，再找这样的对手就难了。”

梁策道，“你我日后也可书信来往，届时一并下山锄奸扶弱。”

两人击掌为盟，好不快活。

迦若复添上一句，“不过你要敢打我枫师妹的主意，就恕不奉陪了。”

梁策看着他身后轻快跑来的梁芙宁，不甘示弱道，“那你若是打我堂妹的主意，也必须过我这关！”

梁芙宁没有修为也听不到他们二人的对话，直到靠近了才踮脚给迦若拭汗，“你下来点儿！”

迦若立马岔开步子站着与她齐平，看向她道，“这样行了吗？”

梁芙宁本是温柔的擦拭着，一想起梁策还在对面看着，忽然生出了些羞涩，索性就随意抹了两下，“好啦！”

迦若被她一通乱抹也不恼火，“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梁芙宁道，“我堂哥输了，我看你不爽。”

一旁的梁策忍俊不禁。

面壁七日的风清苑被天枢星君送回了清辉殿，而慕容枫已在此恭候多时。

不过过去了七日，风清苑沧桑了不少，一下竟没让慕容枫认出来，这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人，当真是那个初见面时意气风发，年轻英俊的龙族少年吗？

他沉默不语，绕过慕容枫无视她走进了房里，两个侍女跟着进去给他服侍洗漱，可风清苑将她们阻隔在殿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心中有了结扣，必须解开才行。

「看他这副模样，风弦月十有**是死了……可能还是死在他面前的。」小蝴蝶也带着一点悲痛推测道。

这是既定的结局，风弦月既然走上邪路，就要做好为之付出生命的准备。他一个只为泄愤的杀人狂魔，可能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风清苑何其无辜，苦苦寻找了上百年的父亲，才见了两面，就要同他生死离别，这任谁都接受不了。

慕容枫敲了敲他的房门，唤道，“……清苑。”

可是风清苑不出声，而慕容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能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是她当初抛下了风弦月才导致的一系列出人意料的后果，若是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她还会如此选择吗？

就在她静默在房门外不知所措之际，风清苑出其不意的开了门将她抱住，哽咽出声道，“……姑姑，我没有娘亲、也没有爹了……”

他这句话，猛地将慕容枫带回曾经母亲下葬的那一日，她也是鼻子一酸，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抱住风清苑止不住的大哭起来。

他曾执着了两百年的希望，一下子就化为泡影，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孤儿了。

分开拥抱之后，慕容枫撇开他脸上的乱发，触摸着他的脸颊，试图给他最后一点温暖，“你还有我……还有、还有——”

她想说出一切，决定不再对他有任何隐瞒，“还有这上天庭的司命星君，是我跟弦月的父亲，也是你的祖父。”

风清苑泪水涟涟，不敢相信，“……是吗？”

慕容枫道，“从前我不敢说，是因为怕帝君知道他一直在暗中助我，怕他受帝君责罚，所以……”

她呜咽难言，风清苑取出她的手帕给她擦拭泪水，“姑姑，我是个大人了，以后你不要把事情总是瞒着我好吗？”

慕容枫连连点头，泣不成声，“……从此以后，任何事我都无条件告知于你。”

风清苑见她这副泪如泉涌的模样，也不忍再追究过往一切，毕竟很多事她也是身不由己，而风弦月的死确实是他自己造的孽。

“你的伤……”他良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捅过她一剑，让她生命垂危，昏迷不醒，“……全好了吗？”

慕容枫捂住自己的心口道，“是帝君……用他的护心鳞救下了我，我没事了，你不用难过，我不怪你。”

风清苑再次将她打量一番，确认她安然无恙又将她抱住，自责悔恨道，“对不起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虽然他有些恨她隐瞒了太多，也欺骗过他无数次，但他始终坚信慕容枫对他并无恶意，就连承受那一剑也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

慕容枫没有想要责怪他，怪只怪自己将他保护得不够好，不能让他远离上一代人的恩怨是非，“一切都过去了，我还好好的……是我太弱了，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风清苑吞声忍泪看着一如初见时美好端庄的她，一闭眼就会闪现那日慕容枫倒在他剑下的画面，还有父亲引剑自刎的一幕，无疑是这七日最为折磨他的回忆了。

他差点因为自己的激动愤慨而再失去一个亲人，这才是他最不能承受的结局，“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要是姑姑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慕容枫揪住他的衣襟泪眼婆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还如此年轻，有大好的前途，光明的未来等着你……你不能这般意气用事。”

风清苑终于点头应下，握住她的手覆到自己的脸上，“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绝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慕容枫的泪水这才渐渐止住，换了个话题道，“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风清苑这才识相的把她松开，保持了距离，再嗅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点儿想吐，“……”

慕容枫见他对自己作呕的姿态，抹了泪痕催促他道，“你去好好洗漱一下，我也去换身衣裳，稍后我俩一起去司命星君那里，可好？”

风清苑的心跳骤然回归，仿佛找回了生存的实感，“……好！那你等我一下，我要好好洗洗！”

见他语气态度恢复如初，慕容枫也终于宽心的松了口气，慢慢走回漪澜殿。

可是难题来了，她待会儿要如何向司命星君解释当年的娘亲生下的不只她一个女儿，其实还有个儿子呢？

现在不仅多出个儿子，他还多出个孙子，倒不知司命星君的表情会如何夸张。

风清苑整顿完毕之后，慕容枫已等回了清辉殿，见他姿容清秀的走出寝殿，又忍不住再替他打理一下，“面色还是不太好……脖子这边、没用药吗？”

风清苑握住她的手道，“无碍，不过是轻伤，过些时日就能恢复。”

既然他这么说了，慕容枫也不再多管，牵起他的手道，“走。”

风清苑的脸上难得展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好。”

一路上，慕容枫事先向他解释道，“实际有关你父亲的事，我也从未告诉过司命星君，他以为按照女娲后人的传统，我娘生下的孩子仅有我一人而已。”

风清苑勉强接受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用意，司命他毕竟是上天庭的人，要是跟魔宗的人染上关系，就大事不妙了。”

他忽而想起，“那……帝君也不知道司命是你的父亲是吗？”

慕容枫沉默了一会儿，“他若知道了，必定要来找我跟司命的茬……”

风清苑不解，“他肯将护心鳞给你，定是不会为这点小事怨你的。”

慕容枫此刻并不想提及这个人，“有关他的事，等我日后顺利离开了上天庭再跟你解释，总之……我们暂时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见慕容枫眼神落寞，风清苑也不再追问，转移了话题道，“……快到了。”

司命星君才要出门，正巧就看见了慕容枫的身影，再一看她还拉着伤过她的风清苑，气得捞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你怎么还带这个杀千刀的一起来找我呢！你信不信我今天把他砍死在我殿内？管他是龙族还是虫族！”

风清苑马上挡住自己的脑袋躲到慕容枫的身后，慕容枫也拦下了怒气冲冲的司命星君，“你听我说……他、他不是什么龙族虫族，他是你的孙子！你先别动手！”

此话一出，司命登时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你说什么？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是诓谁呢！”

慕容枫抬手阻止了司命星君一切不合理的猜想，“他怎么会是我儿子呢？他是我弟弟的儿子，我还有个亲弟弟，叫风弦月！就是七武神一直在抓的魔宗之人，而清苑是他跟龙族公主生下的后代！”

司命星君目瞪口呆，良久才反应过来，“……什么？弟弟？！”

慕容枫颦眉解释道，“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起过，其实当年我的母亲生下的孩子不止我一人，我还有个双生兄弟，叫风朔，风弦月。但是因为他早就跟魔宗同流合污，还干出诸多伤天害理之事，我才没有将他的存在告知于你，我怕你夹在上天庭跟亲儿子之间两相为难。”

司命星君倒吸一口气，无法置信道，“怎么可能？你们女娲后人不从来都是有且只有一个女儿的吗？你母亲怎么会生下一对双生子呢？”

慕容枫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有一点值得怀疑，“是不是因为……父亲是司职天命的仙人，所以才改变了女娲后人的传承？”

司命星君愣住。

风清苑也怔了一下，跟慕容枫一致合理怀疑是不是因为父亲的身份有变，干扰了历代传承的天命，这才产生了变数，有了如今的结局。

司命星君的脑海中似乎也在分条缕析这异变的天命，自我指认道，“……我的原因？”

见他面色凝重，慕容枫又解释道，“这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来不是要指摘你什么，不过是想让清苑与你相认而已。”

司命星君这才正视向风清苑，不敢相信道，“……我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孙子都这么大了？！”

慕容枫将风清苑拉到跟前让司命星君好好瞧瞧，确认道，“是啊，他的的确确就是风弦月的儿子，也是龙族的殿下，风清苑。”

距离一下拉近，风清苑还有些无法接受，不好意思的撇过了头，抿着唇，“……”

慕容枫也不强求他们今天就能接受彼此，只想大家明白都是一家人这个事实，“你一时还无法接受，我知道……就如我当初遇到你一样接受不了自己还有个亲生父亲的事实。”

“但目前尘埃落定，也是时候该让你们相认了，我也不想再瞒着任何人，让你们抱憾终身。”

司命星君再度扫视了别扭的风清苑一眼，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一想到慕容枫前几日还危在旦夕，突然气从中来，“……那你倒是说说，她都是你姑姑了你为何还要伤她？”

风清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好在慕容枫迅速将他转移至身后，挡住盘问的司命星君，“此事就此揭过，你别再多问了！总之他以后绝不会再伤害我了。”

可司命星君还是皱着眉头，又想起更久之前的一桩往事，“对了！你是昭华仙姬那会儿他还跟你成双入对过，这事儿又怎么解释？”

风清苑连忙狡辩，“那是我不想成婚所以让姑姑帮我搞砸婚事的！”

“你疯了吗？你不会找别人？找你亲姑姑？”

风清苑抿唇不语，默默接受这责骂，一旁的慕容枫也无可奈何的叹息了声。

连着数落了半个多时辰，司命星君总算将这个亲孙子的罪行数落完整了，风清苑委屈的嘀咕了一声，“他好凶……只宠你一个，都不喜欢我。”

司命瞪他一眼，“跟你姑姑告什么状呢？有话到我跟前来说！”

风清苑连连微笑加摇头，“没什么，祖父。我以后一定会善待姑姑的！”

“这还差不多，以后少给你姑姑添麻烦知道吗？”

风清苑忙不迭点头。

司命又将矛头指向慕容枫，“你以后也少给我惹麻烦知道吗？”

慕容枫苦笑一下，司命道，“你还笑？你知不知道帝君这都在中天神殿发了多少天火了，我们又挨了多少骂了？还不去把他哄哄好，别让他出来瞎折腾我们！”

这慕容枫可没辙，见她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司命忍不住就戳了下她的脑门，“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在你那儿受了气！人家才刚救了你，你一点儿好话都不会说吗？说两句谢谢会死吗？”

慕容枫频频摇头。

见她如此敷衍，司命星君一声令下，“现在立刻马上去给他道个谢！他要是明□□议再找我茬儿，我为你是问！”

慕容枫硬着头皮回道，“好好……我这就去找他。”

风清苑还要跟上前去，怕她在白帝面前受了委屈，可司命星君拦下他道，“我准你走了吗？跟我进来！”

慕容枫回望一眼，风清苑只得向她无奈耸了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