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 第5章 飞来横祸

首先二人便先试探比较一番，昊辰想弄清楚她的修为究竟有多少，这才好制定将来的练剑计划。可是慕容枫从容不迫应对他剑道的模样看着保留太多，一场下来不得不令他怀疑，“师妹你当真已经动用全部实力了吗？”

慕容枫不想骗他，背剑身后，实话实说道，“我已动用九分真气，将我历来所学招式都展示给师兄了，只是我一向习惯打不过便撤，所以需要保留一分真气给自己留条退路。”

记得下午刚与他较量过的邵夕平，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完全不似现下慕容枫这般冷静。昊辰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她得更加注重这场比试才对，“你不必留那一分真气，否则我不清楚你的上限在哪里。”

既如此，慕容枫便点点头，”那好，师兄，再来一次。“

这一回，她的剑招更快一步，力道也强上一分，逼得昊辰连退三步，“这样不错！”但对方只给她短暂的上风时机，转瞬便变换招式攻来，慕容枫招架不住，微蹙眉宇，全力防守，眼神流转也变快跟上对方的招式，试图突破，只是她的水平已经到此为止，昊辰的剑阵没有破开，反倒是腕间的宝剑因为手臂的脱力而被挣开，落地声清脆。

昊辰霎时收势，慕容枫也倒退数步，握住自己失力的手臂，稳住平衡道，“是我输了，师兄。”

慕容枫的水平同他预估的差不多，勉强算是可以拉扯上进的一根好苗子。

“既然你将来要应对的是五师弟，那我就教你专破他的剑招，五师弟他擅长强攻，而你、我方才观察了，防守不错，正好克他。若是防御时能做到消耗最少，那等你转攻之际，就是他的落败之时。”

慕容枫虽从未有过跟他人正式场合比试的机会，但也看过几次八大仙门抑或是昆仑墟内部组织的剑试，邵夕平的确如昊辰师兄描述那般。只是这攻略有了，具体操作还是得靠她自己提升技能。

经过方才一试，她的手良久都未从麻木状态中恢复过来，昊辰的剑虽未伤到她，但剑气颇强，震得她手臂脱力至此，看来昆仑墟的首座大弟子称号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见她纹丝不动，昊辰这才反应过来，“没事吧？枫师妹。”

慕容枫低头看了下自己蜷曲的掌心，直面他道，“并无大碍，可以继续。”

她的嗓音平缓而清冽，听起来并无任何不适，昊辰这才放下心来，“不急，具体的剑招我们明日再开始练习，今日主要是探一下你各方面的实力。接下来，我想见识一下你的气海强弱。”

而他最感兴趣的也莫过于此，远处飞来的小蝴蝶停驻在桃树枝丫上，趁着飞舞的一片花瓣，乘风绕至慕容枫的身后，从她颈后钻入，与她内心交流，「你真要展示你神女族的气海给他看吗？那他一定会识破你的。」

慕容枫道，“好。”

就在她与师兄席地而坐的时候准备对掌之际，于内心嘱咐道，「我这便闭息，所有气海由你来替我输出。」

「交给我。」

慕容枫与众不同的是，她身上寄生着一只妖异，所以相当于两个人的灵魂共享一具身躯。这副身体的所作所为，是她占主导地位，小蝴蝶的力量弱她太多，平日里只能在她身体里同她心灵感应说说话，唯独她放弃身体的主宰权，小蝴蝶才能替她发力。

原本妖族的气海其实很容易辨认，但经由慕容枫的躯体输出时，就有些干扰对方的判断，眼前他所领教的气海并不强，但却柔和坚韧，虽有妖族的一些似有若无的特征，但这份气海的沉淀稳定，又是很多妖族并不具备的。

昊辰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将这些归咎于气宗的修炼之道可能跟他们本宗不太一样罢了。

气海对抗了不过一会儿，昊辰师兄便收手打住道，“我听闻你们气宗修的是神明之德，旨在利用自然万物之力，你为何不聚敛一下周身这些生灵之气。”

“以你目前这些气海，别说是五师弟，恐怕都远在本宗大部分弟子之下。”

「嘁，」小蝴蝶不服气的嗤了声，「你来吧！」

慕容枫重掌身体的主动权，静静睁开双目，解释道，“汇聚生灵之力，也需消耗自身气海，唯有自身越强大，能够获取的也才更多。如师兄所言，我不过区区那一点，借助外界之力还不如只利用自己的就行。”

“如此说来，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勇气答应我说的挑战的。”

慕容枫虽技不如人，但气势一点儿也不弱，“我若不答应，便再无机会。如今师尊已全然限制我外出，甚至要我时刻守在这紫阳峰，守在他的剑阁。新人的下山试炼，是我可以一试的途径，我为何不争取？更有，比试在未来半年之后，我有时间提升自己改变既定结局。”

“你师父收走了你的宗门玉令？”

慕容枫微微点头，“是啊。”

宗门玉令唯有各个掌门长老正式收入的弟子才有，且每人只有一块，故一般无特殊情况不外借。本宗将近上千人，也只有十二宫跟几个掌事弟子才有。

“那兴许经过这半年的修炼你的修为能突飞猛进，令他改变主意。”

“这样自然更好。”

“枫师妹请恕我直言，你也在气宗待了近十年了，有紫胤真人这样的仙门第一作为师父，就没有想过认真修炼，得道成仙吗？”

慕容枫听出来了，他在可惜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十年没有好好利用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毕竟迦若师兄早在两百年前便修成正果了。

“你的师兄迦若，年仅二十八便修炼成仙，你没有什么想法或打算吗？”

在昊辰看来，迦若师兄实际实力并不如他，但他还是做到了只比他晚两年就得道成仙，而究其根本，迦若在气宗的修炼强度远比不上本宗的他，看来关键就在紫胤真人的教学方法上。

“你难道想永远做个凡人，在这紫阳峰虚度光阴直至年华老去吗？”

「看来他非常清楚宗门内那些想为青春永驻而选择修仙的女弟子们的想法，他这是在刺激你。」

慕容枫当然也知其中执念，只是她暂时还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事。

见慕容枫不说话，昊辰还以为她有所触动，“枫师妹，你的容貌在昆仑墟大家都有目共睹，”若非激她他也不想这样直言不讳，“如此倾城之貌，总不能一直靠仙药维持吧？”

「他居然以为你的美貌是靠仙丹炼化的？难道在他眼里，你跟那个缪懿覃没差吗！」

慕容枫并未有半分动容，只理所当然的解释了句，“不是啊。”

“我没用仙丹，我们气宗也没什么仙药。”

昊辰师兄似乎不太相信，皱眉道，“你师父没给过你吗？”

慕容枫淡定摇头，“从未给过。”

“可你十年前——”他清清楚楚记得当年紫胤真人带她回昆仑墟时的模样，那年他也才修道成仙不久，虽说不上一见钟情，但第一眼见到此人的时候也被惊艳住了，还曾暗自庆幸是成仙之后才遇到的她，否则只怕无法再将精力专于修炼之上了。

因忌惮她的美貌会影响到门下弟子的修炼，掌门师尊便草率同意了紫胤真人将她收做气宗弟子的意见。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掌门甚至勒令外门男弟子无正事不得去紫阳峰，所以直至今日，这缥缈的紫阳峰还是门可罗雀，见不着几个身影。

说起她的容貌，慕容枫也适时触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十年前，怎么了？”

昊辰师兄欲言又止，“罢了，只是我的胡乱猜测。方才是我多言了，枫师妹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枫微微一笑，“没关系，大师兄。”

她这轻柔一笑，淡而无痕，只眼底一抹，看得人意犹未尽。

兴许这些年待在紫阳峰平淡度日，才让她的容颜不曾衰退。方才他想错了，紫胤真人并不是没教她什么，而是教给了她清风朗月之气质，从容不迫之处事原则，这样的生活方式隔绝了所有的尘世喧嚣，人情世故，她的喜怒哀乐都得到最温和的表达，自然也不会影响她的容颜半分。

看来她师尊收了她的宗门玉令是正确的选择，如此一个清丽绝尘之人，任谁也不想轻易放她去凡世遭受外界的污染。

入夜，天气转凉，慕容枫将昊辰师兄送至紫阳峰正殿门口，见她止步，昊辰转身道，“那我就此告辞，枫师妹也早些入睡。”

慕容枫颔首就要离去，谁知此刻紫阳峰却突然闯入一个外人来，来人有些慌张，但还好昊辰一眼就认出了他，“温师弟，发生何事了？”

慕容枫不认识温玉华，但也停下了脚步，只听他道，“不好了大师兄，梁师妹被五师兄打伤了！”

慕容枫这才走下台阶，见昊辰师兄眉目一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带我去看看。”

「快去快去！快去英雄救美，别被你大师兄抢得先机了！」

慕容枫二说不说赶紧跟上，三人一同飞落至旭阳峰正殿，朝着邵夕平的寝居奔去。

一到现场才发现居然围着那么多人了，本宗的弟子们合力将邵夕平压制住，可他跟过年待宰的猪羊一般难按，还好昊辰师兄赶来及时，一道锁仙链出袖迅猛，即刻将他困在原地，斥道，“发生何事了？”

而另一边倒地的梁芙宁捂着半边脸颊血流不止，门边上的几个意宗师姐只敢张望不敢上前。见大师兄奔来，缪懿覃本来还在看戏的眼神一下转为哀怨，“梁师妹不知说了什么将五师兄——”她话未说完，身边又有一抹白衣掠过，再看居然是意料之外的慕容枫，惊得连语言组织都忘了，“……？”

慕容枫眼疾手快绕过意宗一帮人，躬身将有过一面之缘的梁芙宁横抱起身，先不管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治伤最为重要，梁芙宁哭的视野昏花，感觉到自己被轻盈抱起的那一霎那才看清来人，“……”

如果上一回是远远的惊鸿一瞥，那此次就是上苍眷顾的近距离接触，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相逢，“你……”

慕容枫与她四目相对，惊得她连脸上的伤痛都要忘了，“你是……”

昊辰这边才控制住邵夕平，转眼跟本宗弟子一起回头的时候才看到这破天荒的一幕，“枫师妹你怎么？”

“师兄，我先带梁师妹回房疗伤，你解决完邵夕平再来。”

她直呼邵夕平名讳，不给对方半分情面，随即面向梁芙宁的时候又恢复温柔，“你的寝殿在何处，我送你过去。”

“……旭文殿。”

慕容枫抱着她跨出门槛的一瞬间便灵闪消失了，徒留一群本宗弟子的惊叹，“那是、慕容师妹？”

“快跟过去瞧瞧！”

昊辰即刻阻止，“旭文殿乃是本宗女弟子的寝居，你们跟过去做什么？”

缪懿覃这才反应过来，“那我、那我带意宗的同门过去帮忙！”

“你们帮我看好了这个混账，我去问个清楚再来收拾他！”今日本还跟慕容枫相处得好好的，没想到临别居然发生这样的丑事还被她截胡，简直有损他们本宗的威名，大师兄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事实真相，不能让本宗在她跟前颜面扫地。

梁芙宁的脸颊是被邵夕平剑气所伤，这剑若是再偏上一点点，可能她的左眼就不保了。

慕容枫虽气在心中，但并无太多表露，“别怕，我很快帮你治好。”

「霖铃，帮我去门外守着。」

慕容枫坐在床沿一转身，那小蝴蝶便从她后颈飞出，「好咧！」

“现在，闭上眼睛。”

胆战心惊的梁芙宁这才平复心绪，听从对方的话将双眼闭上，“师姐，我——”

“别动。”慕容枫一手按住她躁动的手臂，一手贴近她脸颊上的伤口，闭目召唤自己的气海。

而守在门口的小蝴蝶也一眼瞧见了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皆无风晃动了两下，紧接着微微泛起荧光，那一点一点聚拢而来的生灵之力，穿窗而入，正轻柔地，快速地，抚平梁芙宁脸上的伤口。

梁芙宁只觉得有些瘙痒，但慕容枫按着她的手她也不敢乱动，直至对方一声，“好了”，她这才睁开双目。

视线所及便是极为靠近的一张绝色容颜，吓得她连忙后仰一寸，生怕自己的气息干扰到对方。

坐她床沿的慕容枫，白衣胜雪，还散发着点点神女族的光晕，若不是受了伤，梁芙宁真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怎么眼前的仙女还自带发光特效呢？

等她再看，那被召唤而来的神力已然消散，而慕容枫也安安静静真真切切的坐在她眼前，“你是？”

“我叫慕容枫，是紫阳峰气宗紫胤真人的徒弟。”

感知到脖颈后的妖力渗入，慕容枫便知晓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那么她也差不多该走了。

“发生了任何事你只管跟昊辰师兄如实说，相信他会替你做主的。”

这下梁芙宁才回想起方才的恐怖，不由自主的眼泪又开始打转，“嗯、谢谢慕容师姐……”

慕容枫走至门口，最后回望一眼，看意宗的几个人越发接近也不再逗留，瞬移消失了。梁芙宁抹干眼泪之后，大门打开再出现的便是撩着须发的缪懿覃等意宗师姐了，仿佛方才与慕容枫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