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 第5章 第 5 章

章妍从多层嵌套的梦境里，一层层逃脱，终于在最后一层找到梦与现实的缝隙，清醒了过来。

她揉着眼睛往外走，却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又跑回房间去找手机，看到“相亲相爱一家人”里的消息，章池一早就去学校了，章娉陪着于女士在逛菜市场。

门铃响了起来，章妍看了一眼猫眼，立刻就跑回了房间，把门关上，躺回床上看群里的消息。

“家里没人吗？”（章耀国）

“有。但肯定还没起。”（章娉）

“耀国你没带钥匙吗？”（于玉娇）

“找不到了。”（章耀国）

“我们快买完了，你在门口等一会儿。”（于玉娇）

“地毯下面有钥匙！”（章娉）

“我早收起来了，一点不安全。”（于玉娇）

“我给小妍打个电话吧。”（章娉）

“别。不用。”（章耀国）

“不说了，你等着吧。我们二十分钟后到家。”（于玉娇）

章妍担心章娉真打电话过来，忙关掉屏幕，打开免打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她努力把老爸从脑海里排除出去，结果就想到封如玉，想到她昨晚上和今早起来前一刻的那些零碎的梦，封如玉的样子越来越陌生，已经不是当初见过的照片上的样子了。

一直到于女士来敲门喊她吃午饭，她才慢吞吞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抬眼就和立在墙边的章先生对上了——章妍迅速移开了目光。

“小姨！”果粒橙冲了过来，给了章妍一个巨大的拥抱。

章妍摸了摸她的脑袋，想要帮她把头顶的呆毛压下去。

“小姨，我才剪的头发，就是会翘起来。”果粒橙抬头跟她解释。

“橙橙喜欢短发吗？”章妍纯粹不想给章先生说话的机会，所以在这里跟果粒橙没话找话。

果粒橙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喜欢小姨这样的长头发！但是妈妈说要等我自己会梳辫子了才可以留长发。”

“一脉相承。”章妍感慨，“我小的时候，你姥姥也是这样对我的。”

“真的吗？”果粒橙捂着嘴笑起来。

“当然是真的了。”章妍说到这，又想起来小的时候，于女士要带她去剪头发，她又哭又闹，然后章先生挺身而出接下了给她梳头的任务，但是章先生梳头技术太差了，没到一星期，由于实在看不下去她每天放学回来散乱的头发，于女士还是带着她去剪掉了。章妍那时候经常在睡前许愿，希望头发能一夜之间长出来，像莴苣姑娘那么长，像飘柔广告那么美。

果粒橙突然扯了扯章妍的袖子，低声说：“小姨，你蹲下来一点，我有悄悄话和你说。”

章妍于是从回忆里抽身出来，蹲下去听果粒橙说秘密。

果粒橙看了一眼章先生，凑到章妍耳朵边轻声说：“小姨，我发现姥爷的头发有白头发了。”

章妍没说话，她知道章先生早就有白头发了，但是章先生很注意，一般长出来一些就会染黑，很少会给别人揪出白发的机会。这一次——章妍用余光扫了一眼章先生，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甚至有点不修边幅，大概也忘记了要染发了吧。

“小姨，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姨在思考，怎么告诉你姥爷为什么会长白头发……”

“这我知道呀！妈妈说了‘人都会变老的’。”果粒橙认真地说，“姥姥姥爷会变老，爸爸妈妈也会，小姨和舅舅也会，最后橙橙也一样！”

“是啊，都一样。”章妍微微笑了笑。

午饭很丰盛，于女士和章娉强强联手，桌上摆满了大家爱吃的菜。

章妍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想要传给柯宜恩，但是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发错了，发给了封如玉——对话框往上是昨天那两条奇怪的也许是封如玉恋人发来的消息。

好在时间没过两分钟，还来得及撤回。

-好丰盛啊[流口水]

对面回消息很快，几乎是同时间，章妍也已经点完了“撤回”。

太尴尬了。章妍想了想，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刚发错了”。

“吃饭！别看手机了！”

于女士突然喊了一句，把章妍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关了手机，低头喝汤。

“最近怎么样？”是章先生的声音。

但是章妍装作没听到，继续专心喝汤。

“你爸问你话。”于女士提醒她。

“不怎么样。”章妍虽然回答了，但仍然是低着头，她一点也不想看见章耀国。

“我这次回来，也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章先生继续说，“齐伯伯的公司有个年轻人不错，我和你妈妈商量了，希望你能够和他见一面，如果合适……”

章妍筷子拍到桌上的时候，她自己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但她没表露出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笑着对果粒橙说：“橙橙，小姨突然想喝果粒橙了，你能不能下楼去帮小姨买一瓶呀？”

果粒橙愣了愣，立刻又笑着点了点头，去茶几上的零钱盒子里拿了十块钱下楼去了。

“你干嘛……”章娉轻轻踢了一下她的小腿。

“我就是觉得很好笑。”章妍盯着章耀国看，眼神里满是不屑。她不能理解，缺席了她成长的人，又为什么要突然蹦出来指点她的人生大事。

于女士强压怒火，对她说：“你不要这个样子。他毕竟是你爸爸，他这也是在关心你，你不接受可以，但不能是这个态度……”

“妈，我没你那么伟大，没你那么宽容。”章妍站起来，“我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谁爱我我就爱谁，跟身份没关系。毕竟也不是我强求着要来这世上的。”

“你坐下。”于女士显然即将爆发。

章妍耸了耸肩，走到客厅抄起自己的包，穿好鞋打开了门。

于女士追上来，指着她说：“你出去了就别回来！”

“妈，对不起，我没想跟你置气。”章妍说完就走了出去，身后门关上的瞬间，她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章妍在电梯里没碰到返程的果粒橙，这是万幸，反正章娉会编胡话对果粒橙解释好小姨的突然失踪。

才过了一天，章妍又坐上车回到机场。

她拍了一下机票，这次检查了半天，确认无误才发给柯宜恩。退出来之前又想起来，立刻叮嘱柯宜恩换个头像，说自己看不习惯这个色调，其实是她担心自己又发错消息。

-变色龙也没你会变。（KK）

-受不了章耀国。（默认排版）

-吵架了？（KK）

-单方面。其实我胳膊和腿都在抖。（默认排版）

-我去赶稿子，等下接你吃晚饭。（KK）

-好。工作辛苦。（默认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