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哨声,陈赢川就看见他们北境人散开来。
陈赢川不能保证北境人不会短时间再来战,刚才元气大伤的都是南俞那边的人。
陈赢川沉默着站在城墙之上,他默默注视着城墙下横尸遍野的情况。
他现在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错了,连北境打过来的消息都不知道,他和父皇都被蒙在鼓里了啊……
陈赢川苦笑一声,他仰头看着天,乌云密布。明明是早晨,看起来却和傍晚一样昏暗。
陈赢川刚想着歇一会儿,还没低头,他就看见一只鹰从城内腾空而起,盘旋在深清城上空。
陈赢川神色一变,他猛地趴到城墙前,果然看见那群北境骑兵又聚集起来。
目光落在北境带头的人身上,陈赢川气得整张脸都红了。
他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
池岁!
又是他们一家的!
之前才被崧摆了一道,现在又被池岁带兵攻打。
陈赢川真是恨这两兄弟恨得彻彻底底。
陈赢川转过身,他凤眸眯成一条缝,一动不动地看着刚才放飞鹰的地方。
有北境人在深清城内。
陈赢川抢过身旁士兵的兵器,没有光投在陈赢川的身上,他又穿着盔甲,看起来格外肃穆。
周围的士兵停止跑动,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
陈赢川将手中的兵器高高举起,他望着周围的士兵:“来一队人,随朕去清剿城内的北境人!”
陈赢川这边气势很足,但他不知道大学士那边知道陈雏已经开始反扑的消息,他连忙召集了太学院的人,要求他们等会儿拦住要赶回皇宫的陛下。
有几个学生不敢,畏畏缩缩地站在人群之后。
大学士劝了好半天也没有用。
大学士正苦恼着,祭酒扶着老太傅到了这群学生面前。
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学生见着老太傅,立即平息下来。
老太傅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总是咳嗽。不过这位新帝还念在这是曾经老师的份上,叫过太医来诊断老太傅的情况。太医说,这是老太傅年轻时候留下的病症,只要习惯,对生活没什么影响。
老太傅坐在太师椅上,他将拐杖放在身旁,严厉地注视着这些意见不合的学生们。
老太傅道:“你们能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可全靠了平雁王。现在正是你们回报他的时候,怎么能够望而却步?”
反对最厉害的那个学生上前一步:“平雁王对我们做了什么?他不就是个每日都入不敷出的酒囊饭袋吗?”
老太傅愤怒地将拐杖甩到那个学生身上。那个学生感觉到身上传来剧痛,但还是倔强地昂起下巴。
老太傅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转头盯着祭酒:“你没同他们讲?”
祭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平雁王不是不让我们向外讲嘛。”
当时延乐王派和平雁王派争执的时候,祭酒他们也想站出来支持陈雏,但却被陈雏制止了。
陈雏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他每年都要拿出一大半银子来支撑他们太学院,他却不让祭酒他们外传这件事。
太学院在教出裘王这些学生之后,朝廷给他们下发的银两逐年递减。要是只靠着朝廷那些银两,他们太学院早就开不下去了。
祭酒一直认为当初闹得最厉害那段时间,平雁王把他做的这件美事传出去,那当皇帝的就不会是陈赢川了,反而会是陈雏。
老太傅抬眼盯着祭酒,祭酒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他站在老太傅身旁,抬手平息议论纷纷的太学生们。
“都听好了。”祭酒咳了一下,声音顿时清朗起来:“我们这些年能将太学院开学去,多亏了平雁王的倾囊相助。你们都听着平雁王那些荒唐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时候的平雁王才多大,怎么可能做出那么离谱的事。”
一些学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上去很是不相信祭酒的话。
祭酒无奈地笑了笑,他就知道这些学生会是这么个反应。
大学士站在老太傅的另一边,他适时地出声道:“学生们,都听太傅的好吗?”
大学士穿着紫色朝服,他昨日下朝之后一直忙到现在,忙了个通宵,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当初我也问过你们,觉得新帝如何?你们的评价又如何?现在情况又如何?”
这下说动了一些学生。
但还是有不服气的。
还是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学生:“我们怎么能拦圣驾呢?拦圣驾可是要掉脑袋的。”
大学士转头看向祭酒,这下是祭酒的主场了。
祭酒大声道:“我们就说我们太学院没钱了,要朝廷拨一笔钱来!”
学生们高举着手应下了。
历代君王都怕他们这群读书的,一肚子墨水,比武夫还难缠。
陈雏当初在帮助太学院的时候,已经在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祭酒到现在也不明白,平雁王既然想到了有这么一天,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展露出自己的才华,让老黎帝没那么不放心他呢?
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祭酒摇了摇头,带着学生们浩浩荡荡地就挡在陈赢川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祭酒还是希望,现在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希望小殿下能够顺利地完成他的计划。
这边已经做好准备,那边苏子卿还没搞清楚状况,她跟着陈雏,在深清巷子里穿来穿去,没有明白陈雏绕路的意图。
陈雏绕过一堆放在屋外的杂物,他将弓放在身前,随时最好准备。
苏子卿还是忍不住问:“小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到城门去,为什么要绕路?”
陈雏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我刚才走前看到崧放飞小敖,这是他给池岁的信号,代表可以出兵了。”
苏子卿懵懵懂懂地点头,她没有和北境人交手过,自然不知道他们的作战习惯。
陈雏现在是要去和阿姬云他们会和。从崧那里得到消息,阿姬云他们在昨日就已经入深清了。现在阿姬云他们已经在池岁以前的国师府上。
果不其然,从后门翻进国师府,陈雏和阿姬云打了个照面。
阿姬云的大黎话还很生疏:“小殿下,怎么是你?殿下他们还没有打进来吗?”
陈雏摇摇头:“走,我们去城门,给池岁开门。”
这句话用的是北境话,苏子卿听不懂,只能傻站在一旁。她的兵都在岐山将军府,她估摸了一下距离,国师府离岐山将军府不远,等陈雏这边和这位北境小将商量好了,她就可以回府带兵了。
*
城外,池岁还没加入战场,他站在后面,皱眉看着那两个小孩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等洗干净虞松的脸,池岁才发现这小孩长了一张极其精致的脸,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上过几次战场,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
还有兰酒舒,莫名其妙地被人拐走,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要是陈雏突然见到兰酒舒,也准摸不着头脑。
虞松吃饱喝足后才空下来对着池岁自我介绍:“我叫虞松,南俞世安侯长子。”
池岁对这孩子有点印象。
因为陈雏擅长弓箭的缘故 ,先帝对擅长弓箭的人格外关注,有好几次提到过虞松的箭技,都是夸奖。
南俞话和大黎话都差不多,顶多有些口音。池岁能顺顺利利地理解虞松的话。
虞松满足地放下汤碗,他看着池岁,解释道:“当时凌珑的人把兰酒舒带到府上,要求我父亲抚养。但父亲很忙,这小子一直都是我在管。”
池岁点头,他又给虞松倒了一碗热汤,他们北境人都是力气足的,那先行的粮草甚至养了两头羊。
看在兰酒舒找回来的份上,池岁破例杀了一只羊。
一旁还站着没有上战场的樊早,他打量着虞松,啧啧称奇。他在现实生活中都没见到过比虞松还好看的明星,这书中世界就是不一样,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啊。
虞松见池岁像是能做主的模样,他眼睛一亮,请求道:“我带着兰酒舒来大黎是想请平雁王帮我一个忙。”
池岁还是点头,不过这次他倒是接话了:“陈雏可宝贝他这个表弟,你能把兰酒舒完完整整地带回来,我相信陈雏能答应你的请求。”
虞松却是显得有些犹豫,像是他的请求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兰酒舒跳下椅子,拉住虞松的手:“皇表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他一定会帮助小松的。”
兰酒舒本来就是不怎么爱守规矩的,在南俞这些日子被世安侯教的规矩都没有,他现在都学着世安侯直呼虞松小名。
虞松被他说的一腩,他不好意思地对着池岁笑了笑:“其实,我想请平雁王帮我救出我的兄弟们。”
“怎么讲?”樊早挪得近了一些。
虞松就算皱眉也是非常好看,他的瞳孔颜色比寻常人要淡上几分,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的气质。
虞松道:“凌珑篡位之后,他把我的兄弟们都关在宫中作为人质,要我好好跟着白昱。”
从虞松的面向就可以看出这孩子是个心软的。
池岁就好奇,这么年纪小的一个孩子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听虞松这么一解释,池岁便了然了。
不过池岁也奇怪,他们南俞是没人了吗?派这么小一个孩子上战场。要不是今天自己即使喊停,虞松就要命丧刀下了。
虞松自小就会看人脸色,他们南俞可不像大黎这么好生活。南俞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先帝和凌珑都是好杀生的,要说有人反抗过吗?有是有,但都被先帝和凌珑用极其残忍的方法虐待。
虞松看出池岁的疑惑,抢在池岁问出口之前道:“在我跟着白昱之前,凌珑才杀了几个大将,他这个皇位毕竟来得不干净,他要震慑那些不服他的人。”
闻言,池岁和樊早对视一眼,都觉得凌珑十分难搞。
要是白昱现在逃走,如果他想修正剧情,肯定还会留在深清,伺机而动。他这边就是一个难搞的,现在又要帮助虞松这边。
想想就觉得麻烦。
池岁忍不住叹气,这南俞的人,一个赛一个的难搞啊。
虞松有些坐立难安,他不知道陈雏会不会答应,但看池岁这样,他忽然觉得陈雏能答应的可能性很小。虞松不觉低下头,看上去有些难过。
兰酒舒握住虞松的手,像虞松安慰他一样,安慰虞松:“小松不要难过,有酒舒在这里。”
小孩奶声奶气的,让虞松破涕为笑,他揉了揉兰酒舒的脸,难过的情绪总算好了一些。
池岁莫名觉得虞松的经历和陈雏好像 ,恻隐之心在池岁心中蔓延开来。
“等深清这边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们再来商讨你这边的事。”池岁也忍不住捏了捏虞松的脸,他早就想上手了,这孩子的脸看起来就很好捏。
虞松鼓着脸看着池岁,眼中闪烁着感谢的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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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