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兰酒舒不见之后,兰尚书扔下一堆事不干了,跑到老黎帝面前去诉苦。
老黎帝第一反应也是白明月干的,但从昨日起,他就带着一众嫔妃在佛堂拜佛,只有御膳房那群人来送过早膳,其他时间没有任何人出入过佛堂。
老黎帝沉吟片刻,只能安抚这位头发斑驳的兰尚书:“爱卿别着急,朕这就让人严查出城的人。”
兰尚书老泪横流,他家中就这一个孙子,宝贝的不得了,昨天小殿下还特意叮嘱自己要多给酒舒安排一些守卫,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他宁愿不要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也求酒舒平安。
*
兰酒舒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他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嘴巴也被一块布缠了一圈,他没办法叫出声来,只能不停地摆动身子挣扎。
外面的人发现他醒了,立即将车停下,把他从那狭小的空间拉出来。
那是个农夫模样的男人,此刻他正拿着一把锄头,坐在轺车上。前面车夫样的人突然发声:“他醒了?”
农夫闷声道:“太活跃了,有点麻烦。”
车夫将马车驶得很快,在泥泞的道路上碾出两道长长的车轮印。
天不是很好,看着要下大雪。出城的人很少,除了往来的商队,就是要出城去找亲戚的农民们。
他们出城时受到了官兵的搜查,轺车上放的瓶瓶罐罐里大多装的是果蔬、腌菜。由于罐子太多,天很冷,官兵都想早点查完回到帐篷里暖和着,他们查得不严,藏着兰酒舒的罐子很好地被藏住了。
农夫将锄头扔在兰酒舒身旁,他蹲下掐住兰酒舒的脸,端详片刻后道:“他被家里养得很好啊。”
“那可不,这可是兰长之最宝贝的孙子。”车夫笑了一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
农夫双手环胸,坐在兰酒舒身旁,他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异香,即使兰酒舒心里还是惶恐不安,闻到这股味道,情绪莫名地平复了些。
农夫问:“到时候把这小子丢哪儿去?现在殿下是废太子,可不好光明正大地把他带回东宫。”
兰酒舒年纪小,但不傻,从这两人的对话就听出来是前些日子被皇表兄抓住的那个俞国太子派人来抓走他的。
兰酒舒“呜呜呜”地叫着,车夫扔了块饼子到后面去:“别饿着他了,到时候丞相知道安排。”
农夫刚解开缠住兰酒舒嘴巴的布,兰酒舒就开始大声呼救。
只可惜,今天路上根本没人,附近没有人烟。农夫他们根本不担心有人听见,一人啃着一块饼,听兰酒舒喊到嗓子哑。
兰酒舒喊到没音了,农夫才喂了他一口水:“别白费力气了。”
兰酒舒恶狠狠地盯着农夫,张嘴咬了他一口。
农夫被他要疼了,猛地踹了他一脚:“妈的,这小子牙口挺好啊!”
兰酒舒在农夫手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咬痕,农夫吓唬他:“等到了南俞,有你好受的!”
“我皇表兄不会放过你的!”兰酒舒像只被母虎丢下的幼虎,虚张声势地吓唬面前的敌人。
农夫和车夫都哈哈大笑起来,农夫掰了块饼递到兰酒舒嘴边:“陈雏那傻小子现在肯定被大人派去的人困住了,你就乖乖跟着我们走吧。”
兰酒舒委屈巴巴地咽下一口干瘪的饼,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可他现在也喊不动了,只能将自己蜷成一团,离农夫远远的。
*
找了一天,陈雏也没找到人,他疲惫地靠在不知哪户人家的墙上,双眼泛红。
自己现在都难过得要命,不知道外祖父现在心情如何。
池岁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陈雏身后,按照原书来讲,这兰酒舒是被凌珑亲手拐去俞国。现在怪就怪在凌珑还在天牢里,兰酒舒怎么就失踪了。
莫非,这次凌珑到大黎来并不是独自一人。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池岁醍醐灌顶般叫住陈雏:“小殿下,你得派人去城外找找了。”
“城外?”陈雏摇了摇头:“皇爷爷不是下令严查出城的人了吗?要是有带走酒舒的人,应该能查到。”
“出城的人毕竟有那么多,今天值守的人也没么多,难免会有疏忽。”苏子元很赞同池岁的看法。
陈雏用劲捶了一下墙,墙皮“簌簌”向下掉,他手指沥出点点血丝:“这么久了,都不知道那些人去哪儿了,怎么能找到酒舒。”
再说了,下了一天的雪,车轮印都能被掩盖,还怎么找人。
池岁抓住陈雏的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子元也发现有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他作战经验丰富,藏在那人过来方向的视角盲区。
陈雏听见那人絮絮叨叨的心里话:“要拖出平雁王?大人这是怎么想的,难道平雁王还能杀去俞国。刚才还看见他进了这巷子,现在人呢?”
还真是俞国!
陈雏手控制不住地抖,他想立即跑进宫中去找皇爷爷,但池岁死死扣住他不让他动。
池岁看着在发抖的陈雏,压低声音道:“陈雏,冷静。”
在那人摸索着过来的时候,他看见陈雏眼睛一亮,正想出言发难,就被苏子元摁在地上:“何人在跟踪我们?”
池岁发现陈雏没有再想进宫找老黎帝的意思,便放开手,任由陈雏靠着墙坐在地上。
陈雏双眼猩红地看着这人:“把他押去府上,严加拷问。”
池岁欲言又止,他现在是阻止不了陈雏,现在这小子的情绪波动太大,他怕和上次对老黎帝劝说一样,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系统赞同:“现在看来,真的是修正者在做修正。”
池岁烦躁地瞥向被苏子元死死压住的人:“原书剧情这么离谱,对陈雏完完全全就是折磨,怎么还有人愿意修正。”
系统深以为然,却无可奈何,这剧情能有多大改变,现在全靠池岁的能力了。
晚上回府,陈雏又把自己关进书房,这次连东陵他们都没办法进去了。
东陵端着晚饭站在书房门外,满脸担忧:“主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现在能行吗?”
狼鹄和封鹄都束手无策,他们守在书房门口等着主子愿意开门出来。
池岁撑着伞站在院中,他透过雕花的窗户看见坐在里面埋头哭的陈雏。
陈雏太在意表弟,他不能明明白白告诉陈雏,兰酒舒一定会没事。口说无凭,陈雏只会意味这是安慰人的话。
明宵也跟着找了一天,他累得眼皮打架。
池岁没再让他跟着了,他也没让东陵他们继续在这儿。东陵他们一开始还不愿意,但听见池岁说有办法把他们小殿下哄出来,便都乖乖走开了。
陈雏听见了池岁在外面说的话,他擦了擦糊在脸上的眼泪,哽着嗓子道:“我只是想冷静冷静。”
池岁坐在门槛上,面上露出浅笑:“我知道,你能放我进去吗?”
陈雏拒绝了。
池岁收了伞,将伞靠在墙边:“我说小公子没事,你相信吗?”
陈雏当然信了,从池岁口中说出的话,不信也要信三分。
“我已经传信让崧赶回来了,到时候他会帮你找找小公子具体在哪儿。”池岁也有一只鹰,他们北境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伴宠,有人是狼,有人是鹰。
池岁和崧是兄弟,他们的鹰也是。池岁早上在跟着陈雏他们出去的时候,先写了个纸条让鹰带给崧。
也不知道现在崧走到哪里了。
陈雏还是打开门,让池岁进来。
外面实在是太冷,陈雏囊中羞涩,要是把国师给冻病了,他可没多余的银两去请大夫来给国师看病。
陈雏看着还被拴在书房的游隼,小家伙恹恹的。陈雏一下想起来,今天还没给阳喂过东西,估计是饿狠了。
陈雏推开门,院门前立刻探出三颗脑袋,是东陵他们。
“给阳准备些生肉来。”陈雏刚一吩咐,这三人便跑了出去。
真是,都这么不靠谱的样子。
池岁看着他们笑:“你和他们关系还不错。”
陈雏对他们很好,比起一般狗眼看人低的官员们,陈雏对东陵他们就如同对家人一般,奖罚分明,也不过于苛责。所以有时候,封鹄他们看起来很不靠谱。
陈雏也笑笑,情绪怎么也高不起来。他走到阳前面,小家伙也不凶人了,拿毛茸茸的脑袋不断蹭着陈雏。
池岁起身,走到陈雏身旁:“你可以学着吹哨御鹰。”
陈雏一开始就对熬鹰很感兴趣,崧送了他一只游隼,正巧满足他的好奇心。
池岁也有一只鹰哨,不过他不常用,便一直收在自己府中。
陈雏想起前几日崧带这只游隼过来时用的那支狼骨哨,他便问池岁这哨子是怎么来的。
那哨子的来历可不是很好的回忆,池岁解释道:“每位北境子民在十五岁之前都会被赠予一只鹰和一只狼。我们要在十八岁之前,驯化狼和鹰,如果狼和鹰跑了或死掉了,接下来便没有资格竞争北境狼王。”
和其他国不同,北境没有固定的领导者,他们信奉强者。而鹰和狼是作为狼王宠物的存在,驯服他们,在北境人眼里,这是成为强者的第一步。
当初崧在驯服他那头狼时遇到了雪崩,那头狼已经有些通人性,为了保护崧活活被雪埋住。
崧为了找到狼,把手都挖出血泡来。
后来阿宁为了惩罚崧没有保护好狼,让列把狼的腿骨做成哨子,她要让崧活在一辈子的愧疚之中。
池岁从他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一年就觉得这里荒诞且戏剧,崧有一身好功夫,却把自己活生生困在了第一步。
没保护好狼……
陈雏想,自己也没保护好酒舒,他现在……不正是像崧当时那样吗?
池岁眼见着好不容易情绪好转一点的陈雏又低落下去,张开双臂面向陈雏。
陈雏满脸疑惑:“你学阳张开翅膀干什么?”
一旁的阳听见自己的名字,也瞪着豆豆眼,疑惑地看着池岁。
池岁道:“在我们那边,一个人不高兴,拥抱一下就好了。”
陈雏还没什么反应,池岁就抱住了他。
温暖的拥抱让陈雏愣了一下,他鼻头一酸,险些又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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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