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何家兄妹闷闷不乐,虽买了不少他们喜欢之物,但个个价格斐然。
连迎橘都开始推搡姑娘省点私房钱了。
回到府内,姐弟妹三人脸上丝毫不见半分欢愉。
何景柔进了父亲房内,满脸委屈神色,嘴巴嘟起来似皮球般圆滚。
一看她的表情,便知晓定是有事,“怎么了景柔,你不是最爱逛街了吗?”
“父亲,你看我头上的啾啾好不好看!”她指着姐姐为她头上带着的花钿珠宝,说道。
何弘轩摸了摸她头上的发髻,说着:“好看极了,景柔可是喜欢。”
“呜呜呜,我喜欢的很,可是竟收我们十两银子……”
“还有女儿身上的衣衫,亭哥哥最爱的诗词赋,怜姐姐给父亲买的玉指环,都贵的很……”
整个房内传遍了女孩委屈的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动了家法。
“怎么回事?”何弘轩望着女儿委屈诉苦的样子,本是很身上伤痛更加拉扯到了。
“父亲,广州街里商贩普遍肆意抬高售价,平常百姓实在难以采买所需之物品,若我们不是从京城而来的富贵公子小姐,怕是在广州城里连一天都难以生活!”延亭满是气愤般说道。
君怜望着他逐渐发红的脸,接着说,“父亲,城中商贩如此做事,想来身后定有倚仗。昨日是您被毒打,今日是我们被要天价,怕是城中百姓早已知晓却有苦难言!甚至有可能将您认作与**官吏同流合污之辈!求父亲明鉴!”
“放肆!青天白日,城中竟出现如此拉抬溢价之事,我定会查明此事,以求百姓安宁!”他双手紧握,用力捶打床榻。
“哎呦,疼……”
额……
好吧,父亲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女儿愿替父亲亲临,查明贪官污吏。”君怜见他这般无力,便跪地不起,求得应允。
堂堂大男子竟被女儿保护在后面,他自是脸上无光连忙拒绝:“不可,你乃闺中待嫁女子,怎可抛头露面同男子查案。退下!”
“父亲!”
“多说无益!”
见他这般迂腐不通情理,何君怜自知明面上终是不可了,只好暗中进行。
她扮作男子模样,装成牵马小厮准备出门而去。
“姐姐,我想去……”景柔突然冲了进来,见到眼前英俊潇洒的儿郎不由得脸色红润起来。
“迎橘姐姐,这是何人呀,怎的从未见过。”她扭捏起来,小手盘在了一起。
“额,这是……”
“知道无妨,我是君怜!”他笑着说道,嘴角的胡子差点掉了下来。
“什么?竟是姐姐你,怎会?姐姐你装扮的太像了,我完全认不出来。”她睁着圆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姐姐用手扶着嘴角胡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ps:那是当然啦!我们君怜可男扮女装十五载,经验高超的很!)
“我也要我也要。”景柔连忙上手抓住他的小胡子玩儿弄起来。
“好了好了,姐姐还有要事,不可耽误太久。”她不再跟她玩耍,便把胡子赠予她,自己又重新装扮了一下。
见状,景柔突然冷静下来,望着她:“姐姐,我也想同你一去!我想抓住凶手,让他的屁股开花!”
“不可,此去定危险重重,你忘了前段时日婉小娘得知你私逃,内心郁结,久病多日,要不是父亲家书一封告知你随我们同去广州,现下安全无疑,小娘生怕随你而去了!”君怜见到她如此孩童稚气,生气的上了头。
“可是……姐姐定要安全!”景柔知晓,自己有心无力,反倒让姐姐担忧顾虑,便不再争辩了。
“好,景柔替姐姐照顾好父兄,我定会平安归来。”
二人紧紧抱在一处,亲密的如同一人。
迎橘刚准备上轿,就被一妇人绊住了脚。
“娘子,可有多余银钱,家中老父亲久病多日急需用钱。”颠婆子又出现在刺史府前讨要银两。
“这……”迎橘望向牵马的小姐,见她默默点头便给予了一些碎银。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妇人望向牵马坐轿的两人感谢说道。
何君怜吃惊,“怎会?她被认出来了!”
她想去询问究竟,但又怕耽误时辰便牵马离开了。
乡下田庄内。
马车缓缓驶入崎岖的田间小路,嘎吱嘎吱声响不断。
“姜老翁何在?”女子抬高银两,随机叫了一人。
“我便是,你找我何事?”只见老翁拄着柺颤颤巍巍出来,声音时断时续。
“你……额,你种的粮食我家公子甚是喜爱,想让我前来采买一番。”迎橘按照君怜所教的话丝毫不差的说着。
“现下刚收割稻田,若姑娘不急便等十日沉淀,若着急采买,老朽家中还有久粮可应急。咳咳咳……”老翁腰背已弯,说话都用尽全力险些摔倒。
这时,一妇女匆匆而来,“阿翁,您怎么又跑出来了。”
“你们是何人?”她突然警觉起来,哇。望着眼前的陌生人。
“我们是来采买老翁家的粮食,我家公子颇为喜欢。”刚说过一次,迎橘便双眼不眨的说谎了。
“那便这边请。”妇人恭敬请客,带她们二人进了房。
“阿翁,天寒了别冻坏了身。”女子搀扶着父亲走在前面。
“二哥还没归来吗?”他边走边问着,一连多日都未曾见过儿子了。
女子沉默不语,双眼低沉望着地面。
几步路的距离却走了很久。
一行人进入屋内。
屋内装饰较少,有些许烹饪加工的物品,除此之外便是床榻、桌椅。
老农收割的粮食被放到杂物间,里面阴冷适合储存。
“姑娘见谅,请坐。”姜家妇用力擦拭桌椅,请他们坐下。
眼前人虽身着华丽衣衫,但她还是未有欺瞒,“家中只有沉粮,新粮还在收割中,需要挑选。若姑娘不嫌弃,我便低价卖出。”
“无事,小怜子你在这等着,我且随夫人去看看。”迎橘便借机离开,留的他们二人在原地,有时间询问。
“是。”君怜低吟回应。
“这边请……”
何君怜只见眼前老者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心中涟漪不止。
“咳咳咳……”老丈连忙身手抓着手帕,可还未拿到,口中的鲜血便喷射出来。
“老翁,您还好吗?”何君怜立刻从衣衫里拿出自己的帕子,捂着老丈的嘴,让他吐在上面。
“无事无事。老朽虽看似病重,实则身子英朗的很。咳咳咳……”
一股温热的鲜血全都吐在了地上。
君怜轻拍着老丈的后背,四处寻找,连忙倒了杯水扶他饮下。
“多谢小郎君,我没事。”姜老久久平复下来,安慰着君怜。
“老翁,如今你怎病的这般严重,可曾看过郎中?”她拿回老丈手中的杯盏,又放回原处。
“唉,都怪这些官吏贪污**,与商贩暗中勾结,处处打压百姓,导致粮食价格骤降,而柴米油盐等必需品又只高不低,老朽连药都买不起,我们有苦难言啊!咳咳咳……”
老丈泪眼婆娑,说起官吏便气愤不止。
君怜见到老丈处可知晓其中真相,便接着询问,“那你可知是何官吏?难道刺史他们也不管不顾吗?”
“阿翁,您该休息了……”
只见真相渐渐接近,姜家妇突然走了进来,制止了二人交谈。
何君怜有意张口,却被迎橘阻断。
“那今日便多谢娘子了,我们择日再来。”
几人恭敬送别,君怜意犹未尽,连忙回头看着老丈残灯烛影般模样。
“二哥,还未归来吗?”
“没呢,还需些时日……”
马车上,何君怜沉默不语。
看来,父亲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他们编织的假象,什么百姓安居乐业,商人童叟无欺都是美梦!
“姑娘,你没事吧。”迎橘望着一上车就思绪未归的君怜,满眼担忧。
她扭过头来,看她说道,“无事,你可有何发现?”
“老翁家中实有二子,多年前长子被抓去服劳役,为港头修筑防御工事,已多年未归,现已不知生死。二子常年随父在家种田,维持生计。”
“可老翁口中直喊二哥,咱们在家中也未曾见过,他现下在何处?”君怜听出疑惑,连忙问着。
“妇人谨慎的很,这还是仅从她口中获取的一丝有用之处。”
思考片刻,何君怜驱车前往衙门。
“姑娘,我们还不回府吗?”迎橘见此路不是刺史府方向,生怕她出事。
“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去证实。”
这一切应该有个定论了……
衙门口。
“外人勿闯。”
衙役将二人驱赶,避免靠近。
“我乃尚书……”听此,君怜急忙推搡她,不要暴露身份。
少到如今,二人只好离去。
这时,一男子闻声而来,“你们是谁,有何事到此?”
“家兄迟迟未归,父亲让我们前来询问何时归家。”君怜低头开口,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萧纪蘅迟疑,这人如此鬼鬼祟祟,他低下头来企图从低处看她的脸。
小厮只好抬头,目光依旧闪躲。
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萧纪蘅思来想去,脑中的脸缺又对不上。
“你家公子姓甚名谁?”他言语冷淡,转换回思绪。
“我家哥哥姓姜,本是田间务农之人。”君怜试探说道。
“奥……原来是那个谋害尚书大人的贼子。”他将声音拉长,意味深长道。
君怜难以遮掩着急神色,还未待他说完,便抢先问着:“是因何事?他现下如何了?”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似在此时停滞,只得两人紧紧相凝,一丝丝微妙气息弥漫着。
“小郎君真是体贴啊。”萧纪蘅走上前去,右手搭在她的肩膀处拍了拍,眼睛却暼到了耳朵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藏不住了!
“天凉了,娘子早些回去吧!”说罢,他头也不回般转身离去。
“姑娘……”
何君怜知晓,她暴露了。
果真是自己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