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热,也就吃个饭的功夫,额头都能冒出细密的汗来。
午后,谢寻洗了个凉水澡,出来时下人向他禀报,说是钱向玉得了几个上好的西瓜,已在冰鉴里凉上了一段时间,正候着他们二人过去消消暑。
那西瓜汁甜肉脆,的确好吃,微凉的果肉配上不多得的清风,倒也解了些炎炎夏日常有的烦闷。
吃得差不多了,柳如画将沈云姝带着去了别处,谢寻却也狗皮膏药似的跟来。
柳如画佯装心烦:“哪有这样的?就是一刻也不能离么?”
谢寻撑着脑袋望着沈云姝:“可我也没同她待多久。”
柳如画又酸了几句,终于把人赶走。
沈云姝望着谢寻离去的背影,问道:“如画姐姐,王爷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呀!你这么一说,的确是的。”柳如画挤眉弄眼道,“到底是不如你上心。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可是在愁他的生辰贺礼?是不知道送什么吧?”
沈云姝点点头:“倒是已经想好要送什么了,只是...”
“只是什么?说来听听,姐姐帮你。”
“只是那东西只算是个半成品,得花点功夫打磨一番。”沈云姝皱眉,“可在王府,要能避开谢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是想送块玉石,前几日便想偷偷开始弄,但中途被谢寻敲过几次门,只得收手。昨日夜深,她等谢寻睡着了,悄悄溜到书房,不过自在了半个时辰,便见着个还不太清醒的谢寻摇摇晃晃地过来。他问她是不是睡不着,她只能胡乱搪塞说是,于是被拉着看了半宿的星星,最后翻着白眼昏睡在人怀里。
“这好办,你直接过来跟我睡便是。”柳如画握着她的手,“难为你这么用心,谢寻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差点毁了这个惊喜呢。云姝妹妹放一万个心,我替你打打掩护。”
柳如画留着二人吃了晚膳,饭后不经意提起让沈云姝留宿的事,谢寻反应倒挺大。
柳如画摇着扇子:“女子之间就是有些小秘密,怎么可能全让你们男人家知道?”
“喏。”她用扇子指着沈云姝腿上的钱宁,“自钱宁出生以后,我可好久没有过闺房夜谈了。你说是不是?云姝妹妹?”
沈云姝点点头:“下午的确跟如画姐姐还没聊尽兴。”
谢寻不甘示弱:“那我也要来。”
“你来做什么?”
“我找钱向玉一起睡。”
“钱向玉这两日有事,不在府上睡,你来了成何体统?”
钱向玉正喝着茶,被柳如画一记猛拍,险些呛水,但也记着她饭前与自己串通的种种事宜,轻咳两声道:“是,有事,我有事,得到西街的客栈住一晚呢。”
“怎么?才一夜不见而已。”柳如画轻声笑道,“谢寻,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么?云姝妹妹不过同我睡一晚,有什么好怕的?”
谢寻到底年轻气盛,敌不过激将法:“睡就睡!”
“所以你跟我睡是什么意思?”
一片寂静中,钱向玉发问。
自己已奉夫人的命去了顶远的客栈,谢寻还是跟了过来。两人此刻正侧身相对在同一张床上,大眼瞪小眼。
“钱向玉,你就不觉得有蹊跷么?”
“能有什么蹊跷?”
“她们二人相见恨晚,说不定...”谢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说不定是生出什么其他的感情,想抛下我们二人也未可知。”
钱向玉扶额苦笑:“你怎么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用心为他备生辰礼物,竟让他胡乱解读成这样,钱向玉叹了口气。说起来,今年谢寻的生辰,可算又多了一份真心,想到这儿,他竟露出慈母一般的眼神,宽慰道:“傻孩子,好姐妹之间投机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你方才说的什么其他的感情,若是二人这样睡一觉就有了,那你今晚上赶着到我床上来,算什么?”
谢寻闻言黑脸,迅速翻了个身,与他拉开些距离:“睡觉了。”
“云姝妹妹,不要太辛苦了。”柳如画推开门,“若是做不完,也不急这一天的,在这多住几天便是。”她端来些吃食,是觉得夜长,拿些吃的好消磨时间。
“多谢如画姐姐,再弄几个时辰便结束了。”沈云姝接过糕点,“钱宁睡着了么?”
“睡了,还惦记着要跟你下两盘棋呢。”柳如画望向桌上的物件,上头躺着一小块玉石、一段红绳,还有些打磨雕刻用的工具,看着新奇,便问沈云姝是从哪里学来的。
“以前店里来些好看的玉石,阿爹会试着雕刻,有时我也会在一旁跟着玩,久而久之便会上一点。”
“你人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柳如画给她倒了杯水,“这样用心的礼物,谢寻一定很喜欢。”
想到谢寻,柳如画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往他的生辰宴会上客人极多,可她也能感觉到,谢寻并没有那么开心,哪怕身处人堆,也有着淡淡的疏离感。她听钱向玉说起过,谢寻的大哥这些年倒是会来信祝贺,只是西疆与随州天各一方,那信不是早了,便是晚了,能正好赶在生辰当天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信就是准点到了又如何呢?总归比不过亲兄弟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今年谢寻要怎样操办?柳如画望着沈云姝白皙乖巧的侧脸想着。她也不愿耽搁沈云姝太久,同她说了几句话,便退下了。
到了第二日,沈云姝被院里的声响吵醒,但因昨夜才睡了两个多个时辰,又挣扎着被周公拉了回去。
“谢叔父,太高了。”钱宁大声呼着,“我想下来。”
躺在外侧的柳如画一身起床气,跳起来往门外探去:“钱宁!大清早的,小点声!你沈姨母还在睡觉。”
屋外,钱宁还骑坐在谢寻的脖子上,听到这话,连忙用手掌捂住嘴,点了点头。谢寻自知理亏,弱弱出声:“我们买了西街的豆浆。”
饭桌上,谢寻注意到沈云姝眼底浮着淡淡的乌青,大惊失色道:“你这是怎么了?昨夜是聊到多晚?眼睛肿成这样?”
说着又将人拉近,拿了桌上已剥了壳的鸡蛋,敷在她眼睛上。
沈云姝双眼被温热包裹,出声制止道:“没多晚,王爷,先吃早饭吧。”谢寻不听,继续滚着鸡蛋,劝她再敷一会儿。
沈云姝视线被尽数挡住,她听到柳如画的声音:“钱向玉,你又是怎么了?”
众人望去,只看见钱向玉眼下两片乌青,眼白泛红,还渗着几缕血丝。
钱向玉苦笑:“没什么,我跟谢寻也聊得太晚了。”
柳如画招呼钱宁:“钱宁,拿两个鸡蛋给你爹也滚滚。”
钱向玉眼上一暖,酸得落下两行清泪。
回想起昨夜,谢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习惯,翻过身来搂了他一夜,他本来快要入眠,睁眼看见谢寻的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挣脱又被搂得更紧。
过去二十多年,除了柳如画,还有谁这样搂着他睡觉?当真是别扭极了,于是独自瞪眼到天明才睡着。
沈云姝拿下谢寻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抬头认真看他的面色,倒是精神饱满,毫无菜色。谢寻见她盯着自己,拿了碗豆浆给她。
沈云姝尝了,果真醇香甘甜,疲态也褪去大半。
到了晚上,谢寻想着她昨夜没睡好,便早早将人搂到床上。沈云姝想着来之不易的生辰礼物总算是做好了,心里充实不已,看着谢寻竟憋不住笑了起来。
眼前人挑眉:“笑什么?现在是不是发现,还是跟我睡比较舒坦?”
沈云姝眉眼弯弯,笑得更深,惹得谢寻去吻她。
一吻结束,二人分开喘气。
“沈云姝。”谢寻先缓过神来,“我的生辰快到了。”
“嗯。”
“有没有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她垂下眼:“还在想。”
“那就好好想着。”
隔天,谢寻又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说是给她筹办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沈云姝望着巨款,心里犯难,原本给她的月例就多到用不完。
谢寻理直气壮:“用不完就去用,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看的。我的家底,你大可以放心。”
沈云姝汗颜:那倒也从来没有担心这件事...
连着好几日,谢寻总是见缝插针地提醒她自己的生辰,实在是怕她忘了,到时候闹得自己空欢喜一场。
又见她不出去,便催着柳如画带她去街上逛。
“你就是给我买件衣裳...”谢寻停了一会儿,“或者是食味堂的绿豆糕当作礼物,我都喜欢的。”
沈云姝点点头,回府果然带了许多东西,也有食味堂的绿豆糕,可两人当下就解决完了。
事后,谢寻迟疑地开口:“我应该不会在今日就把礼物吃完了吧?”
沈云姝笑着否认:“王爷只管吃,这不是礼物。你的礼物,我已经备好了。”
某天晚上,沈云姝在谢寻怀里快要睡着了,又听他出声:“我的生辰...”
“后日,后日是你的生辰。”
“那我的礼物...”
“礼物也已经备好了。”提到这,沈云姝倒清醒了,“王爷是想什么时候收到礼物?那天早晨么?还是晚宴结束呢?”
良久,谢寻出声:“这样吧,我们晚宴途中溜走好不好?至于时机呢...”
沈云姝抬头,听他继续道:“到时候我朝你碗里扔个葡萄,我们‘摔葡萄为号’,如何?”
嘿嘿哈哈嘻嘻,当初我想到这个情节可是姨母笑了好几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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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