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曦昆和严鸿升一路疾驰,丝毫不敢松懈,就这样赶了整整一天的路之后,终于到达了南焦县。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之后,再赶上半天的路就可以到达清溪河了。”
严鸿升看看周围,有些焦急:“谢大人,若是我们连夜赶路,是否可行呢?”
“严大人稍安勿躁,此番再往前去,就会经过一片树林,据说林中有时还会有野兽出没,夜行实在是不安全,我们还是在此休息一晚比较好。”
听了谢曦昆的话,严鸿升不得不放弃。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谢曦昆和严鸿升终于到达了田家村。谢曦昆带着严鸿升找到了清溪河上建土坝的地方。
原本谢曦昆以为,金元既然能提前得知朝廷要派钦差来查办此事,至少会让让把这土坝平一平,哪成想,这土坝竟是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严鸿升一眼就看明白了,果然有了这土坝,这河中的水只能在上游积蓄,只有特别少的一部分才能流出来。
“若没有朝廷应允,是不允许这样私自截流的。”严鸿升皱着眉头:“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截流算什么,他们不是还有截钦差的心思吗?”
严鸿升在岸边仔细看了一下河中的情况,开始询问细节:“谢大人可知,这一片是什么地方?”
“我之前也探查过,这里是田家村,据说这土坝是当地的一个大地主所建的。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当地的乡绅富户私自所为,所以我找了宛春城的金元金知府,可谁知这金元却推三阻四的,那么很明显金元对此事是知情且纵容的。这田家地主之所以敢这样,就是有金元在撑腰。”
“既然这样我们就要拿到一些证据才好。”
严鸿升和谢曦昆站在河岸边商量对策,就听到远处有村民对着他们大喊:“喂,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见有村民来,严鸿升迎了过去:“我们是外地来此游玩的,想问一下,这土坝建了多久了?”
听到“土坝”两个字,村民马上拔脚就跑,倒是让想上前搭话的严鸿升愣住了。
“罢了,许是这里的人不太外出,没见过外人罢了。”严鸿升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村民,便也没有多计较,又回身,与谢曦昆聊了起来。
不多时,之前跑掉的村民,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回来了。这次来的人几乎人手一件武器,有的是长棍,有的是镰刀,还有的拿着弹弓。
看到这么多人前来,便知来者不善,谢曦昆上前一步,挡在了严鸿升前面:“各位这种架势怎么好像要打架呢?难不成就因为我们是外乡人就要打人吗?”
一位个子很矮但是很胖,圆滚滚的肚子一走一颤的人率先站了出来:“我叫田实,听说二位闲游到此处,对我们的土坝很感兴趣,不知二位有何意图啊?”
严鸿升从后面走了出来:“贤兄莫要误会,我和兄长喜欢游山玩水,闲游至此处,听这附近的人说,这清溪河上有水车,觉得新奇,便来瞧瞧。”
严鸿升和谢曦昆近日来连日赶路,不免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田实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人也的确像是赶路来的,那裤脚上还沾着泥呢。
田实想想每次看到金元,都是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想来京城来的官应该更富贵一些才对,便也信了严鸿升的话。
田实摆摆手,后面的人这才放松下来。
严鸿升见田实放松了警惕,马上开始试探:“我见这土坝建得实在是妙,如今这河里的水如何一汪湖一般,既满满登登的,又取之不尽。不知此等妙事,可是田兄所为啊?”
见两人不是来拆他们土坝的钦差,而且严鸿升又夸奖了他的土坝,田实一下子高兴起来,拍着胸口自夸:“贤弟好眼光,不错,这正是我带人做的。来来来,贤弟,我带你看看,自从我建了这个啊,我们田家村那真是连年丰收。”
田实过来拉严鸿升,开始给他讲自己的“丰功伟绩”,谢曦昆默默地跟在后面,就见那些村民们听见无事,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回到了村里。
一个下午的时间,严鸿升哄得田实给自己讲了有关土坝的各个事情,谢曦昆始终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晚间,田实非要留严鸿升吃饭,叹到:“老弟,我这些年终于碰到一个懂我的知音了,今天你必须留下,咱们哥俩儿好好喝一个!”
严鸿升费劲得躲过田实想要拍他的肩膀的手,拉过谢曦昆做挡箭牌:“多谢田兄美意了,只是家兄性子慢热,不喜与家人以外的人用餐,不如今日田兄先放我们兄弟二人离开,等过几日,我单独来找田兄,我们不醉不归!”
田实这才意识到旁边的谢曦昆好像这一下午真的一言未发,想来应该真的是个闷葫芦性子。
“既然这样,我就不多留你们了,不过老弟,你可一定要来啊,兄长给你尽尽地主之谊!”
严鸿升笑着答应了,同谢曦昆离开了田家村。
回去的路上,谢曦昆问道:“问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严大人打算如何?”
“谢大人今日为何如此沉默?”严鸿升没有回答谢曦昆的问题,反而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原本也应该同你一起套套他的话的,只是我一想到从前锦城百姓所受的这些苦,实在是没有心思与他虚与委蛇。”
严鸿升沉默了一瞬:“谢大人是一个好官,真正做到了是百姓的父母官。”
谢曦昆摇摇头,他若真的做到了,就不会让锦城因为旱灾死那么多的人了。
“其实有些事,并非是谢大人一人的错,谢大人大可不必因此而心情沉重。”
“多谢开导。”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严鸿升利用宣庆帝给的令牌,从隔壁县调来了官兵,等到官兵一到齐,严鸿升指挥着他们直接进到田家村,抓了田实。
田实原本在家中的榻上悠哉悠哉地躺着,突然就有一群人冲了进来,将他从榻上拖了下去。田实挣扎不开,气得破口大骂的时候,就见严鸿升走了进来。
田实马上眼前一亮:“老弟,这群不长眼睛的东西,竟然来抓我,你快让他们放开我!”
严鸿升两手拢在袖中,面上再没了那日温和的笑:“田实,你未经官府许可,私自筑建土坝,拦截河道,证据确凿,现将你捉拿归案。”
田实见状大叫道:“我建这土坝,金知府可是应允了的!”
“你可有金知府的批文?”
“我没有那种东西,可是我们知府也是来看过的,还夸我干得好,那不就是应允了吗?”
见田实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严鸿升直接示意手下官兵:“带走!”
田实还是尖叫着,一旁的官兵觉得他实在聒噪,拿过一团布直接塞进了他的嘴中。
严鸿升并未将田实带到宛春城的牢中关押,而是将其带到了借官兵的隔壁县。
田实虽说只是个乡绅,可也是自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哪里受过这种苦。才在牢中待上半日,便觉得不堪忍受,看着严鸿升终于来了,恼羞成怒的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严鸿升也不介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默默地听着田实骂。
田实到底也是半天没吃东西了,骂了一阵子,就觉得腹中饥饿更甚,而且因为持续地高声叫骂,眼前也是一阵阵地发黑。
“我告诉你,我背后可是有人的,你们这样做就等于是得罪了那位大人,小心你脑袋搬家!”田实恶狠狠地放完了话,终于坐在地上,开始喘着粗气,缓解着不适。
严鸿升觉得好笑:“你背后的人?你莫不是指的金知府吧?你放心,抓完你,很快我就会去捉拿他,你们很快就会在狱中团聚的。”
田实抬起他的头,极力让自己显得高傲一些:“金知府算什么?我背后那位,可是连金知府都得点头哈腰的。”
严鸿升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不是金知府,那是谁?”
田实把头一扭:“你的身份不配知道!”
严鸿升:“好啊,那我就看着,你背后的那位大人到底会不会救你出去。”说着带着人又走出了大牢。
严鸿升出来之后,找到谢曦昆,把田实的话复述给他听:“不知道谢大人可知道田实说得是真是假,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原本我也以为田实不过就是仗着金元的官威才敢如此,但既然田实如此说,我觉得倒不像是假话,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
“若这田实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能让金元也不得不弯腰的人,身份一定不低。”
“其实,从我们还未到宛春城,就能被金元派来的人找到,足可以见他说的背后之人一事应当是真的。而且你看,他在明知会有朝廷钦差来查此案的情况下,还敢不推掉土坝,足见他觉得这人会帮他摆平一切,他无需担心。”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守株待兔,看看这位神秘的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严鸿升又同谢曦昆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见天色渐晚,两人才分道扬镳。
谢曦昆出来的太久,如今案子有了初步的眉目,他便同严鸿升说了一声,先回了锦城,解决这段时间积压的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