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望,听你妈说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去接你,喝酒去,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你家。”
迟望躺在床上听着表哥林舒桦发来的语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好不容易等到的国庆长假,他只想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尸几天。
林舒桦无视他的拒绝:“不要个P不要,少TM废话,赶紧的,起来收拾收拾,别又穿得跟个乞丐一样,丢人,哥告诉你,妞和酒,必须有,不然都白活。”
迟望随手将手机丢到一边,叹了口气,继续呈大字型放空自己,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妞和酒,他一样都不想有。
他一直很不理解林舒桦为什么就这么乐意拉上他喝酒,明明两人性格全然相反,他喜静,林舒桦刚好厌静。
一如既往的,他的拒绝像一阵微风,吹过,但终将不留痕迹地消失。
迷迷糊糊间,楼下响起扰民的喇叭声,迟望知道,是林舒桦到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拿起一旁的手机无精打采地下楼。
那辆炸眼的黄色法拉利F8果然停在楼下,迟望认命地打开车门坐进去:“哥。”
车里的低音炮轰炸着耳膜,几乎掩盖住他的声音。
梳着大背头穿得骚里骚气的林舒桦看着迟望嫌弃地啧了一声:“我TM就知道你一定又会穿得跟个捡垃圾的一样。”
他转身,从后座扯过来一个白色的袋子丢给迟望:“当季新款,换上,前几天买的还没来得及穿,便宜你小子了。”
迟望抽出袋子里的衣服,是一件丝质的黑色衬衫,他塞回袋中,不无嫌弃道:“我不要。”
林舒桦一字一顿发号施令:“换上,我不想别人以为我林舒桦的表弟是个捡破烂的。”
迟望小声嘀咕:“谁捡破烂穿白卫衣啊,真讲究。”
林舒桦冷哼一声:“就这天气还穿卫衣,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虚吗,迟黛玉。”
“反正我不换。”
林舒桦瞪了他一眼,半眯着眼危险地看着他。
迟望刻板反应似的一下子就怂了,像受了训的小狗老实巴交,委屈巴巴地乖乖换上衬衫。
说来奇怪,迟望明明只比林舒桦小了4岁,但他从小就怕他,即使青春期后迟望的个头已经超过了林舒桦,可他依旧怕他。
大V领的设计将迟望漂亮的锁骨完美展露出来,胸前健康紧致的肌肉线条也一览无遗。
果然还是骚里骚气的,跟有暴露癖一样,迟望在心里百般嫌弃。
林舒桦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不然都白瞎这具好皮囊。”
跑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箭般冲入迷离夜色。
还以为林舒桦又要带他去那种音乐声震耳欲聋,似要将人的五脏六腑也一并震碎的酒吧,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带他来KTV。
迟望不紧不慢地跟在林舒桦身后,四处打量这家最近大火的新开的KTV,璀璨的灯光照得他有些恍惚,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奢靡。
他在网上看过很多人推荐,说来这里一定能看到俊男靓女,迟望猜说的一定是工作人员,因为从他进来之后所看到的工作人员,女的脸蛋好看身材又好,男的更是帅得像“牛郎”。
他和林舒桦坐上电梯,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在最尽头的一个包间外停下。
随着包间的门被推开,迟望一眼就被独自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的男人吸引。
那个男人五官立体,皮肤白皙,坐姿懒散,半个身子都陷进沙发,虽然翘着二郎腿,但依稀可见剪裁细致合体的西装裤下双腿修长笔直,他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盛气凌人,看起来比明星还耀眼,那张邪魅狂狷的脸,就算是男人看了都得心动。
毫不夸张地说,只一眼,他深邃俊美的容貌和绝佳的气质已经深深烙印在迟望的心里,这绝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迟望总感觉那人正一脸玩味,带着探究的的眼神在看他,像只匿身于黑暗中的猛兽,耐心极好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迟望步子一顿,疑惑地看向那人,却发现他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
一定是错觉,迟望收起奇奇怪怪的思绪,跟着表哥走进包间。
林舒桦对着那个男人随意地扬了下手,算是打了招呼,那个男人回应得也很敷衍,只微不可察地抬了下下巴。
两人的互动看起来像是很熟悉却也像关系一般,让人完全闹不明白。
脑海里幻灯片般一个一个闪过表哥的朋友的姓名,迟望在记忆中搜寻,却没能找到一个能跟这号人物对上的名字。
按理说林舒桦的朋友他都认识才是,毕竟他从小一直跟在他表哥屁股后面,虽然小的时候是自愿,长大是被迫。
难道是他去上学这阵子表哥新认识的朋友?又或是表哥的大学同学?
正当迟望想得入神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阿望,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小子,真是越长越带劲了,你学校的女的看到你都得神魂颠倒吧,诶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看着比你哥都高,你们兄弟两迟到罚三杯啊。”
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男人,是林舒桦的朋友,他屁股一挪凑到迟望旁边,一边说一边将两个倒满酒的杯子递给他们。
迟望看着杯中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洋酒,暗自腹诽谁喝洋酒一倒一整杯,还一下子要人喝三杯,怕不是前世的冤家投胎来索命来了。
林舒桦接过酒杯对那个朋友说:“说的什么屁话,他三杯下肚,今晚还玩个球啊,走的时候你给他扛回家?”然后看向迟望,“别听丫的放屁,你爱怎么喝怎么喝。”
那个朋友上下扫视一眼迟望,讪笑道:“嘿嘿那不行,今晚我有安排,得留着体力,阿望这大体格子,得有182cm吧,我可招架不住,扛完他我人都得废了,还怎么一夜**。”
迟望在心里暗暗纠正,是184cm。
“阿望,给你介绍个朋友。”林舒桦说。
那个好看得一塌糊涂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和迟望之间只隔着林舒桦。
“川野,我朋友,这家店的老板,这我表弟,迟望,书呆子一个。”
以前别人说迟望是书呆子,他都欣然接受,但现在他很反感这个称呼,自从高考失利无缘心仪院校后他就觉得自己不配。
像是觉得书呆子这个词很有意思一样,祁川野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但转瞬即逝,而后温文尔雅地向迟望伸手:“你好,迟望。”
祁川野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充满男性特有的磁性,低沉但并不浓厚,感染力很强,一开口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全神贯注倾听。
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但迟望不知为何,莫名的不想跟他亲近,并不是讨厌,更像是……害怕?像是从深渊中伸出的一只无形又有力的手,要将他拽入其中。
瞥了一眼那只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的手,迟望很是冷漠地点了下头后不搭理他。
迟望本身就不喜欢跟别人握手,因为有些人手心总是湿湿的,迟望不喜欢那种湿哒哒的触感,感觉很是暧昧。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叫祁川野的男人让他觉得很邪乎,说不上来的邪乎,一双漆黑深邃的冷眸似要将人的心魂夺了去,他完全不想跟他发生肢体接触。
脑袋被人狠狠敲了一记,林舒桦的声音随即响起:“干嘛呢你,没听到跟你打招呼啊装什么高冷哑巴,有没有点礼貌,书读狗肚子里面去了啊。”
迟望疼得龇牙咧嘴,双手捂住头,敢怒不敢言,看到祁川野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握上:“你好。”
还好,没有令他不适的温湿感,干干爽爽。
但是,这还是男人的手吗,也太过柔软了吧,女孩子的手也不过如此吧,若不是还有理智尚存,迟望只怕会忍不住将对方的手扯过来好好看一看捏一捏,对于一切软软的东西,迟望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手上传来稍重的力度,指关节相互挤压传来一丝疼痛感,迟望疑惑地看向祁川野,直觉他是故意的。
两人眼神撞上的那一刻,迟望仿佛看到祁川野眼低一闪而过的狡黠,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祁川野看人的眼神专注又带着攻击性,似是要将人啃食殆尽,而他好像并不刻意隐藏,但好像又不止这些,还有什么?……感兴趣?没错!他正饶有兴趣地跟他对视!
此时迟望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脸真的很让人惊艳,浓眉大眼,拔地而起的高鼻梁,深邃的眼窝让他看起来带了些许阴郁,他的皮肤白皙,甚至比自己还要白,而他自己从小就被夸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视线慢慢落在他殷红的唇上……
一丝异样的情绪让迟望感到毛骨悚然,他猛然回神,抬眼就撞上祁川野和林舒桦**裸的眼神,一个兴趣盎然,一个满脸狐疑。
祁川野不动声色地笑着,眼神下移,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人还紧握着的手。
迟望怔愣了一下,触电般赶紧将手撒开。
真是活见鬼,一时失神,竟然忘了要放手,他的脸瞬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迟望自认为自己并非TXL,但刚刚他好像对这个男人感到好奇,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发毛。
林舒桦收回视线:“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脸红,娘们唧唧的。”
话落迟望的脸更红了,连同脖子、耳根都觉得滚烫,他尴尬地低下头,视线刚好扫过面前的酒杯,想也没想端起来就猛喝了一大口。
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人在尴尬的时候要么会显得很忙,要么会不自觉地喝东西,只要面前有。
浓烈的酒精刺激着味蕾,滑过喉咙惹起一阵火辣,迟望被结结实实地呛住了,佝着上身咳了个半死,眼泪都流出来了。
表哥破天荒地展现温柔的一面,轻拍他的背,等他稍微缓过来后又递给他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迟望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冰凉的水如甘露般慰藉喉咙,总算是舒服些了。
转过身准备跟表哥拿瓶盖,待看清身旁的人是谁时迟望差点把魂吓飞,又连咳了两声。
像是移宫换羽,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祁川野,而他的那个好表哥此时正坐在前面的点歌屏前晃着脚悠哉游哉地点着歌。
惊讶之际手条件反射地用力,直接捏扁了无辜的瓶子,瓶子里的水溢出。
迟望穿着卡其色的短款休闲西裤,坐下时刚好露出三分之一的大腿,此时裸露的腿上已经被溢出的矿泉水淋湿。
祁川野不疾不徐地抽出纸巾,将迟望腿上的水擦干,轻柔的纸巾下,迟望觉得被他指尖划过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升温,奇痒无比,若不是怕他误会,迟望真的很想上手挠上一挠。
他早该猜到身边换了人的,在突然觉得“表哥”变温柔的时候。
心脏疯了一样跳动,迟望抓住祁川野的手:“我,我自己来就好。”
祁川野看了他两秒,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好了。”说完还不忘拍两下他健实的腿。
迟望更加局促了,忸怩不安。
将湿了的纸巾扔掉后,可能是无聊,祁川野将瓶盖捏在拇指和中指间,食指百无聊赖地拨动它,瓶盖就那样灵活地在他指尖翻转,一圈又一圈。
迟望偷偷盯着他的手,或许是包间里的温度过高,他竟觉得这样的动作像是一种隐晦的暗示,真是要疯了,他觉得自己今晚更着魔一样不正常。
注意到迟望的眼神,祁川野停下动作,很自然地拿过他手上饱受摧残的矿泉水瓶,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祁川野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迟望并没有注意到。
迟望像个被发现了秘密的小孩,很没出息地别过脸,压根不敢再继续看。
祁川野将瓶子稍微复位后拧上瓶盖,似是随意地说:“这酒比较烈。”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提醒的话,但他说话的腔调却让迟望觉得怪异,联想刚刚他的动作,愈发像是在蓄意蛊惑。
迟望心想,如果是这样的声音在耳边呢喃着情话,恐怕会让听的人忘乎所以,意乱情迷吧,光是想想他都觉得浑身酥麻。
包间里回荡着林舒桦鬼哭狼嚎的歌声,却丝毫没影响到迟望的天马行空。
祁川野突然贴近迟望的耳朵:“怎么了?”
那声音犹如从天外传来,把迟望吓一大跳,本能地往一旁瑟缩,手捂着耳朵,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戒备地看着他,不知是距离太近还是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迟望仿佛能感觉到祁川野说话时唇瓣启合间不经意的摩擦。
原本还因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浮想联翩而感到愧疚的迟望,此刻心里一抹诡异的情愫悄无声息地滋生,总感觉对方是在故意挑逗。
一定是因为他母胎单身18年,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两可都是男人,何况眼前这个男人不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那种人,他自己更不是。
他表情扭捏:“没,没什么,水,谢谢。”
祁川野笑笑,像是为了缓解迟望的尴尬,他换了一个话题:“你看起来很小,还是学生?”
“嗯,大一。”
“17岁?”
“18。”
祁川野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嗯”了一声,传到迟望耳朵里又让他觉得暧昧不明,他似乎还说了句“成年了”,但迟望听得并不真切。
很郁闷他说话怎么总是这个腔调,是跟所有人说话都这样,还是故意逗他,迟望完全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做贼一样心虚的情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再次拿起酒杯,在即将碰到嘴唇的时候,祁川野的酒杯轻轻碰了下他的杯子。
叮。
杯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迟望愣神的片刻,偷偷闯进一个无人知晓的禁地。
祁川野微仰着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送入腔中,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性感又魅惑。
饮尽,拇指指腹擦拭嘴角,或许是感觉到迟望的视线,他擦拭的同时微微偏过头眼神瞥向迟望,眼神依旧专注,带着攻击性,像鬼魅一般。
心里咯噔一下,迟望机械地避开视线,喝下一口烈酒。
隐约能听到祁川野的低笑,但这次,迟望不敢再一探究竟。
酒过三巡,林舒桦也鬼叫够了,他依旧坐在一张小皮凳子上,隔着桌子跟祁川野摇色子,迟望不懂这个,虽然祁川野说要教他,但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就拒绝了。
他们在玩酒桌游戏的时候,迟望一直低头玩手机,偶尔林舒桦喊得起劲的时候,他才抬头看一眼他们,当祁川野将酒杯举到他眼前时,他也会端起酒杯跟他碰一下。
突然,林舒桦喊道:“川子,那我弟的杯子吧,别想耍赖啊,看他那杯酒少就拿他的。”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就他们三人听到,其他人围坐在另一边玩别的酒桌游戏,并没注意到这边。
迟望闻言看向祁川野,他手上端着的杯子里面有一颗红得诱人的殷桃,是迟望为了跟别人的杯子区分开来特地丢进去的。
祁川野的脸颊微微鼓起,明显已经喝下一口,他看了一眼惊讶地看着他的迟望,拉过一旁的垃圾桶,将嘴里的酒吐掉,“抱歉,我没注意。”
林舒桦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很是护短,特别是对这个表弟,看到祁川野的行为感觉自家弟弟受了委屈,很是不爽:“不是川子,你这是几个意思?都是爷们,喝了能怎么滴?啊?难不成你是嫌弃我弟?一表人才的正经人,长得也不比你差吧,至于得吐掉吗?”
迟望的表情有些别扭,其实在林舒桦说之前他并没有觉得怎样,但经他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确实有被嫌弃的感觉,他甚至怀疑祁川野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他刚刚不跟他握手。
祁川野没有回答林舒桦,一直看着迟望,手搭上他的肩膀,吸引他看向自己:“哥不是嫌弃的意思,是怕你介意,觉得这是间接……”
后面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但迟望只是比较宅,又不是少根筋,他当然知道后面接的是什么。
祁川野故意不说,迟望当然也不会问,这要是直接问出来得多暧昧。
他只是庆幸,还好后面这句祁川野说的很小声,只有他一人听到。
隔着薄薄一层布,肩上传来祁川野手心的温度,很热,甚至有些烫,迟望沉了沉肩膀。
祁川野放在他肩上的手也跟着下沉,他捏了两下他的肩膀,用正常的声音说:“哥自罚一杯,你别往心里去。”
他将迟望的杯子倒上酒,一饮而尽,而后拿了一个新的杯子给迟望,又往里面放进一颗晶莹的青提,自己则继续用迟望原来的杯子。
迟望心想,这人不愧是娱乐场所的老板,处事圆滑而且还海量。
林舒桦看到祁川野如此诚意满满,自然也翻了篇,两人继续摇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