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第25章 饭碗

胡放愣了愣，旋即笑道，“这话要是不清楚的，还以为你喜当爹呢。”

“滚-蛋。”江昼甩开他，拎着礼物回到座位上。

姜袭给他哥也倒了杯玫瑰花茶，江昼端起杯子边把礼物塞给他，“看看。”

“一个，碗？”姜袭拿出来，表面是绿色的，上面画着一个摇椅，摇椅上睡着一只白色小狗，左边挂个太阳，右边又挂个月亮。

欣赏了一会，姜袭才笑着说，“哥，家里有碗呢，干嘛还去买啊。”

“我做的。”江昼喝了一口茶，斜眼看着他的表情。

果然，姜袭再次重新打量起来，掩饰不住的欣喜从眼睫和嘴角滑出来，“你和，小魁一起去做的？”他双手捧着这个碗。

“嗯，我这个是不是比小鬼那个破杯子要好？”江昼问。

“那个，也不是破杯子，”姜袭笑了笑，“但哥的礼物，永远都是最好的，那幅画和这个碗，我都特别喜欢。”

还是他家小孩会说话，江昼听了通体舒畅，他笑着凑过去道，“还有第三件礼物的。”

姜袭顿了顿，赶紧摆手，“够啦够啦，不用备齐什么三件套装。”

江昼本想说那等回家再说，但一抬眼竟看到了角落靠墙的麦克风架子，起身再看一下，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加了个半椭圆的小舞台。

江昼拦住正送酒的胡放，“那台子什么时候搭的，我上次来还没有吧。”

“对啊，前两天刚弄的，我小叔还想找人表演吸引客源呢，都是白瞎功夫。”胡放摇头。

“还没人上去唱过？”江昼问。

“有啊，我小叔自己，你晚点走的话就可以欣赏到一个文艺中年男子的伤感情歌······”胡放说到一半猛然停住，江昼不是个喜欢瞎问的人，问这些他肯定心里预备着什么。他索性直接道，“我小叔有吉他和二胡，你选哪个？”

“废话。”江昼搓了搓手，又在姜袭头顶按了按，“看哥哥给你备齐三件套。”

-

“听你唱歌，不是得先去烧香拜佛吗？现在这么主动？”胡放把休息室的吉他拿给他。

“需要跟你小叔叔说一下吗？”江昼问，“他的吉他。”

“哎不用，拿到店里就是大家一起玩的。”胡放笑了笑，“不是我说，你现在怎么还变啰嗦了。”

“受到好的影响呗。”江昼接过来背上肩带，调了下音，感觉还可以。

等胡放和店内的客人做了介绍，江昼背着吉他走到台上时，姜袭还在台下抱着碗瞎激动。

“这首歌呢，是要送给今天的小寿星的。姜袭，生日快乐。”

江昼的声音很有磁性，最后那句生日快乐像小猫的爪子，挠得姜袭全身痒痒。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他可太喜欢听他哥说句话了，一天几千几万遍的听都不够。

前奏一响，姜袭就知道这是他没听过的歌。

还是首英文歌。

说也奇怪，他哥平时把英文歌说的土里土味的，唱起歌来居然······居然这么洋气。

一直到唱完姜袭还没反应过来，他哥在台上朝他眨了下眼睛，姜袭一激动差点把碗给掰碎了。

江昼说了句谢谢，刚要走下台，离舞台最近的大叔突然吼了一嗓子，“我要点歌！”

哦，就是酒瓶子摆满了四人桌的有钱大叔，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江昼道，“给我唱那个，《爱你》，王心凌的《爱你》。”

江昼一挑眉，“你还知道这首歌呢。”

酒馆里一阵哄笑，刚刚把碗收好的姜袭也笑了一声。

“你不就是个臭卖唱的吗，客人点什么你就要唱什么，我，我有钱，”大叔从钱包里摸出两张红钞，“两百唱不唱？”

江昼的脸色冷下来，“我给你二百五，你上来唱一首吧。”

江昼已经把吉他取下来了，大叔又嚷着，“五百，五百唱不唱！出来卖唱你装什么清高啊你！”

姜袭一阵紧张，他看他哥的脸色，下一秒就能把吉他砸到那酒鬼头上。

胡放赶紧上来打圆场，“哎大哥大哥别生气，这是我朋友，不是卖唱的，这样吧，您想听什么，我来唱，我来唱行吗？”

“我就要他！”大叔指着一边的江昼，“八百，八百你唱不唱！”

江昼的嘴唇上下动了动，“脑残。”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大叔要扑上来的时候，被胡放抱住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大哥您真误会了，我朋友还是个学生呢，他就是唱首歌给他弟弟过生日，真不是要靠这个——”

“哦，没卖过是吧，那我出一千！”大叔把钞票拿出来拍在桌子上，“我今天还不信了我！”

江昼翻了个白眼，把吉他重新背上，走到麦克风前拍了两下，

“卖唱的本事，我现在还没有，但这位大哥如此诚心想听······我只好献丑了。”

刚准备跑到舞台的姜袭：“······”

还抱着撒泼大叔的胡放：“······”

拍完钱预备再骂的大叔：“······”

-

倒是其他店员反应很快的放了伴奏，姜袭就看见他哥，刚才还一脸酷炫和深情的他哥，一脸冷漠准备要干架的他哥，立刻就随着活泼的音乐摇头晃脑，欢乐表演：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如果半夜被手机吵醒，啊那是因为我关心······”

“噗！！！”姜袭旁边的大爷直接把酒喷了。

其实还挺好听的，江昼刻意放软了音线，唱到一半已经有人跟着摇摇摆摆了，但这反差实在太大了，姜袭已经震惊到石化。

“·······多一点让我心甘情愿爱你，多一点才会慢慢发现，因为你让我心甘情愿。”

唱完之后，江昼又原地鞠了个躬，“谢谢，谢谢这位大哥对我的鼓励。”

整首歌胡放都是抱着酒鬼大叔听完的，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的分开，大叔重重咳嗽一声，把钱递给江昼，“嗯，唱得不错，比我前女友唱得好多了。”

“多谢。”江昼拿过钱，把吉他取下来还给胡放之后，突然加快速度跑下台，跑到姜袭的座位上一把拽起他，“走走走走走，趁着我的脸还能捡起来！”

姜袭又是一脸懵的被他哥一阵风似的拉着跑，跑过酒馆门口他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但也完全没顾上。

-

停在不知道几个路口边的大树下休息，姜袭的两条腿还在打颤，气儿还没喘匀，听到他哥在耳边吼了一声，“震不震撼！”

“······太震了。”姜袭喃喃道，忽地笑起来，这一笑就刹不住了，江昼抱着吉他蹦蹦跳跳的样子一下子涌上来，姜袭抱着肚子笑着蹲到地上。

“限你三十秒后停下来。”江昼指着他道。

“啊，不行，停不下来，”姜袭肚子都笑疼了也没办法停，“太精彩了，哥，你唱歌·······哈哈，真挺好听的。”

大概笑了五分钟之久，姜袭才揉揉肚子站起来，一瞧见他哥的脸差点又没崩住，忍了又忍才道，“刚刚我还挺担心的，害怕你跟那人打起来。”

“我才不会，遇上这种傻子，赚他的钱不是比打他一顿还过瘾？”江昼拍了拍装钱的口袋，“明天去吃大餐，吃什么好呢······”

正琢磨着，姜袭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碗没拿呢，还有滑板！”

说着他就要转回去，江昼急忙拽住他，“急什么，又不会丢，明天再去拿。”

打死他今晚也不会去返回那个小酒馆了。

“万一被人拿走了呢。”姜袭不放心，“哥，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

“我打个电话给胡放，叫他留意着。”江昼拿出了手机。

尽管打过招呼了，姜袭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饭碗啊，怎么能丢呢。

所以等回去之后，姜袭看着他哥进了房间，又悄悄溜出来返回春意小酒馆。

-

酒馆的客人又多了点，姜袭他们之前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胡放送完酒看到姜袭，“江昼不是说明天来拿吗？”

“啊，我反正没事，就，过来了。”姜袭说。

“东西都在这儿，就是，”胡放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这个碗，我们同事收拾桌子的时候没注意，碰了一下，就······”

裂成两半了。

太阳和月亮各占一半，摇椅和小狗咔嚓断成两截，姜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饭碗啊，一次饭还没吃过呢，就这么毁了。

“真，真是抱歉啊，”胡放看着姜袭一直盯着那破碗，“不然我赔你一个吧，或者这碗，我把它买下来，你说，多少钱？”

你赔不了，也买不起。

姜袭很想说。

但他只是摇摇头，抱着剩下的礼物走出了酒馆。

-

“喂，小鬼。”姜袭刚走出去没多久，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影子笼着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

打劫的？姜袭想，他身上也没带钱，不行把滑板交出去吧。

那人把帽子和口罩摘了，居然是周洇。

哦，疯跑出去时看到的人影就是她。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周洇半蹲着身子，“怎么这幅表情？”

姜袭闻到了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那又怎样？”周洇探头往礼物袋里看了看，“破了，是因为这个？”

这个姐姐好奇怪啊，再三重申，好奇怪啊。

而游泳馆里的那些话，那些在他哥身边就会自动忘记的那些话，现在又一点点冒出来。

-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凉薄，偏执，自私自利

-他哥好倒霉啊

姜袭的喉咙上下滑动一下，绕过她就要走，周洇拦住他，“干嘛不说话，问你呢。”

“哦。”姜袭答。

“哦个屁，所以我才不喜欢你这小孩，你知道为什么？”周洇等了一会没听到回答，自顾自道，“就是被惯的，你看看我，你哥跟我冷战这么久，你哥今天唱歌完全没注意到我，你看我不开心了吗？我有吗？”

姜袭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有。”

“你大爷的。”周洇站起身，因为起得太快头有点晕，她站在原地定了一会，“走，送我去公交站。”

“······我得回家。”姜袭说。

“送完我你再回去，有没有绅士风度啊。”周洇说。

姜袭还是没动，他看着周洇道，“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你要对我，干什么？”姜袭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我不想，当你的出气筒。你有怨气，别找我。”

我就是这么个不懂得体恤别人的小孩。

“我找你出什么气啊，我今天本来是找你哥的······哎算了，快点送我。”周洇挥了一下手就往前走。

姜袭这个时候跑是可以的，毕竟回家的方向也不一样，但想了想还是拔脚跟了上去。

-

两人之前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慢慢往前走着，周洇喝得不多，至少走路还能走直线。

就是挺能絮叨的，比清醒时话多了三倍。

“我跟你说啊，我来这里之前呢，每隔半年就要转一次学。”周洇道，“一个地方刚刚熟悉又蹦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挺不好受的。但是我这个人，我特别有目标和计划，我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告诉我自己，我要——和这个学校最帅的男生谈恋爱，我要让他喜欢我，放不下我，这样才能真正证明我来过那个地方。”

“到仁德中学之后，我一眼就看中了江昼，当时他在操场打篮球，呵，你见过你哥打篮球的样子吧，不用我多说吧······一开始，我还以为很简单，你哥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人，但没想到在恋爱这方面，完完全全铁板一块。但是我现在，我现在还是不相信，他不喜欢我，”周洇突然转过头，对姜袭竖起了一根食指摇了摇，“我不相信，会有男生对我没感觉，绝不相信。”

“······”

终于到公交站了，姜袭累得把两块板子放在长凳上，礼物袋还提在手里。

他准备休息一会就回去，周洇又到他跟前坐下了，“小姜袭，对不起啊。”

“上次游泳馆的事儿，是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

“虽然我现在，还没找到你哥这个态度的理由，但我知道，这和你没关系。”

周洇伸出手，“能原谅我吗？”

姜袭顿了顿，接着握住她的两根手指晃了晃，“算我，大方。”

周洇笑了起来，她偏头看了看姜袭，忽地道，“你也不比你哥差多少，哎，要不要姐姐等你几年啊，跟你恋爱的话，肯定比跟你哥强多了。”

他到底说了几遍？这个姐姐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也，也强不到哪儿去。”姜袭老实的说。

周洇哈哈大笑起来。

-

李戍给江昼发来一张照片，把他女朋友给裁掉了，只剩下他和西西的合影。

李戍：这样是不是顺眼多了？

江昼：恩，这颜值谁与争锋？

李戍：滚吧，主要靠西西，看小孩儿多可爱。

是啊，可爱，姜袭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

啧，江昼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他一看到李戍女朋友凑过来，第一想法是一掌把她拍下去，但鉴于这样多少有点暴力，他果断选择了加入。

“小奶西！”江昼敲了下姜袭的房门就推开，“看看咱俩的合照。”

姜袭条件反射的护着桌上的东西，他刚回来不久，在楼下找了胶水准备做补救措施，哪想他哥突然闯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洗澡啊？”江昼首先注意到他的衣服，才对着桌子努了努，“又藏什么呢？”

自知躲不过，姜袭闷闷的撒开胳膊，“我去拿碗，结果已经裂了。”

“我操？”江昼的眉毛竖起来，他平生第一个陶艺作品，生命线也太短了，“酒馆的人弄的？”

“说是收拾餐桌不小心碰的。”姜袭对着这两块碎片叹了口气，“我饭碗丢了。”

“哎没事，”江昼虽然也有点郁闷，但眼下只能先安慰小孩，“先看能不能粘起来。”

粘是粘得起来，但粘好之后中间还是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就当个装饰品吧。”江昼把碗放在架子上，“你要真缺吃饭的，我再去给你做一个。”

姜袭的心情立刻顺滑了起来，他拉了拉他哥的衣袖，“头一回做的这个，费了不少时间吧。”

“还说呢，江小鬼跟一旁的小孩一齐嘲笑我，当时就想把他们打一顿。”江昼说，“还好我心理素质强大。”

“哥，你真可爱。”姜袭拉了拉他哥的手，“好想咬你一口。”

“我总算发现了姜西西，”江昼嘴角一勾，“你是不是高兴的时候就想咬人？”

“不是啊，生气的时候更想咬，”姜袭说，“但要尽量克制，万一把你肉咬掉了怎么办？”

“我靠！”江昼立马挣脱他的手，“你你你，你这意思是只咬我一个啊你！还想咬掉我的肉！那是肉啊，是肉！”

“哥，不是，我吓你的，我还咬我自己啊，生气的时候咬。”姜袭笑起来，顺了顺他的胳膊，“你别怕，我不咬了。”

“谁怕了？我就是戏精你不知道吗？”江昼朝他走近了点，“你一般高兴的时候也不想咬吧，就是特别高兴的时候，不知怎么表达的时候，才想咬人。”

“好像，是这样。”姜袭说。

江昼突然把胳膊伸到他面前，深呼了一口气，“那给你咬。”

空调吹的他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立了起来，姜袭盯着江昼的胳膊看了一会，轻声道，“哥，你病得不轻啊。”

明天晚上九点再见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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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