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普罗斯佩罗建造的,逃避瘟疫和死亡的华美教堂。巴洛克风格的,象牙般洁白的墙面,地上铺满受刑者的血染成的猩红地毯,随处可见的,墙壁上希腊式袒露□□举着壁灯的古铜色雕像,暗青色荧石雕刻成圆柱形支撑,刻意修建成符文的青色植物,墙面挂着无数艺术家的杰作。到处都是人,楼上,楼下,拥挤不堪。音乐家蒙着眼,穿着白色的大礼服,背着中央的祭坛奏响着祭祀典仪的音律。穿着黑色长袍的所有人都戴着纹路繁复的只露出眼和嘴的假面具。他们围绕着教堂中心,空出一片地方。而教堂的中央,本该是神父做祷告的前方,十位黑色长袍,戴着象征各色动物面具遮住全脸的人正围站一圈。它们中间穿着红色长袍的红衣主教凸显出来,他正左手持权杖,右手执香炉,逆时针走着圈,脖子上挂着符印,用拖长的,缓慢的声调,用希腊文念诵恶魔的名号,说着建立交易,献上祭品的秘语。
红衣主角用权杖叩地,单膝跪地,向前弯腰的同时右手两指指天,两指指地,那十位穿着黑袍的人便两手向前匍匐跪拜。红衣主教又用权杖敲来两下地面,黑袍受教的人便跪着直立起身。红衣主教逆时针旋转着香炉,逆时针绕着黑袍者走过一圈后回到圆阵中心。他敲击来权杖,所有黑袍人便站起身。他又用权杖敲地,那围成一圈的黑袍人便脱下黑袍。黑袍下是希腊壁画中,不着寸缕的**。这时我才发现那站做一圈的人全是女性。红衣主教和着幽长的音律继续吟诵着。忽得停下,又敲击权杖,那一圈女性便向红衣主教走近一步,在红衣主教的高声吟诵中跪下,直立起半身,逆时针一个接一个交换亲吻。这么一圈结束后,红衣主教按10条路径的顺序逐个在女性身前敲权杖,她们便和红衣主教颔首,随后到人群中挑选一个黑袍人,交换亲吻,离开前往教堂中别的地方。
黑弥撒、恶魔崇拜、左手定则、混沌魔法、仪式魔法、上位魔法,黑魔法。头脑中闪过无数针对这些混沌场面形容的神秘学名词,试图解释这些混乱的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那些配菜吗?”我凑到克里姆颂耳边询问着。隔着面具,我揣摩不透她的心情。她的嘴角仍旧挂着常有的笑容,但是眼眸深处透着冷寂。
“对。”她的声音也含着笑意。“猜猜她们会去做什么?”克里姆颂随手指了一对正走向远处的,**的女性和浑身黑袍的人。顺着克里姆颂所指的方向,我看到那条路背后隐约可见的,陷在癫狂之中的无数**。
我迅速扭过头,不愿再去看那些仿佛被恶魔和**掌控的群体。一阵反胃,我说不出话,只扶着克里姆颂的肩膀干呕。克里姆颂则捧腹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声回荡在人群里。所有人像是对这怪诞的场面早已习惯,甚至享乐其中。至于我是怎么知道克里姆颂流泪的,她的泪水滑落,滴在我手上,刚好落在包扎好的伤口上。有点痛。我也不知道她流泪的真正含义,因为我的举止而笑过头?因为周遭混乱却又本质无聊的东西而发笑,生理性的泪水?还是说感到悲哀。为什么悲哀,自己的处境,周遭的处境?因为提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见到了小人物的态度所以悲哀吗?
我顿时感到一阵悲哀。这些那一堆正在享乐,主宰无数生命的人和流落街头乞讨要饭的人实际上没有区别。精神思想、行为举止,同样受体内激素的指导。永恒追求的只有乐子,无数乐子。逃避现实,逃避死亡,逃避恐惧。知识和阅历的增加并没有让他们的追求更高尚,正如物质的简单堆积没能使科技更进一步。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低等简单的生物,简单易懂到了一定境界,只要放上合适的诱饵,就能钓起来。蒙上眼,喂点食粮,锅底放些火也无伤大碍,水会缓慢烧开。
这场盛大的旖旎无聊的群体表演,所有人都在狂欢!
克里姆颂的情绪逐渐平缓了,她将我扶正。“其实还有很多乐子没有看呢,这样就受不了了吗?现在,回忆起最开始你告诉我的,关于科学伦理的你的态度。不需要你复述一遍,只是我要求你记着那番话,告诉我你的判断。来吧,跟着我,我要带你去梦的终点。”她牵着我的手,引领我走向教堂的更深处。
克里姆颂站在我背后,摁着我的肩膀,让我正视那些科学真理之光。如果说,刚才所见还只是奢靡享乐的迷幻故事,那么接下来我所见就是迷幻的另一端。地狱般的场景。
就好比餐桌上美味肉排的另一端是屠宰场。人的屠宰场,确切讲,女性的屠宰场。畜牧场会为母牛人工受精,幼小未成熟的母牛是偏爱的对象。畜牧场的庄主显然不擅经营,随心喜好送些母牛出栏。禽肉场的刚破壳的幼雏,不用做性别筛选,戴着壳直接送进绞肉机,制成猫狗的饲料。我呢,我要去做饲料安全检察员。
“这太绝望了,克里姆颂大人。”我是挖开了地洞的调查员。地洞下面是无数退化的人类。大地在颤抖,拥挤的人在地洞与地中之间奔走。偶尔掉队的,跌倒的人被踩扁,那尸体就被捡起来,强大者吞食。
我回头,克里姆颂大人的面具扭曲成幻影,层层叠叠,我陷入谵妄之中。